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华山一条路

作品:《苟秦

    第198章华山一条路


    平心而论,健对苟政并没有个人的偏见与愤恨,尤其在对方已经打下偌大一块地盘,创建卓着功名之后。~小·说′宅* \最,新′章~节~更,新`快-


    说他因为在河东的失败,而深恨苟氏,也不至于,那样则太小瞧健这等枭雄豪杰的器量了。在这个时代,各派势力之间,打打和和,反反复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氏在十六年前,还不是因为石虎势大,被其击败后,东迁中原。甚至于,几个儿子因石虎猜忌被杀,依旧给石虎舔屁股,给羯赵效死力。


    一切决策的依据,只看实力强弱,形势变化而已,个人的情绪,在生存大义面前,实在微不足道。当然,这是对有一定见识丶器量与智慧的人主来说的.“打遍河北无敌手”的冉闵,都不在此列。


    氏与苟氏之争,说白了,还是生存之争。苟政已取关中立足,而符健也始终惦记着关西,欲取之为基,东争天下。


    两股势力之间,有着极其根本的冲突!


    在这方面,从出身丶势力构成到局势推演变化,苟政早在半年前,就有一个比较清淅的认识了,而荷健在氏集团连遭重创之后,对去留发展问题,也同样有过深刻的思考,得出的结论是,如欲求长久,必须争关西。


    就如洪的遗言一般,他死之后,关东非他们兄弟可平,更非久留之地,时间越久,他们只会越发衰弱。毕竟,氏集团也是以关西氏夏士民为主要构成的,关东纷乱,连普通的关西流民都不顾一切,想着迁回家乡,何况他们。


    战略目标自是清淅无比,但要实现,以目下各方面情况来看,却是难上加难了。最大的问题,也是最要害的问题在于,氏实力严重不足。


    别看氏军此番南下势如破竹,横扫河洛,但客观地讲,捡漏的成分很大。就这,健还是抱着一种“成功成仁”的心态在指挥行动自成皋以西,氏军虽然着苟军跑,但丁丶罗对河南诸县的破坏却没有得到多少遏制,双方之间真正的交锋,只是洛军的追击。


    更为关键的,苟军东出,氏从来就不是目标,双方的交手,也只是一种局势演变的结果。同时,东出苟军,于整个苟氏集团而言,只是一指罢了,而健亲率西进的氏军,却是一个捏紧的拳头。


    因此,苟双方在河南的交手,其场面效果,实则不具备多少参考价值,若非洛猛打猛拼丶穷追不舍,或许追逐双方并不会有多少直接的厮杀,便能完成伊洛易手。!咸_鱼-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


    过去半年多,苟氏与荷氏呈现的是一种此消彼长的状态。


    符健弹精竭虑丶苦心孤诣,招聚部众,武装军队,方才恢复足堪一战的实力,但实际上还是苦兮兮的。别的不提,当整个势力的第一目标在饱腹求生上,


    那还能有多少精力与时间,放在霸图远略上呢?


    相比之下,苟政在关中,却通过一系列的战争丶合作与妥协,度过了最艰难丶脆弱的一段时期,并在夏秋两季之后,开始走在团结士民丶集成关西的道路上,而这些,也是符健想做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回首后望,健越发觉得,半年前那次西征,就是攻灭苟氏,占领关中最好,甚至是最后的时机。


    战略机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错过了,就是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也未必能够找回。而如今再谈这些,自是晚了,一步慢,步步慢,以至于氏沦落到如今这等窘迫的局面。


    甚至,符健心里也清楚,仅靠氏集团本身的力量,或许能给苟氏集团带去一定威胁,但绝对难以致命,苟政在关西,只需闭关锁道,据险而守,便足以将符氏强势挡在关东,这是相当明显的强弱形势。


    若贸贸然西进,必是功败垂成,甚至部族沦亡的结局。以当前氏集团的状况,他甚至无法保证五万大军一月粮秣,这种局面,除非健丧失理智,否则绝计不敢贸然启征。


    因此,哪怕满腹忌惮丶心忧如焚,健也只能按捺着,通过对充豫的攻略获取兵源丶粮械,扩充实力,并力而西,以争关中。


    而这显然又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与精力,同时,中原州郡攻之易,用之难,


    当地的士民,又岂能心甘情愿,为荷氏的战略而牺牲奉献?


