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已经风平浪静了一个月，自一个月前小丑被逮捕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蝙蝠侠每天都会抽点时间特意去阿卡姆疯人院逛一圈，但在半个月后，蝙蝠侠并不常去了，夜翼也开始经常回到哥谭。半个月前，蝙蝠侠再一次上门时他正站在隔离玻璃外看着被束缚衣绑起来的小丑冷声问：“你说的那个惊喜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丑依旧咯咯笑，他丝毫没有自己是阶下囚的自知和态度，那张大红嘴巴咧出一个正常人达不到的笑容，夸张的唉声叹气，噫吁地说：“惊喜说出来可就不是惊喜了！蝙蝠！哦哦，不过如果你能为我找到那个小偷，我可以悄悄地告诉你那个小偷叫什么，这是我们的小秘密！靠过来点！我告诉你他叫——”


    他刻意地压低声音就像是真的在和蝙蝠侠分享他的小秘密，那双眼睛在阿卡姆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幽暗，他难得面无表情的看着蝙蝠侠配合地走近，将两个词如同被他狠狠嚼碎后从口中滚出：“谬论。”


    ……


    “简直是谬论！”佩恩猛地将克拉克肯特写的新闻稿甩在了桌上，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又重新抄起那些在他看来漏洞百出的稿件挥得是虎虎生风，主编室外的那些同事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过去，毫不意外他们的主编在苛刻地对待一个才入职一个月的新人。


    吉米先是看了看，然后看着佩恩的怒火表达对克拉克肯特感同身受的胆怯，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人悄声交谈：“不是你带的新人吗？露易丝。你没审？”


    露易丝无奈地说：“当然审了，以一个新人来说，他的文字造诣甚至出乎意料！可是你知道的，佩恩他喜欢精益求精。当他发现你能做得更好，你最好做得比他想的更好。”


    而后她不再关注那边，能够让佩恩因为“他觉得你能做的更好”这种理由大骂的角色，佩恩也一定会惜才，她也经历过这段时光，她超懂。反正被骂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这个新人有上进心的野望，这顿骂对他来说甚至可以当做指路明灯！这可对实习生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得的机会。于是她将注意力看向了她桌子上被她一件一件标明时间地点，跟着前后逻辑摆放的照片和线索，比起新人，她现在的目的才更重要！


    露易丝莱恩。


    一位天生的记者，她从小就爱追根溯源，大的小的有的没的她认为应该被知道的都该被知道，好在她背后还有一位莱恩将军，是她的父亲。


    长大后，莱恩将军想让露易丝跟着他定下的路走，不管是走.军还是.政，他都能照顾。但露易丝偏不应，离家的那天和老爸大吵一架，毕了业就成了报刊里的实习生。


    而后她跟着报刊走南闯北，见了不少，笔头一写，得了记者里名誉最高的奖——普利策奖。莱恩将军没了办法，只能让他的女儿走一条完全不同的道，她成了星球日报的王牌记者。


    这前半生，露易丝莱恩都为解答未知和正义而走，到如今，这条道路她依然会走下去，但偶尔走个支线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今，她决定走个支线，咬了很久的笔头终于被她放走，笔尖不停地敲着照片，最后对着照片里的那抹红色，她重重地画了个圆圈然后对着他的脸点了点。


    她想：你究竟是谁？卡尔。


    自从氪星人的入侵以惨烈的结果结束后，每天都会有人自发前往在那场战争中死去的人类纪念碑下面默哀。他们围观了露易丝录下的一切，知道有这些英雄为他们以后的和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这其中，争议最大的就是所有人都会注意的那抹身影。


    他说他叫卡尔，他说他叫超人。


    “拜托！他说他是被人类养大的你们就信了？看到他造成的那些破坏了没！他真要为我们人类挺身而出，先赔那些钱吧！他知不知道因为这场战争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失业！？超人应该为这一切负责！！”


    “天啊！一个外星人！你们看到了吗？他捏碎同族像碾死一只蚂蚁！我们能抵挡吗？军队能抵挡吗？我可看见了，那些子弹都伤不到他！我们每年缴的税就为了养出这些废物！他们连一个外星人都杀不死！”


