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江越比沈星月大三岁，一直很照顾她。”


    “火灾发生的前一天，沈星月失踪，江越疯了一样到处找她。”


    “可第二天，火灾就发生了。”


    “江越被压在废墟下，双腿残废，等他被救出来，沈星月已经失踪了整整三天。”


    “从那以后，江越就一直在查这件事。”


    “他花了二十年。”


    林婉清看着梁宴，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江越认定，是你杀了沈星月。”


    “然后为了掩盖罪行，放火烧了孤儿院。”


    梁宴的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是的……”


    他拼命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个可怕的指控。


    “我没有……我不会……”


    林婉清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消化这一切。


    过了很久。


    梁宴终于喘过一口气。


    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决。


    “林警官，我真的不记得了。”


    “但我可以肯定，我不会杀人。”


    林婉清点点头。


    “我相信你。”


    “但江越不信。”


    “所以，梁先生，明晚，如果你真的要去见江越，一定要小心。”


    “他现在……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


    快要拉开门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


    “对了，梁先生。”


    “沈思柠……”


    “和沈星月，只差一个字。”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话音落下，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砰——


    门被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梁宴一个人。


    他彻底脱力，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窖。


    沈星月。


    沈思柠。


    这两个名字，在他脑子里疯狂地盘旋、交错、重叠。


    就在这时。


    卧室的门开了。


    沈思柠走了出来。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梁宴，表情很平静。


    “她走了？”


    梁宴木然地点点头。


    沈思柠走过来，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聊了什么？”


    梁宴沉默了几秒，然后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


    “思柠……”


    他想问，可那句话卡在喉咙里，重若千钧。


    沈思柠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苦涩。


    “你想问什么？”


    梁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挤出那个问题。


    “你和沈星月……是什么关系？”


    沈思柠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指。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问这个。”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


    “梁宴，我一直想告诉你。”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梁宴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痛楚。


    “所以……”


    沈思柠终于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死水。


    “沈星月，是我姐姐。”


    她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句。


    “亲姐姐。”


    轰！


    梁宴感觉自己的头骨里，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引爆了。


    他整个人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了。


    沈思柠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一下下凿着他的神经。


    “我们本来有家。”


    “我三岁那年，爸妈出了车祸，都没了。”


    “然后，我和姐姐就被送进了孤儿院。”


    “她五岁，我三岁。”


    她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到褪色的梦。


    “后来……姐姐不见了。”


    “再后来，孤儿院着了火。”


    “我活了下来，被现在这家人领养。”


    她终于把视线重新落回梁宴惨白的脸上。


    “梁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想尽办法嫁给你吗？”


    梁宴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思柠忽然笑了，那笑意比哭还难看。


    “因为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梁宴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拳。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所以，你嫁给我……是为了报仇？”


    “是。”


    沈思柠坦然承认，没有半分犹豫。


    “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后来……”


    她看着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水光在里面疯狂打转。


    “后来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


    “我不想查了，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只想和你，还有小泽，就这么过下去。”


    “可是江越回来了。”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找到了我，他说他查到了当年的真相。”


    “他说……是你……”


    “是你杀了我姐姐，为了毁掉证据，才放火烧了孤儿院！”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梁宴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穿，痛得他弓起了身子。


    他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哀求。


    “思柠……你信吗？”


    沈思柠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就在梁宴快要被那沉默压垮的时候，她伸出手，覆在了他冰冷颤抖的手背上。


    “我不信。”


    她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我认识的梁宴，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念叨半天，他怎么可能会杀人？”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梁宴的手背上。


    是他的眼泪。


    沈思柠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抹掉他脸上的湿痕。


    “梁宴，不管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陪你。”


    “我们一起，把那个真相从地底下挖出来。”


    梁宴睁开眼，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思柠……”


    沈思柠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有了光。


    “所以，明晚你去见江越，我跟你一起去。”


    梁宴想也不想地摇头。


    “不行！”


    “他现在就是个疯子，太危险了！”


    沈思柠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梁宴，你搞清楚。”


    “沈星月，是我的姐姐。”


    “这件事，我比你更有资格站在那里，问他要一个真相！”


    她的话，字字诛心。


    梁宴看着她，喉咙里堵得说不出一个字。


    许久，他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


    “我们一起去。”


    沈思柠站起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去看小泽吃饭，你也……缓一缓。”


    她转身走向厨房，背影有些单薄。


    梁宴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那些记忆的碎片还在疯狂地冲撞、拼接。


    那个坐在秋千上，笑得像太阳一样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