第206章 对燕关系
作品:《苟秦》 第206章对燕关系
任李洪如何巧舌如簧丶花言巧语,苟政都不为所动,对慕容伪所邀,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一通太极推手之后,将其礼送出府,仍归宾馆。~d¢i.y-i,k¨a*n~s\h~u-.+c′o+m?
表面态度虽然含糊,但苟政打心里,对燕国来使之事,还是相当重视的。不为其他,即便有了他这只蝴蝶的乱入影响,依关东局势之发展,未来的北方,慕容鲜卑仍会占据一席之地,这既是大势,也由实力决定。
对于这样一个已然露出锋芒丶可做预期的强大势力,不管乐不乐意,同在北方这个槽里吃食的苟政,都必须得打交道,早晚而已。
由于时局所致丶交通断绝,此前双方之间,是没有任何联系的,甚至于慕容伪真正知道苟政这样个人物,都是他入主长安之后的事情。
而苟政一直以来,都忙着在北方群雄的夹缝之中,抢下一块地盘,也从没想过,与还远在幽燕的慕容鲜卑会有什么交集。
但燕国此番突然来使,不可避免地将苟政目光从关中稍稍挪开,以一种更高丶更广阔的视野,看待天下局势。
如今,苟政割据关中之势渐成,虽然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重心都将放在发展关中丶巩固基业之事上,但燕国的存在,就同南方的晋朝一般,是不可能忽视的。
尤其是,河北战场上赵魏相争,双方的血都快流干了,就算正常地按照这种形发展下去,苟氏与慕容氏之间的直接接触,并不遥远了,也意味着他潜心发展恢复的时机也同样不多了。
而等燕国克定河北,没有赵魏之阻隔,也意味着,苟氏集团将彻底与燕丶晋两大势力接壤,甚至可以说直接处在两方的夹缝之间。
一旦形成那样的局面,苟氏将如何自处?
对于这些,苟政此前并没有过于仔细全面的思考,毕竟生存与发展才是他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慕容伪来使,则说明他已经进入其视野,也由此引发了苟政对“苟燕关系”的思虑。
最关键的一点,当燕国扫平河北之后,苟燕之间,可否共存?
若以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或许答案是无疑的,然置身其间,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凶险,苟政并不敢抱以绝对自信。
于苟氏而言,未来最好的局面,莫过于晋燕相争于中原,苟政在关中默默发育,终成三足鼎立之势。?·¢咸,,·鱼[$看?_`书¤ ′ˉ免?费$e阅ˉ}读a:
这种考量,可以理解,也是最好的预期,但仔细想来,却难免一厢情愿。首先一点,不管是燕国,还是普朝,这个时期都是人才辈出,当权者更不乏雄才,
以他们的见识,怎么可能放任苟政在关中坐收渔利。
三角关系固然是最稳固的,但在天下这盘大棋局上,三足鼎立之势,可不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也不可能完全靠“苟”就形成的。
一旦实力不足,抑或漏怯,不管是燕国还是东晋,又岂能不窥探关中?甚至于,双方会不会先将苟氏这个意外因素解决了,而后再做南北对峙?
这种情况,可不是没有可能。如今的苟氏集团,仍然处在替代原史枋头集团的过程之中,而氏是如何在晋燕的夹缝之中崛起,最终鼎足西北,靠的可是一场场针对普燕的军事斗争,那是打出来的地位。
以此为鉴,苟政可不敢认为,他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关中发展生产丶积蓄实力。即便,他如今头上还坚持戴着一个“晋”帽,但慕容鲜卑又何尝不是?
就连燕使会面用的说辞,都还不忘举着建康的正朔大义,然时局发展到一定地步,能顶什么用?