    显然,健走的,是一条极其挣扎而又无奈的路!


    作为当世有数的枭雄豪杰,健该是懂得顺势而为的,关西明显已不可取,


    又为何执着于西进?只能说,他是在求远略了。


    眼下的中原州郡,尚能供氏弛骋,然而这份自如,只是因为南北两大势力还未彻底参与到北方乱局的收拾中来。中原本是四战之地,氏在当地又没有什么民意基础,一旦燕丶晋这两强腾出手来,在双方的挤


    压之下,氏若久留中原,结局是可想而知的::


    可以说,苟政在长安,既挡住了氏西进的道路,也在一定程度上限死了低作为一个独立势力的发展空间。′?*小&%说¢÷£C>|mˉ#s?? ¤已x发u=布o最~>?新?′章′??节)??这种局面下,如欲突破,非得有大决心丶大智慧丶大实力不可。


    与其待将来被各方势力扼杀,不若此时拼死一搏,至少,目前的关中,苟政还没有坐得那么稳当,还有值得一拼的可能,万一成功了呢?


    对健以及氏集团来说,最悲哀的地方,大抵在于,制定了一个超过能力范围的目标,然而,这却是长远战略发展的唯一可能。


    健的决心,与当初苟政豁出一切,率众西进,与杜洪争关中,也没有本质的区别。成功了,自是天空海阔,若败,也不过身死道消罢了....


    在此事上,挺进到洛阳的健,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与战略谋划。


    废墟一般的洛阳,并不值得健关注太多,凛冽寒风吹着也不好受,很快符健便率领僚属们回到大营。方归营,便得知,其三子生已还。


    健的生育能力是相当强悍的,膝下十几个儿子,但长成的实在不多。前者,长子被害于麻秋之乱,得闻噩耗之后,健心中自是悲痛难已,但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软弱,反而盛赞之英勇豪迈,为部族战亡,死得其所。


    此番南下,其二子符靓丶三子符生,也被荷健安排在军中,要求他们与将士一起作战。在对苟军的追击之中,生便在洛魔下,别看生年方十六,但作战相当英勇,武力惊人,斩获甚多。


    帅帐之内,归来的生直接得到健接见,破损的铁甲泛着寒意,年轻的面孔上残留着鲜血,浑身上下释放着一股金锐之气,完全一副百战勇士的模样。


    “参见大人!”见到健,生重重抱拳,中气十足地道。


    闻声,健却没给好脸,一副严刻的表情,沉声道:“此为军营,当面主帅!”


    符生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再拜道:“参见大将军!”


    在汲郡时,符健是同时接受建康与襄国的册封,不过,南下之前,氏军中打起了普旗,而健给自己选择的职爵则是普征北大将军丶襄国公,都是此前建康给过的封号。


    “符洛何在?”健挥了挥手,示意符生起身,表情也缓和下来,问道。


    生脸上,也再度绽开笑容,但不见一丝温暖与璨烂,在那只独目的衬托下,反而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洛兄率军,押送俘虏及流民众正于返程,特遣末将先行还营报信!”


    “战果如何?”健又问。


    提及此,生脸上露出一抹遗撼,应道:“我军追至函谷,本已将丁丶罗二贼缠住,歼灭在即,敌援军突至,我欲力战,洛兄却以天晚路险,师旅疲惫,敌情不明,不便再战,故而脱离战斗,率众东归。


    此番,我军追击数百里,斩首一千五百馀级,都是贼军精锐,只可惜,走脱了丁丶罗两员贼将。


    不过,来援的贼将,欺我年幼,竟敢小瞧我,上阵挑战,被我一枪刺于马下,死活不知”


    听生一番汇报,健那张严肃的面庞上,终于露出笑容,再看向三子之时,眼神之中满是欣赏,感慨道:“我家虎儿长成矣!浑身浴血,是其胆也!”


