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 章 爱妃,你在想谁【45】
作品:《万人嫌的疯批男主?拿来吧你》 “永宸”的年号镌刻在每一道政令的卷首,宣告着一个属于姜世安的时代。
紫宸殿的御案前,堆积如山的奏疏换成了六国归附的舆图与新政章程。
墨香里都透着鼎革的锐气。
云溪端坐于副君案后,朱笔悬停,目光却掠过殿外洒满晨曦的汉白玉阶。
第七日了。
自那扬奠定乾坤的卫国决战归来。
姜世安,这位刚刚登顶权力之巅、睥睨八荒的永宸帝,便开始了一种近乎荒诞的“失踪”。
其实也算不上失踪,只是一天总也见不了面,甚至见到了就匆匆走开。
七天,一句话也没说。
早朝,他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大半面容。
声音威严肃杀,目光却如同刻意避开般,从不与下首的凤君云溪有丝毫交汇。
朝议结束,云溪起身欲奏。
龙椅上那道玄黑身影已如疾风般消失在后殿的屏风之后,只余下冕旒玉珠碰撞的细碎余音。
奏疏批复,涉及凤君协理的部分,竟破天荒地由内侍总管亲自捧来。
毕恭毕敬,言辞间只道“陛下口谕,凤君劳苦,此等琐务不敢再烦扰”。
紫宸殿的晚膳,那张并排而设的龙纹膳桌,属于姜世安的位置,一连七日,空置寂寥。
云溪处理完最后一份关于北境军屯安置的奏疏,指尖的朱笔搁回青玉山子。
001趴在桌子上从下往上看:【云溪,姜世安是不是在躲着你啊?】
001没问姜世安是不是不喜欢云溪了。
在001的脑子中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喜欢云溪的,一种是还没见过云溪的。
云溪半阖着眸,已经明显到,零号都能看出来。
殿内香的余烬彻底冷了。
他站起身,赤底金凤的袍袖拂过冰冷的案沿,步履无声,径直走向帝王寝宫的方向。
守门的太监见是凤君,脸色微变,刚想开口通传阻拦。
云溪已抬手,无声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描金绘龙的殿门。
寝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刻意为之的沉寂。
龙榻上锦被隆起,显然有人。
云溪的脚步停在榻前三步之遥,目光如寒潭古井,静静注视着那团锦被。
空气凝固了片刻。
“陛下。”云溪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死寂,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躲够了么?”
锦被下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随即,那团锦被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蠕动起来。
紧接着,在云溪平静无波的注视下,那象征无上权柄的玄黑十二章衮服,裹着一个高大却蜷缩的身影,从被子中探出脑袋。
他用宽大的衮服袖摆挡着自己的脸,整个人缩成一团。
背对着云溪,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那姿态,活像一只闯了祸、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
“朕……朕没躲!”声音闷闷地从袖摆后面传来,带着一丝色厉内荏的沙哑,还有不易察觉的心虚和委屈。
“朕是国事繁忙。”他似乎找到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凤君若无要事,便退下吧,朕还要批阅奏……”
云溪闻言差点笑出来,最是不爱批阅奏章的人,竟能因为这奏章废寝忘食?