而况,自在廓县与司马勋那一场大战之后,苟政与普廷之间的关系实则仅维持着一个虚假脆弱的体面。这种局面的促成,只因为桓温不出,建康无法对苟政形成有效制裁罢了。
而以殷浩统筹指挥之才,能把中原收复,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就这,还得打个大大的问号。若让桓温出兵,那还不如先让苟政在关中折腾。
同时,不管是在河东,还是在西进关中的过程中,靠着高擎晋旗,苟政也的确获取了不少便利,到自前为止,有大量北方豪右因此而投效苟政,抑或减轻反抗。
但有一点始终是明确的,所谓晋室的正朔大义,绝非孤立,是要与羯赵暴政苟虐与北方大乱局势结合起来看待的。
到如今,可以说晋室大义的福利苟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在入主长安之后,
那面“普旗”反而成为苟政的负担,同样成为旁人攻击他的名义与借口。
别的不说,再来一次司马勋偷袭关中这样的事件,甚至于普廷那边直接下场,除了强硬的军事手段,苟政没有其他任何反制
手段。
比起原史上的符氏,苟政在关中最大的优势,或许就是他“汉人”豪强的身份,比起氏胡,更容易获得关西夏人的拥护。+x,s,a+n?y*e?w?u`._c¢o\m*
然若与普室决裂,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自动放弃这份优势。虽然根本上决定一个人抑或势力选择的,乃是基于实力与利益的立场,但在这两者无法形成绝对差距的情况下,大义名声的作用,将立杆见影,左右许多人的选择。
须知,凉州张氏僻处西睡,与普室是若即若离,但长久以来,也就敢称王称霸,而不敢撕破脸皮,撤下普旗。
因此,苟政眼下虽然勉强实现对关中的占领,但他面临的局面,实际上比起“秦”,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苟政一直想专注于关中根基的夯实与巩固,寄希望于通过臣服与韬晦,让普军将北伐目标集中在关东。但是形势不由人,现如今他甚至得顾虑,普廷会先将他这个“贰逆”剿除了,再定中原河北,一如历史上桓温第一次北伐。
而比起氏这种夷狄政权,苟政这种夏族豪强,似乎更应先行剿除,将威胁扑灭在萌芽:::
李洪离开后,苟政沉思了许久,几乎一个下午,都在澄心堂内步,思谋,
万般思绪,五味杂陈。
虽然对当前苟氏集团面临的主要矛盾他依旧有清醒的认识,但如何面对来自晋燕这两大强权的挤压,他依旧深为忧虑,难有一个清淅的思路,这个世间太浑浊了,各种杂乱的信息丶选出的意外,都容易对苟政的判断产生干扰,他毕竟不是真的开着一个全图挂在经营。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苦思无果之下,苟政决定,就此事咨询一下他的僚属们。这些个豪强右族,当世才俊,可不能白养着,同时,也未尝不是对这些人等又一种试探。
最先被苟政叫来的,自然是军谘祭酒薛强,有之前的基础,苟政也相信在战略大局规划上,薛强能够提供一些帮助,至少能帮他开阔思路。
“燕王来使之事,威明已有所耳闻了吧!”澄心堂内,主臣落座,苟政一点也不客套,直接问薛强道。
薛强颌首。
苟政开门见山,又问:“燕王欲邀孤出兵,与其联合,夹击赵魏,平定关东,威明如何看待此议?”
闻言,薛强明显愣了下,然后眉头果断起,思吟少许,抬眼反问道:“不知明公意欲如何,可曾答复?”
注意到薛强那严肃的表情,苟政眼神微闪,轻轻摇头,道:“孤对此事,正有疑虑,难以决断,因而寻威明前来,参谋一二!”
见状,薛强似乎松了口气,又思付少许,方才说道:“以在下愚见,燕王此番来意不诚,明公当加以戒备才是。”
“从何处看出?”苟政眉头一扬。
薛强看起来已经有了思路,挺身昂首,恢复了平日的自信风采,从容叙说道:“其一,冉闵围襄国,自冬及春,赵魏双方战已有百日,石只已然式微,
冉闵锐气亦不复当初。
而燕国休养了一整个冬季,以其兵众粮足丶卒精将勇,徜若举大兵南下,纵然无法将赵丶魏双方一举剿除,破灭一方问题总是不大的,何需假他人之力?”
苟政点头:“不错,燕王韬光养晦,小步快走,已稳稳扩张了一年,羯赵馀孽却相互攻杀丶剧烈内耗了一年,双方实力已有根本上的扭转,此时,便将冀州魏赵势力绑在一块儿,恐怕也不是燕军对手。孤若是慕容伪,值此时机,早就发大兵南下,饮马大河了!”
