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 章 爱妃,你在想谁【34】
作品:《万人嫌的疯批男主?拿来吧你》 兽炉里龙涎香燃尽最后一寸灰,只余下清冷的月光,在御书房光洁的金砖地上割出几道惨白的口子。
云溪推门而入时,带进一股秋夜的凉气。
他手中攥着几份墨迹淋漓、甚至还带着朝堂未散尽血腥气的奏折,步履沉稳,径直走到那张堆满文牍的宽大紫檀龙案前。
姜世安正支着额,冕旒早已摘下,随意丢在一旁,露出略显疲惫却依旧锋利的眉眼。
案头烛火跳跃,映着他玄色常服袖口上几处不易察觉的深色暗痕。
是白日里溅上的、早已干涸却依旧刺目的血点。
啪!
几份奏折被云溪毫不客气地摔在龙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惊得侍立角落的宫婢手一抖,捧着的烛台险些脱手,烛泪溅落,在地毯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焦痕。
姜世安缓缓抬眼。目光掠过奏折上那些痛心疾首、斥责他“残暴不仁”、“滥杀忠良”、“恐遗臭万年”的字眼。
最后落在了云溪那张清冷如霜、不带丝毫暖意的脸上。
他脸上并无被冒犯的愠怒,眼底深处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兴味。
“看完了?”云溪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冰棱般的穿透力。
“我知你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反对我同你一起坐帝位而杀他,而是因为他贪污腐败,心怀鬼胎。”
“赵廉该死,但罪不至诛九族。陛下若想拔出祸根,亦可徐徐图之。”
“陛下今日所为,是堵天下悠悠众口?还是为后世史书,再添一笔‘暴虐’的注脚?”
他直视着姜世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毫无惧色,“仁德载物,方为明君之道。”
“陛下这般行事,与史书上那些被唾骂千载的暴君何异?即便天下人都反对你我之事,”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们所言不必在意,陛下难道会因几句聒噪,就改了心意不成?何须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手段。”
句句如刀,直刺帝王最忌讳的“名声”与“仁德”。
若是旁人,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宫婢们屏住呼吸,恨不能缩进墙缝里。
姜世安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担心我?”那笑声起初很轻,随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疯狂的愉悦。
他随手捻起一份沾着血指印的奏折,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那些控诉他残暴的字句。
然后,“嗤啦”一声,竟将那奏折从中撕开!动作优雅得像在撕一张废纸。
“云溪说得对,孤,不,朕,手段是脏了点。”
他将撕成两半的奏折随意丢开。
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浓重的阴影。
目光如同锁定了猎物的猛兽,牢牢锁住云溪:
“朕自小在血雨腥风里爬出来,只知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此时若不把这些蛀虫连根拔起,恐怕以云溪徐徐图之的手段,姜国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难。”
“朕手段不光明,损坏了云溪的名声,但我同样给予你同等的权势。”
“这‘仁德载物’四个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血腥气的、近乎无赖的笑意:
“朕不懂,也懒得学。”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异常专注。
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偏执:“可朕知云溪懂,云溪自幼被当作云国的未来被悉心培养。”
他那只沾着墨渍和些许干涸血痕的手,竟从龙案下探出。
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撒娇般的力道,轻轻勾住了云溪垂落的宽大衣袖一角。
甚至还孩子气地晃了晃。
这动作,与他此刻帝王身份的威压形成了极端诡异的反差。
“我知云溪嫌朕手段脏,怕朕遗臭万年?”姜世安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气息。
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溪:
“那就留下来。留在朕身边,亲自教朕,该怎么洗白这双手,该怎么去做一个你口中的‘仁德之君’。”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隐秘的贪婪,“手把手地教,日日夜夜地教……若是教不会……”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微微用力,将那截素白的衣袖攥得更紧,眼神如同深渊,要将云溪彻底吸进去。
“那云溪可以惩罚朕,如何?”
空气凝固了。
云溪明白,姜世安这是用“仁德”为名的情感道德绑架他。
用他自身的“污点”作为绳索,企图将云溪永远捆绑在身边。
云溪垂眸,看着那只紧紧勾住自己衣袖、带着墨渍和血痕的手。
云溪不会拒绝姜世安,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会用这种手段,即便不用他也会留在他身边。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姜世安眼底那点强撑的笑意都快要被焦灼和预想中的拒绝所吞噬,只剩下越来越深的晦暗。
就在姜世安几乎要自嘲地松开手时——
云溪极其轻微地、却异常清晰地,点了一下头。
“好。”
一个字,轻如叹息,却重若千钧。
姜世安另一只原本随意搁在龙案上的手,竟在听到那声“好”的瞬间,失控地猛地攥紧。
他手边那座精雕细琢、价值连城的青玉笔山,竟被他生生捏爆。
好?
云溪他说的是好。
坚硬的玉石瞬间化为齑粉和尖锐的碎块。
碎裂的玉片深深扎入他紧握的掌心,鲜血混合着玉石的粉末,瞬间从他指缝间汩汩涌出。
滴落在明黄的奏折和冰冷的龙案上,晕开一朵朵刺目惊心的红梅。
剧痛传来,姜世安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云溪平静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狂喜、不敢置信、患得患失、甚至是一丝惶恐。
种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
他设想过云溪会冷笑,会斥责,会拂袖而去,甚至做好了承受更冰冷恨意的准备。
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轻轻一声……“好”。
姜世安喉头哽了又哽,生硬的更换了话题。
“共享帝位,朕不是说说而已。”
“这江山权柄,朕分你一半。你要这天下,朕便与你共掌。”
“只要你愿意,只要护佑姜国百姓安宁,朕也可以将江山拱手相让。”
云溪垂着眸子,卷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遮盖住大半神色。
他上前一步,握着姜世安受伤的那只手,凑上前轻吻:
“我不在意。”
粉唇染血,登时云溪那张脸明艳的不可方物。
姜世安呼吸一窒,生怕惊扰到眼前的人,只一双眼睛死死地黏在他脸上。
“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姜世安怔怔的看着他,不自觉喃喃出声:“没关系,我没事。”
云溪皱眉,抬眼撞进他的眼里:“没事不代表不疼,听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