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送别
作品:《李盼娣今天也想改名》 李盼娣做事不喜欢拖延,只要决定好的事情,就要立刻去做。
因此,她是想尽快跟家里人讲的,最好明天就说,早晚都要闹一场,早闹早完事儿。
但姐姐又骂她傻:“干嘛耗费精力跟他们吵架,拖着呗,拖到我们出发的前一天再说吧。”
李盼娣:“……”
这是要扔个炸弹就脚底抹油的节奏?高明啊,姐姐不愧是姐姐,李盼娣竖起大拇指。
于是她们就真的拖到了最后一天,当时二人正在收拾行李箱。
这几年奶奶岁数上来了,腿脚不好,拄起了拐杖,不过依然中气十足的,在一旁唠叨着:“招娣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对象?你都三十了,前几年让你相亲你不去,现在想去人家媒人都不要你了。”
李招娣将一件毛衣扔进行李箱,想着那边冷,得带些厚衣服,随口回答道:“谁想去了?我可没想。”
奶奶将拐杖在地上敲得铛铛作响:“你还敢说?我看你是要气死我,现在谁见了我都得问一句你找没找到婆家,我老脸都被你丢完了。”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句准话,你打算耗到什么时候?”
以前姐妹俩跟奶奶吵架,金玉霞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向着闺女的。但今天却忍不住站到了婆婆那边,劝道:“招娣,你跟妈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是有钱的还是长得帅的,妈都能给你想想办法,你老自己一个人,妈也不放心啊。”
李招娣还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她想了想叹气道:“不是我不想找,只是我要去山区支教了,恐怕没有男的会愿意接受吧。”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语气随意地像是要出门扔个垃圾。家人们一时间都愣住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李建业,他惊得烟都掉了:“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次?你要去哪?”
李招娣说了个地名。
李建业二话不说拎起了笤帚要揍人。
李盼娣一个箭步挡在姐姐身前。
金玉霞忙去拉扯李建业的胳膊,避免他真的对闺女下手。
李建业脸红脖子粗地叫嚷着:“我看是这些年放任你在外边,把你惯的心野了。死婆娘你起来,别拦我。”
李盼娣就是在这个时候扔出了第二个炸弹,她诚恳道:“爸你先别急着打姐姐,我跟你说我打算读研了,以后说不定还会读博,所以您那个让我大学毕业就供李博裕上学的计划是行不通了,要不您还是先揍我吧。”
李建业刚捡起来的烟,手一抖又掉了。
眼看她爸又愣住了,李盼娣飞快地给两个行李箱拉上拉链,拽着姐姐就跑,边跑边回头喊道:“我们要赶火车,先走了啊,回头有什么事儿打电话说。”
当然,她接不接这个电话就不一定了。
*
二人先是照常回了S市,李招娣学校里还有些事情要交接,宿舍也要收拾一下再退租。
真正出发去山区的那天,虽然李招娣早就说了不要送她,但李盼娣和杨静还是赶去了车站。
李盼娣送了姐姐一件酒红色的羊绒大衣,杨静紧跟着拿出了一条酒红色围巾。
李招娣当时就笑了:“你们商量好的?”
“没有啊。”杨静镇定道。
李盼娣弯了弯唇角:“看来我们比较有默契,都觉得姐姐穿红色好看。”
“是嘛。”李招娣将围巾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在尾部发现了用白色线织上去的三个小字——赠姐姐。
字迹歪歪扭扭,和做工精细地能直接进店售卖的围巾风格很是不协调。
“我看围巾是静静织的,字是你弄的吧?”李招娣笑道。
“哎呀,干嘛非要戳穿,丢死人了,我手残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许嫌弃。”李盼娣急眼了。
事实是她看杨静打算织围巾送姐姐,兴致勃勃地跟着学,大言不惭说自己要织副手套,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个手指头都没织好呢,她自己的手指倒是被戳了好几个洞。
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改买了件大衣。
杨静见她实在沮丧,才提议教她在围巾上织几个字。
“好好好,不嫌弃不嫌弃。”李招娣一手搂着一个,拍了拍她们的肩膀道:“ 你们俩吧,一个性子急,脾气犟。另一个又太柔和,容易被欺负。以后要互相照顾,即便盼盼下半年去B市了,也要常联系,打小的情谊,走到现在不容易,别轻易走散了,知道吗?”