    “嘿！就事说事，别辱骂那些为了我们而死的英雄们！你没看见有氪星人死在我们的枪口下了吗！”


    “上帝啊，我甚至看到我们社区有些年轻的姑娘被那个外星人的外貌迷住了眼！你们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她们在支持卡尔！支持那个自称‘超人’的外星人！果然有一张好脸了不起*俚语*。”


    “那怎么了！他都愿意为我们杀死自己最后一个同族了！哦，看看他，他一定很伤心！看看他那双漂亮的忧郁的蓝色眼睛！我们应该欢迎他入住地球！！”


    “疯子！疯子！FUCK！真是一群疯子！我只想知道我们能不能杀死他！能杀死他我无所谓！”


    “请支持莱克斯卢瑟的竞争市长发言！支持外星人将他的一切都向我们展开！”


    “这里不是讨论超人的板块吗？？为什么会有莱克斯卢瑟！？市长竞争从这里滚出去！”


    瞧，就是这么激烈。在那些死去的人类之上，所有人更加注意的就是这名突如其来的外星人，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对方的弱点，想明白对方能不能像他的同族一样被他们杀死，急切地想了解对方的一切！莫名其妙疯狂的超人粉丝、极端反抗的人类主义，自卡尔横空出世之后，这两个团体只要碰到相关的话题就能吵上一天一夜。


    这些露易丝都知道，而她也迫切的想知道超人的一切，这并非是想了解超人的弱点和能不能杀死对方——好吧，弱点还是可以知道一下的——露易丝出于好奇。她想要求知求真，不能忍受一个神秘的，热烈的新闻爆点在她眼皮底下逃走。


    可惜这一个月来对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从树上救猫——大都会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到处上树的猫了！？总之，在对方救完猫后，他又孜孜不倦地救下每一个呼喊他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超人的支持者越来越多的原因，大部分都是被超人帮助过的人。作为近距离接触的证人，他们七嘴八舌的对露易丝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形容词：英俊！帅气！温柔！有力！善良！应该是狗派！


    最后这一条是基于有一个路人，他养的小狗也上树了之后害怕的不肯下来，而超人救它的时候还摸了好几下，那些猫都没这些待遇！


    露易丝走访暗查一个月下来竟然什么线索都没有！没有逻辑性的出现时间和地点，没有详细的离去方向，她都快为超人发疯了！再这么下去，她也要站在星球日报的天台上大喊超人，你再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露易丝挠着前几天刚修剪的头发苦恼地发疯。


    “呃……莱恩女士。”有人突然小心翼翼地喊她。


    “干嘛？”她烦躁地抬头，看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月前被佩恩专门指给她带的新人，而这个新人刚刚才被佩恩骂完。露易丝还是有些前辈面子的，她猛地一手扫好桌面，又用手梳了梳头发，然后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和善地说，“说过多少次了，不用这么恭谨。叫我露易丝就行。怎么了？克拉克。”


    正如佩恩惜才，其实露易丝也是。她一开始对佩恩给她指了个新人不满，但在考教后她改了主意。一个连犄角旮旯的历史都能跟你对答如流的新人？一个跟得上她的知识储备的新人！难怪佩恩说她一定会喜欢的，确实如此。在对问时露易丝还以为对方是从哪个报社被佩恩挖过来的，佩恩竟然能这么好心？但这种想法又在看到克拉克递过来的稿件后被无情地戳破——全是新人常爱用，华而不实的用词。


    “你从哪学的？”


    “……”克拉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而后露易丝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为了改正克拉克这种用词习惯。最后一篇她终于给过的稿件，就是被佩恩破口大骂全是荒谬的论点那篇，露易丝知道佩恩眼光毒辣，她做好了克拉克说他要重新修改稿件的准备。


    但克拉克只说：“佩恩让我跟你下一次访问，就是明天去访问布鲁斯韦恩的那场。”


    “稿件呢？没退回来？”


    克拉克憨厚地笑了一下，缩了一下肩膀——为了避免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人，他在这一个月来已经习惯微微垂肩，可惜效用不大，将他显得更加“庞大”了。


    他挠了挠头，高兴地举着自己的稿件，对露易丝说：“佩恩只让我改几个错字和病句，他说他可以为我专门留出一个小板块！这都是你的功劳，露易丝！我想谢谢你！请你吃顿晚饭？”