“看着我说话。”云溪的声音打断了他,依旧没什么起伏。
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锥凿开了所有虚饰。
姜世安的身体猛地一颤,挡着脸的袖摆僵硬地垂落下来。
露出那张苍白的脸,眼下还带着因为睡眠不足的浓重青黑。
姜世安依旧不敢直视云溪的眼睛,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玄黑衮服上那狰狞威严的蟠龙领口。
“朕……朕知道。”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嘶哑和一种自暴自弃的悲愤。
“朕知道,在雪山那破洞里,朕烧糊涂了。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又哭又闹。很烦人。”
“而且还硬要把你的心爱的戒圈拽下来,扯着你的袖子耍赖。”
“朕知道这很丢人,你也很讨厌朕,我都知道。”他越说越激动,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眼底翻涌着羞耻、懊恼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也知道你心里装着的是山河天下,黎民百姓。也是因为担忧黎民百姓才委屈自己留在我身边。”
“那个野男人在你心中的地位都比我强得多,我知道你想去找他……”
他像是被自己的话刺痛,声音陡然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绝望,“朕那样丑陋不堪的样子和上不得台面的蛮横霸道,你都看见了。”
“我一直强迫你伤害你,你一定觉得我恶心透了。”
“觉得我根本不配坐这龙椅,也不配站在你身边。”
他声音艰涩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痛楚,最终还是吐出:
“待尘埃落定,四海升平,朕愿意放你走。”
他紧紧盯着云溪,试图从他脸上捕捉一丝一毫的波动。
是厌恶,是抗拒,还是一丝可能的动容。
云溪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的神情。
直到姜世安说完最后那句带着卑微承诺的“放你走”。
他的目光,才极其缓慢地,落在了姜世安紧握的、骨节微微发白的手上。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许久,久到姜世安几乎要被那沉默压垮,以为会再次看到那双冰冷拒绝的眼眸时。
云溪却缓缓抬起了手。
他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指,用指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拂过了姜世安紧握的拳头上。
那微微凸起的、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姜世安全身猛地一僵。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酸楚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轻触自己指节的指尖,再猛地抬眼看向云溪。
云溪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碎裂、消融。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姜世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云溪承认自己又一次的对他心软,并没有逼迫他:“为什么突然愿意放走我?”
姜世安终于忍不住胸中挤压已久的委屈。
云溪静静地听着。
听着那些汹涌澎湃的、充满了误解和自我厌弃的控诉。
看着眼前这个刚刚统一了六国、本该意气风发、此刻却像个做错事怕被抛弃的孩子般蜷缩颤抖的帝王。
一种不算陌生的情绪,漾开了一圈又一圈名为“诧异”和“无力”的涟漪。
他原来是这么想的。
这个人总是有办法让他心疼。
云溪向前走了一步。
赤色凤君袍的下摆拂过冰凉的金砖地面。
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轻轻捏住了姜世安那紧绷的、微微颤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姜世安,”云溪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清晰得如同冰珠坠玉盘,“看着我。”
姜世安被迫抬起眼,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厌恶、讥讽或怜悯,只有一片如同无垠星空的平静。
“你觉得,”云溪的指尖微微用力,迫使他无法移开视线,“我不喜欢你?”
姜世安彻底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近乎贪婪地死死盯着云溪的脸。
那清冷的眉眼,那紧抿的、线条优美的薄唇。
一丝微弱的火苗,刚刚在绝望的灰烬里冒了个头,瞬间又被更深的恐惧和自厌所扑灭。
他眼底刚刚因云溪靠近而亮起的一点微光,剧烈地摇晃着,寸寸碎裂。
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和更深的绝望。
“是啊……”姜世安喃喃道,声音嘶哑破碎,“你连恨都懒得给我,又怎么会喜欢我。”
他猛地别开脸,挣脱了云溪的手指,目光失焦地落在寝殿角落那巨大的鎏金蟠龙柱上。
云溪本欲开口,就在这时——
“陛下!陛下!不好了!”
内侍总管惊慌失措的声音伴随着踉跄的脚步声猛地撞破殿门。
他手中高举着一份墨迹淋漓的密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史……史官张谦……联名七位老臣!密奏……密奏‘帝后失和,凤君怨怼,恐动摇国本’!请……请陛下早作圣裁!废……废……”
“废”字尚未出口。
姜世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猛地转身。
那双刚刚还死寂绝望的眸子瞬间被暴怒的赤红吞噬。
废后?!
他们敢?!
然而,他所有的暴怒和杀意还未来得及喷薄而出。
一道赤色的身影,带着清冽的雪松香气,毫无预兆地欺近。
云溪俯下身,微凉的、柔软的唇,带着一种近乎惩戒的力道。
精准地、狠狠地,咬上了姜世安那因激动而滚烫泛红的耳骨。
“唔……!”
姜世安全身剧震。
一股混杂着剧痛、酥麻和巨大震惊的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紧接着,云溪那清冽如碎玉的声音,伴随着滚烫的呼吸,狠狠灌入他嗡鸣的耳中。
“姜世安,”
“我若真想走——”
“你困不住我的。”
“天下太平与我何干?黎民百姓与我何干?”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