杨静点头。
李盼娣埋在姐姐的肩膀上,闷闷地回答:“知道了,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xx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有乘坐xxxx次列车的旅客请到A2候车室检票进站……”
广播喊了三遍,三人抓紧最后时间拍了张合照,目送姐姐瘦小的身体提着巨大的行李箱渐渐没入人群。
*
2015年十月,大四上学期,李盼娣收到了电子版录取通知书,至此,保研到Q大算是板上钉钉。
当天她就联系了小导问需要自己什么时候过去。
小导人很好说话,回复她:【都可以,看你情况,如果想多感受下大学生活或者趁机陪陪家人的话,下学期来也可以的。】
李盼娣道:【我确实有点事情要处理,不用下学期,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可以过去。】
小导回了个猫猫头比OK的表情包。
李盼娣又回了老家。
这是她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在寒暑假之外的时间回去,家人们难免诧异。
母亲率先关心道:“咋了?回来有事?”
李盼娣笑了下,按照预先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的回答,漫不经心道:“没啥大事,就是我身份证丢了,回来补办,爸你把户口本找出来给我用下。”
说完,她悄悄攥紧了衣角,余光在堂屋内转了一圈,母亲擦桌子的手始终没停,爷爷和父亲坐在一旁像往常一样吞云吐雾。
没有引起怀疑,李盼娣松了口气。
但因为她先斩后奏读研的决定,她爸显然气还没消,阴阳怪气道:“身份证都能丢,你人咋丢不了?不是说翅膀硬了不用我管了吗?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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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得上家里了又知道我是你爸了?”
李盼娣仔细回想了下,这一个多月以来她爸打来的无数个电话,她一般在电话里能敷衍就敷衍,实在不想听了就静音放一边,自己该干啥干啥。
她记得自己应该没说过“不用你管”或者“你不是我爸”之类如此强硬的话吧?
毕竟她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情没解决呢,所以暂且不能真把她爸气死。
是的,她这次回来是拿户口本去改名的。
其实最初她是想考上大学就去改名的,但当年被她爸主动给的那两千块钱打乱了计划。
于是为了从她爸那里忽悠生活费,不得已又多忍了这几年。眼看明年就要大学毕业了,她无论如何无法容忍这个耻辱的名字印在她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书上。
而且她也不想再用这个名字去面对新学校的老师和同学。
她想要一个彻底的,新的开始。
为了这个目的,她今天忍辱负重哄哄她爸也不是不行。
我们大女人就是要能屈能伸。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来一条好烟,笑嘻嘻地凑到李建业旁边,道:“爸,送您的,这可是好东西,你肯定没抽过,别生我气了。我现在能给您买烟,等我研究生毕业了,肯定赚的更多,到时候给您买辆好车也不是不行啊。”
李盼娣心道画饼嘛,谁不会?这饼够不够吃?不够她再画个更大的。
果然,她爸原本板着的一张脸有些松动了,清咳两声,又嘴硬道:“你哪能懂什么是好烟。”边说边把烟夹进了咯吱窝里。
李爷爷在一旁敲了敲桌子。
李盼娣立刻道:“爷爷您也有您也有。”说着又掏出一条。
李爷爷满意了,捋了把花白的胡子道:“建业啊,二丫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别气了。再说那读研究生咋了?说出去多光彩的事,别人家孩子想读还没这个本事呢。”
于是李建业顺着台阶就下了。虽然说他认为能让闺女能上个大学已经是他们家格外宽厚了,读研属实耽误时间浪费钱,但老爷子说的也对,这事儿说出去确实有面子。再加上二丫头是个孝顺的,最重要的是又不花他钱,无非是晚几年才能跟二丫头要钱罢了,他勉为其难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他对李盼娣读研这件事不是最生气的。他最气的是大闺女,死丫头竟敢一声不吭地跑去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支教,那么想教书回自己村教不行吗?现在好了,说出去人家表面上夸一句她心地善良有爱心,背地里谁不骂她一句傻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死丫头从前几年就不肯贴补家里了,攒了不少钱这次却全拿去建设山村小学了。
简直是全天下头一号的大傻子,他都不能想,一想就气得心口疼。
李建业深吸几口气,慢吞吞地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了户口本。
李盼娣双手接过来,这一刻,她看不到身边的所有人,也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只余那颗等待了数年的心脏,在她的身体里,扑通扑通,一声接一声,一声大过一声,如同战鼓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