    “……”露易丝不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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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眉，她审视眼前这个大男孩好一会儿，将他看到疑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才确定对方确实没什么意思，于是她想起对方简历上他填写的老家——堪萨斯州。哦，农场男孩，只是单纯为了请吃一顿饭。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她这一个月为对方付出的精力来说，这顿饭是他该请的。因此露易丝说：“当然，地点我来定？”


    “如果你需要的话。”克拉克绅士地道。


    ——


    自从，一个月前我和TE6的那场对话，和对我自己审视后，我和TE6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里。


    它从头到尾都在诱着我去主动做些什么事，但又不可否决的是那一切都是我自愿做下来的，只是技不如人，所以我认了。


    它只是觉得我的动作拖拖拉拉，因为截止到一个月前，我做的事只有什么？做新制服，和谜语人见面，和夜翼见面。但我有继续做什么吗？没有，我像是湖面上的蜻蜓，只轻轻一点，泛起很快就消失的涟漪。将心比心，当你的宇宙濒临灭绝时你找来的救世主就是这种态度，你也心急，可那又如何？它将我绑过来，又是那种诱哄的态度，它甚至从没说过要我杀人，它只说的是我不能改变电影的结局。可它却从未说过：你得杀死佐德。


    是我选择了这条路，是我杀死了小丑帮。所以我现在就连杀人后的代价都后知后觉，发痒潮湿的怨恨都没办法对它发泄，我不对着发疯大骂乱砸都算是我修身养性，理智十足。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说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对话还在对话，帮忙还在帮忙，但TE6是真真切切的不再多言。仿佛那段对话将它身体里真正的那属于宇宙意识的一部分抽离，只剩下了完全的机械在我的脑袋里运转。


    ［布鲁斯韦恩将于明早10:00接受露易丝莱恩的访问，请宿主谬论做好准备。］


    看，就是这种程度。


    可比起TE6，我对这个真正冰冷的语气才真的适应。你可以接受一个机械在你背后搞鬼，因为你知道对方撑死也就是一个机器，它的思维已经在逻辑里固定化；可一个能隐瞒你，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跟着它的行为做下什么事的意识呢？跟个背后灵一样。总之，这对我来说其实是好事。


    可是那骨头里的痒意不知道为什么从骨缝里发芽生根，或许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睁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在最重要的对这个世界急需要产生认知和理解的时候，都是来源于TE6，它是如此无私啊！那一股萧瑟跨越了时间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只沉默地看着夜晚的哥谭，而不久前我还刚刚结束了和露易丝的晚饭。


    ［TE6。］


    ［我在，宿主。］冰冷的机械音随着我的呼唤只应答道，却再也没有往外延伸。


    哎，或许我确实有些可怜了。我想。我明明知道TE6做了那些事，或许有人会觉得大不了。但我，我不能忍受我的所有自知是被人引导的，这会让你产生你不知道的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的让人恐慌自我否定的幻觉。如果我连自我都否定，那我还是我吗？


    可一个月后，我却诡异的有些思念了。


    是我太孤独了吗？不，是TE6引导我依赖它。我将内心那股情绪剥丝抽茧，将长出了根的痒意狠狠祓除，这一个月只是它对我的审判和居高临下地驯服。它期望我低头，朝它认错，受它再一次牵引，受那名为“回家”的一根胡萝卜，让我不知疲倦地往前走。


    好吧！那就来试试吧！我个人的消亡已无所谓，可宇宙的消亡呢？试问，一个已死之人将质问这方宇宙！


    ——死亡，能为您带来什么样的精彩落幕？


    我看向飞来的人，他黑色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后顺着风凌冽的作响，哥谭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一个安静的背景。他沉默地望着我，又看向我脚底下被绑起来的尸体。于是我笑着抬手，朝他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鞠躬礼，而后抬起头来，越过黑色的兜帽，看着他，嘶哑着开口：“好久不见，蝙蝠侠。请容许我重新自我介绍，您可以称呼我为——‘谬论’。”


    真正由我为主演的电影将要上映。你一直藏下去，一直看下去吧，看是谁最先在那十字的碑上受戮，看是谁先走入必至的毁灭。


    我将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