    健言罢,生惊喜莫名,他自幼因独目而为人鄙视丶欺辱,又因乖戾残酷不为祖父洪所喜,虽为符氏子,处境却很艰难。


    这,大抵是生自长成以来,第一次受到夸奖与认可,自是感激,当即表示道:“愿为大将军冲锋陷阵,百死莫悔!”


    “我儿勇气可嘉!”


    “此番西征,就到此为止了!”未己,健召集军中心腹僚属十馀人,严肃地说道:“接下来,有几件事需着手进行!”


    “请大将军下令!”强平等臣属见状,俱郑重拜道。


    大方向的战略,健与他的心腹股胧们已经商讨过不止一次了,因此,他也没有再多做讨论,而是直接发号施令。


    首先看向强平,道:“强平代表孤,往建康走一趟,向晋室献捷,就说孤已率部众,收复洛阳,请天子来归!同时,叔父前者南下报丧,久未归返,将之一并带回!”


    顿了下,荷健又以一种更加严肃的口吻,交待道:“另外,再带一份礼物,


    前去江陵,拜谒桓温,表达孤敬佩丶修好之意。


    告之桓温,北伐大业,非书生可致,唯桓公可成,希望桓公能早日提兵北上,孤愿率部众接应:::


    “诺!”


    “伊洛之地,残破不堪,不能养我军民,不能久留,当从速撤军,早定兖豫!”荷健说着,瞧向梁平老,道:“


    梁平老,孤素知你有文韬武略,只是未有展现机会,此番正该你发挥己长!


    孤撤军之后,给你留精兵三千丶粮万斛镇守洛阳,从苟贼手中救下的河南土民,一并留给你,给孤将金墉城好生拾一番,希望孤复来之时,此地已重新成为我军西征的堡垒!”


    符健此言,算是相当认可梁平老的才干,然而交待的任务,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不过,面对这种当众交待,梁平老也不敢提出疑议,而是郑重应允。


    在御下之道上,健与其父洪有很大区别,荷健更加刚严冷酷,或许也是时局所迫,不得不施重典,否则也难以收拾人心丶压制群豪。


    梁平老乃是氏族精英,出身略阳梁氏,健对其也多有信任,而这种不加异议丶不打折扣的表现,也深得其心。


    “明日,全军东撤,至兖州就粮!”深吸一口气,健结束了此次帐议。


    稍晚些的时候,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被唤至帅帐之中,从容不迫,气度不凡,正是健的参军吕婆楼,又一名氏族精英丶略阳豪杰。


    看着吕婆楼,健没有丝毫罗嗦,只是一种认真的口吻道:“人皆言你吕广平乃我氏族英豪,才识明达,可托大事,今日,孤便托付你一件要害之事!”


    闻言,吕婆楼双目之中闪过一抹疑思,但面上十分沉稳,拱手道:“请大将军吩咐,属下自当竭力而为!”


    见状,健暗自点头,语气严肃依旧,手往西指:“我部众皆有西归之意,


    奈何困阻于苟贼,但孤西归之志,纵关山险阻,绝对不动摇。


    以当前形势,孤最虑者,乃苟贼闭关锁道,徜若此,以我军实力,想要强行叩关,破除万险,几无胜算。因此,欲归关西,还当广借群力!


    苟贼虽窃据长安,震关西,然关西士宦豪强,多有割据自立之心,绝难服之,也必有暗怀不满者。孤有意遣你,潜归关右,暗中连络关西豪杰,约以大事。


    待孤领军西进之时,内外并举,共击苟贼,如此,关中可下,


    符健的语气平淡,但其中的坚定与决绝,吕婆楼却感受得真切,以其见识,


    能够看出氏图谋关中的困难,也自能明白荷健所谋的义理。


    因此,在健凝视的目光下,吕婆楼深吸一口气,躬身拜道:“属下愿往!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