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青禾说完“天降肥料”的肥效后，李一刀预料之中的露出了纠结的表情，“这，这不成吧，既是神物，怎么好亵渎呢？”


    林青禾笑笑，激将道：“那等明年开春我们南河村用着这上好的肥料，李家村别说肥料了，好不容易种下去的东西还得叫蝗虫啃掉大半，到时候……”


    李一刀脸色难看极了，这种对比，光是想象一下都叫人难以忍受。


    他咬了咬牙，“我回去找村长说一声，到时候林小哥儿能不能帮把手？”


    林青禾点头，“当然可以。”


    李一刀忙不迭地走了。


    显然作为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屠户，他在李家村的话语权还是挺大的，不过一个时辰，他便又回来了，李家村也要堆肥。


    林青禾索性也问了问杏花哥嫂，两人看了整个事情发展的经过，早就心动了，林青禾一提，两人便顺势说要回去和村长说。


    顺带着把银子和红薯送回去。


    林青禾叫了两个人送他们。


    事情虽然多，但好在有条理，不至于忙乱。


    天快黑的时候，吴老三回来了，还带了二十个人来，个个孔武有力，身手不凡。


    “东家，”无人的时候，吴老三小声道：“月儿姑娘叫我带了一百两的碎银子来。”


    林青禾嗯了一声，“放到我屋里去吧。”


    他屋里指的就是床底下那块砖，吴老三知道。


    等藏完银子回来，吴老三给林青禾说了说县里的事情，铺子里的粥依旧卖的红红火火，闹事的人不是没有，但都让巡检司的人解决了。


    估摸着守备营那边通过气了。


    月儿做主请经常在附近活动的几位用了顿饭，林青禾不在，她就把凌秉正请了来帮忙主持，宾主尽欢。


    来之前吴老三还去河道那边看了一眼，“王樵还真有些本事，短短几日，咱们那片河道居然已经改换了样子，都有几分灾前的模样了。”


    听见这话林青禾也很高兴，他这几天人在南河村，其实心里也记挂着河道上的事，“庇护所建好了吗？”


    “建好了，我进去查看过，没啥问题。”


    “那就好，别的呢？”


    走之前林青禾让吴老三查看一下河滩上是否有蝗虫卵。


    说到这个吴老三就笑不出来了，“我带着他们二十人在河道上踩了一圈，就这么粗略一探竟然就发现了上百处，可见县里的情况也并不轻松。”


    林青禾面色凝重，“县里整体的情况肯定要比乡野村子里好，但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更分散，治理起来效率更低。”


    而且在县太爷眼皮子底下，怕是也没那么好操作。


    顿了顿，林青禾又道：“咱们那一百多亩田不是正种着油菜吗，先从那边开始吧，你去安排一下，尽可能低调进行，不要声张。”


    吴老三应了一声，转头走了。


    南河村吵吵闹闹了一整天，一直到天黑才彻底安静下来。


    林家后院里，吴老三还在小声安排着活儿。


    因为蝗虫卵的事，几个村子都流动了起来，这里头难免混入不怀好意的流民或者匪徒，所以这回县里的事他不打算去，问过大家之后他打算派赵五打头。


    一来他对东家的堆肥法最熟悉，二来为人稳重，办事牢靠。


    县里还有阿土和剩子，这段时间两人也发展了好几个可靠的农户，再由赵五带十个人去，足够了。


    林青禾擦了把脸，刚要把身上沾着尘土的袄子脱下，就听见吴老三的敲门声。


    林青禾把扣子重新扣回去，拉开门走了出去。


    后院燃着火堆，上面架着一口锅，杨秋菊正在给大家煮粥吃。


    听完吴老三的安排，林青禾点点头，“就这么安排吧，没啥问题。”


    吴老三笑道：“本来打算让石头跟着去的，但他不肯，这小子犟得很，除了你谁的话都不听。”


    林青禾下意识开始找石头，他忙了一天都没顾上他。


    杨秋菊在旁边听见这话，笑道：“他今日可帮了大忙了，所有的账都是他算的，我和满仓两个加一块儿都不如他。”


    对于石头的来历，她和罗满仓心里有数，但肯定不会说出来。


    吴老三也跟着笑，“既然嫂子都这么说，那就把他留下吧。”


    林青禾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林青禾冲他招招手，夜色中都能看出石头眼睛刷的一亮。


