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


    一个由极细的针，刺出来的，微型纹身。


    图案，是一根针，和一根线。


    位置，极其隐蔽。


    女老师的，在耳后。


    狙击手的，在脚踝内侧。


    “这是……‘裁缝’的签名。”


    陆景明看着那个纹身，啧了一声。


    “这个自恋的混蛋，他是在给他自己的‘作品’，打上logo。”


    梁宴的目光，却凝固在了那个图案上。


    针。


    线。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一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了一片残影。


    一串串复杂的代码，飞速地在屏幕上闪过。


    几秒后。


    一张陈旧的，像素极低的，黑白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


    那是一张，二十多年前，某个孤儿院的，集体合照。


    照片上，一群孩子，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对着镜头，或笑，或麻木。


    梁宴的目光，锁定在了照片的角落。


    一个瘦弱的，不起眼的男孩。


    他没有看镜头。


    他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针，和一团线，在认真地，缝补着自己衣服上的一个破洞。


    在他的旁边，另一个同样瘦弱，但眼神却充满了警惕和凶狠的男孩，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个男孩，是年幼时的，梁宴。


    而那个正在缝补衣服的男孩……


    陆景明和沈思柠，都凑了过来。


    他们看着照片上那个男孩，再联想到“裁缝”这个代号，和那个针线的纹身。


    一个可怕的，几乎不可能的猜测，浮现在他们心头。


    就在这时。


    沈思柠的私人手机，再次震动。


    是她的公关团队，发来的紧急信息。


    “夫人，‘裁缝’……他又发私信了。”


    “这一次，是发给所有主流媒体的官方邮箱。”


    沈思柠打开了那封邮件。


    里面，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一张，梁宴刚刚调出来的那张，孤儿院的，黑白合照。


    只不过。


    在这张照片上。


    那个低头缝补衣服的男孩，和那个眼神凶狠的梁宴，被一个血红色的圆圈，圈在了一起。


    别墅书房里，空气凝固如冰。


    那张被放大的，充满了年代感的黑白照片，像一个无声的幽灵，攫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血红色的圆圈，框住了两个男孩。


    一个，是童年的梁宴，眼神如狼。


    另一个，是“裁缝”。


    这封邮件，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各大媒体平台，无声地引爆。


    这是宣战。


    也是“裁缝”献给所有观众的，第二幕大戏。


    他要亲手撕开梁宴那层光鲜亮丽的，集团总裁的外壳，把他拖回那个阴暗、潮湿、充满了挣扎与绝望的，孤儿院。


    陆景明脸上的疯癫和戏谑，第一次，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死死地盯着照片，骂了一句脏话。


    “这个疯子！”


    沈思柠的反应，却快得可怕。


    在照片出现的第三秒，她的手指，已经按下了通话键。


    “公关部，启动‘焦土’预案。”


    她的声音，冷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处理一份最寻常的商业文件。


    “所有媒体渠道，立刻发布统一通稿。”


    “主题：商业对手恶意抹黑，利用合成照片与疯狂粉丝，企图操纵舆论，打击梁氏集团股价。”


    “联系法务部，向所有转发该照片的媒体，发送律师函。”


    “联系技术部，不惜一切代价，攻击并瘫痪所有传播源头。”


    “半小时内，我要在网络上，看不到这张照片的任何一个像素。”


    “另外，以我的名义，追加一笔预算。”


    “把今晚的热搜，全都买下来。”


    她顿了顿，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属于女王的，嘲讽。


    “就用……‘陆景明废土演唱会封神’，和‘梁宴一脚踢出哲学’，这两个话题。”


    “让他看看，谁，才是舞台的主人。”


    挂断电话。


    整个世界，仿佛又恢复了正常。


    但梁宴，依旧一动不动。


    他看着照片上那个低着头，认真缝补衣服的，瘦弱男孩。


    一些被他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碎片化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那个男孩，很安静。


    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他总是穿着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他手里，永远拿着一根针，和一团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线。


    缝补自己的衣服，也缝补其他孩子的。


    孤儿院里，弱肉强食。


    他因为瘦弱和沉默，总是被欺负。


    而年幼的梁宴，是那个孩子王。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把欺负那个男孩的人，揍得满地找牙。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冷漠地，看着那个男孩，被抢走最后一块面包。


    他不记得那个男孩的名字了。


    只记得，他那双，永远低垂着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还有那双，因为长期握针，而布满细小针孔和薄茧的，手。


    “表哥……”


    陆景明看着梁宴的侧脸，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


    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李瑞导演冲了进来，他的脸色比哭还难看，手里却紧紧攥着手机，像是攥着救命稻草。


    “梁……梁总！沈总！”


    他喘着粗气，脸上是一种混杂了恐惧、激动和茫然的，极其复杂的神情。


    “台……台里来电话了！”


    “他们说……他们说……节目……不能停！”


    李瑞快哭了。


    “不仅不能停，他们还说……要……要加大投入！增加直播时长！”


    “他们说，这才是真人秀的最高境界！是无法预测的真实！”


    沈思柠：“……”


    陆景明：“……”


    梁宴，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关掉了那张照片。


    “然后呢？”他问。


    “然后……”李瑞导演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他的小白板，上面是刚刚写好的，还带着一股疯狂热气的新策划。


    “为了……为了缓和气氛，展现家庭的温馨与和谐……”


    “台里决定，明天……我们的拍摄主题是……”


    他颤抖着，揭开了上面的纸。


    四个大字，跳了出来。


    【厨神争霸】


    李瑞导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每组家庭，需要合作完成一道……指定菜品……”


    “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家庭……烹饪大赛……”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