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远处营地的篝火，还在提供着微弱的光。


    “卧槽！”


    “怎么回事？！”


    “停电了？”


    现场，一片哗然。


    直播间的画面，也瞬间黑屏，只剩下声音。


    【？？？什么情况？直播事故？】


    【我刚看到梁总好像摔了一跤？不会是他把电线踢了吧？】


    【梁总！你就是那个终结艺术的男人！】


    水塔上。


    那个趴了半天的狙击手，也懵了。


    他透过夜视镜，看着下面那片漆黑的舞台，低声骂了一句。


    目标，消失了。


    而就在这片黑暗和混乱中。


    那个“摔倒”的梁宴，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动了。


    他倒地的姿势，顺滑无比地，变成了一个前滚翻。


    手，在地面上，闪电般地一抄。


    一根大约半米长，手腕粗的，生了锈的钢筋，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甚至没有起身。


    就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手臂猛地向后拉伸，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


    腰部，肩部，手臂，手腕……


    全身的力量，在零点一秒内，拧成了一股！


    对着那个记忆中的坐标！


    咻——！


    那根沉重的钢筋，没有发出一丝风声。


    它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夜幕，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做完这一切。


    梁宴才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尴尬和无辜。


    “抱歉。”


    他对着一片漆黑的舞台方向，喊了一句。


    “我……我好像，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舞台上，陆景明也反应了过来。


    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爆发出了一阵更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


    “黑暗！来得好！”


    他扔掉了麦克风，用自己最原始的嗓音，对着下面的人群，高声咆哮。


    “真正的艺术，不需要灯光！”


    “真正的摇滚，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里！”


    “现在！把你们的手机闪光灯，都他妈给我打开！”


    “让我们，自己，创造星空！”


    他这番极具煽动性的话，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工作人员们，下意识地，纷纷掏出手机，打开了闪光灯。


    一片片微弱的光，在黑暗中亮起，汇聚成一片，摇曳的，人造的星海。


    场面，竟然比刚才，还要震撼，还要感人。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神级临场反应！陆景明！你是我的神！】


    【我哭了！这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在黑暗中创造光明！】


    【梁总踢得好啊！这一脚，直接把演唱会，升华到了哲学的高度！】


    就在这片“星海”之中。


    沈思柠抱着梁小泽，走到了梁宴身边。


    她看了一眼梁宴那空空如也的双手，和那双干净得不像话的皮鞋，低声问。


    “解决了？”


    “嗯。”


    梁宴淡淡地应了一声。


    “可能，需要你们公司，明天发一篇通稿。”


    “主题是……呼吁大家爱护废弃工业遗址，注意脚下安全，防止高空坠物。”


    沈思柠：“……”


    她看了一眼水塔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玩味的笑意。


    砰。


    一声极其轻微的，重物坠地的闷响，从远处的水塔方向传来。


    声音，被陆景明那鬼哭狼嚎般的，“不插电演唱”完美地掩盖了。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除了梁宴和沈思柠。


    几分钟后。


    阿K的声音，在梁宴的耳机里，冷静地响起。


    “老板，目标已清除。”


    “一枪毙命，从后脑贯穿，钢筋穿透了头骨和水塔的铁皮护栏。”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死者身份无法识别，牙齿里的毒囊还在，没来得及用。”


    “装备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黑货，追踪不到来源。”


    梁宴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处理干净。”


    “是。”


    通话结束。


    供电，也在这时，被节目组的电工，手忙脚乱地，重新接上了。


    啪！


    灯光，再次亮起。


    那块巨大的幕布，也重新恢复了画面。


    但是，上面的倒计时，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同样血红色的，涂鸦式的小字。


    【精彩的即兴表演。】


    【为你们的默契，鼓掌。】


    【期待，下一幕。】


    【——爱你们的，裁缝叔叔。】


    那嚣张的，仿佛在看戏的语气，让所有看到这句话的人，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意。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把梁宴的反击，当成了“表演”的一部分。


    这个疯子！


    舞台上，陆景明也看到了那行字。


    他停下了嘶吼，喘着粗气，对着那行字，竖起了中指。


    “下次，想玩就玩大点！”


    “别派些不入流的杂鱼，来浪费我的感情！”


    他这句挑衅，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李瑞导演刚刚被扶起来，听到这句话，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直播间，则陷入了更加狂热的讨论。


    【卧槽！卧槽！我懂了！刚才的狙击手是真的！不是演的！】


    【所以梁总那一脚不是意外！他是为了救陆景明？！】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剧情！比好莱坞大片还刺激！我要给节目组跪下！】


    这场荒诞的，充满了意外的“废土摇滚演唱会”，终于在一片混乱中，落下了帷幕。


    回到那个充满未来感的营房里。


    梁小泽已经累得睡着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沈思柠给他盖好被子，走到了外间。


    梁宴和陆景明，正站在一块战术分析板前。


    “这家伙，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陆景明收起了所有的嬉皮笑脸，眼神里，是罕见的凝重。


    “他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当成了他的棋子，或者说，演员。”


    “他在导演一出，他自己心目中的，完美戏剧。”


    梁宴的手指，在“裁缝”两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他不是在 recreating。”


    “他是在 creating。”


    梁宴的目光，转向沈思柠。


    “之前那个幼儿园的女老师，和今天这个狙击手，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沈思柠点了点头，将一份文件，投射到了分析板上。


    “出来了。”


    “除了身份信息被抹除得很干净之外，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放大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高清的，皮肤组织的微距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