“其二!”薛强继续说道:“即便燕王虑冀州纷乱难定,冉闵军势强悍,避免力敌,欲引外援,何需舍近求远?并州张平丶头姚弋仲乃至兖州健,这些豪强虽同出羯赵,但燕王若肯招抚,彼等未必不肯臣服。
乃至于,若树再闵为共敌,纵再魏为虎,群狼扑上,也足以将之撕碎。而明公与燕王素无往来,初通使节,便盟以此等大事,不亦唐突?”
“或许,燕王只是看中了关中的地利形胜,以及孤与冉闵之间的仇恨,来使适才,可屡屡提及杀兄之仇,意欲说东孤出兵!”苟政若有所思,应道。
对此,薛强眉头稍紧,继续道:“其三,燕军若自蓟城发,至襄国不过数日路程,明公若发大兵,却需越千里丶翻太行,另有并州丶氏丶再魏诸势力之阻隔。
此等境况,以燕王之略,未必不知,以主公之智,岂能不晓
“听威明话里之意,是不赞同孤出兵,与燕王联合?”听其口气,苟政突然开口了。
闻问,薛强没有丝毫尤豫,拱手道:“明公,恕在下直言,此无异于与虎谋皮!明公若贸然东出,赵魏受迫,形势日沮,于燕国有利,于明公则大不利,此事显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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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劝说着,薛强忽然注视到苟政双目中那明亮的眼神,以及嘴角衔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明白了什么。
收声,略作调整,脑筋急转,薛强又以一种从容的语调,说道:“何况,明公前者反复强调,关中之事,在于偃武修文丶屯田养民丶劝课农桑,此为发展战略,以明公之瑞智,岂因区区说客,三言两语,便轻易改弦更张,坏经略大计?”
“威明知孤啊!”听薛强这么说,苟政轻笑一声,以一种肯定语气答复道:“孤若发兵东出,趟中原的浑水,无异于火中取栗,为燕军做嫁衣,如此不智之举,岂能为之!”
“不过!”笑容一敛,苟政又沉沉地道来:“以威明分析,燕王此番来使,
用意为何?你所言‘不诚’,在于何处?”
找回思路,薛强拜道:“以在下浅见,燕使此来,未必对明公发兵抱以期望。然能说动明公,于燕国总是有利无弊了。
时下北方形势,冀州是乱战之源,厮斗不休,其他州郡固然混乱,但也已形成基本的割据局面。明公与张重华分据雍丶凉,张平据并州,荷健据司丶充,段龛据青州,张雍据豫州,周成据徐州....·
如此局势,纷乱之中,已然形成一种短暂平衡,而这种局面,对燕王来说却未必有利。需知,过去一年,燕王之进取,吞并幽州,攻略冀北,皆是乱中取利。
对燕王而言,中原河北,自是越乱越好,群雄相争互耗,实力损减,燕军自可居幽燕之高,南窥天下。
此番,若说得明公东出,河洛之地必然大乱,至少氏绝计不可能坐视不理,若明公与氏长期斗,或许又将是赵魏相争之局。
待燕军扫平河北,再一举攻取明公与健,岂非易如反掌?若能将关中拿下,那么燕国将彻底奠定北方之势,形成与普廷两强相争之格局,
薛强的分析,于苟政而言,自是越说越离谱,然而细思之,又无法断然否定这种可能。拧着眉,思吟少许,苟政疑声道:“慕容伪,能有如此大略?其野心勃然若此,河北尚未平定,已然窥测整个北方?甚至惦记我关中?”
感受到苟政言语间的丝丝质疑,薛强以一种谨慎的口吻,说道:“在下认为,不可不虑!”
“孤不应之,其又如何?”
薛强道:“那么,此番来使,也不失为对明公的一次观察与试探。在下一直认为,河北之争,燕国终将获取最终胜利。
而明公据关中,也早晚将直面燕军锋芒。届时,只要燕王有志于天下,则必难放任明公安坐长安,治关西....
随着薛强的叙说,苟政的面皮,也下意识地跳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