    等人走到跟前，林青禾便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石头面朝着他坐下，看也不看其他人，跟个认主的小狗崽似的。


    靠近火堆，林青禾才看清他的模样，心里不由惊叹一声。


    这孩子收拾干净了居然这么好看。


    双眉清晰修长，眼型也偏长，带着一点古典的意味，鼻梁高挺，因为太瘦，整张脸的轮廓精致又凌厉，一切都恰到好处，只眼底好像蒙着一层霜，只在看向林青禾的时候才会化开。


    “吴大哥让你去县里，你怎么不去啊？”


    石头执拗地看着林青禾，“不想去。”


    林青禾又仔细看了他一眼，“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你现在这模样也是全然不同了，但你爹得去，没问题吧？他劳作多年，身上肯定积攒了些旧疾，得找个大夫替他瞧瞧。”


    石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听到消息的村子更多了，陆陆续续有人跑来问，林青禾索性专门弄了一个答疑区，派人在村口驻守着。


    这些人问完以后就回去叫自家的村长，于是很快十几个村长都来了，全挤在罗家门口。


    村长本来是想躲在家里装傻的，这下也装不成了，只能黑着脸出来接待了他们。


    自家村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当然不可能公然拆台，但要他劝人家干也不可能，因此态度上便显得有些暧昧。


    那十几个村长一下子就误会了，以为他故意藏着掖着不肯说，就想着自己一家村子办好事。


    面对这样的质疑，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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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哭笑不得。


    后来林青禾也都派了人过去，但少了红薯的激励，那些村子明显不如南河村这般积极，但也没法子，林青禾力量有限，手伸不了那么长。


    赵五带着人离开后，又过了五日，村子里的农户基本都已经掌握了堆肥的步骤，不需要时刻盯着了，周边村子里愿意干的人也都忙活起来了，林青禾觉得差不多，便打算动身回县里。


    根据这几日红薯的支出情况，他打算带走五百斤，余下的留给罗满仓和杨秋菊继续发放。


    等把所有帮忙的人的工钱结完，事情就算了结了。


    可这个当口又出了件事。


    村里人为了拿到更多的红薯，居然大着胆子跑去了北河村那边，庄子上的人便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个管事，身后还跟了几个来势汹汹的家丁。


    吴老三低声道：“东家，来者不善，小心。”


    林青禾看了他一眼，“咱这边去的人多吗？”


    吴老三摇头，“就三五个胆儿大的，而且他们很小心，并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来。”


    林青禾心里有数了。


    出门的时候他脸上已带上了客套的笑，“大哥是从庄子上来的？那可是稀客，快里头请。”


    看见林青禾，那管事原本倨傲的表情先是一顿，继而便转成了油腻的笑，“呦，居然还是个小哥儿。”


    林青禾虽没表现出不悦，但客气的模样也是维持不住了，“管事有事？”


    管事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十分露骨，“你的人跑到我们庄子上盗窃，怎么说？”


    林青禾看了眼吴老三，眼里带着厌烦。


    吴老三立刻意会，上前一步，扯着那管事就往里走，“来来来，您这边请，这边说。”


    “你做什么？”那管事想挣扎，但实在挣不开吴老三的力道，只能被对方看似客气，实则绑架似的拽走了。


    门“砰”的一声，几个家丁被毫不客气地关在了门外。


    这事林青禾没再管，只让吴老三尽可能妥善解决，但其实也没什么用，对方本就是来找茬的。


    那管事在林家没讨到什么好处，转头就以“亲王河本就是亲王家的为由”在亲王河上游设置了堤坝，阻截了水源，还派家丁们严密看守，不允许南河村的人去打水。


    这下可糟糕了。


    南河村的人世世代代依赖亲王河而活，眼下又正是缺水的时候，事情一出，连正如火如荼进行中的堆肥事业都被迫暂停了。


    所有人都集中在林家门口，村长和林青禾站在中间，被包围的严严实实。


    村长皱眉道：“青禾，方才庄子上的人来，说啥了？”


    林青禾：“就说那事儿，兴师问罪。”


    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愤怒的指责声，都在说那几个跑去北河村的人的不是，那几人害怕，这会儿都躲在家里没出来。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


    自从出了天灾的事，他头发都白了好些，今日瞧着更是苍老的厉害，刚见那会儿的村长威风是半点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