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谜语人不辞辛劳地布置他那些谜题时——我是有打算帮他的，对于折磨蝙蝠侠这件事我很是兴奋。但被谜语人拒绝了，说不要用你的臭手玷污我和蝙蝠侠的友谊。我很迷茫，但我尊重哥谭这种奇怪情节——所以我现在正在十指交叉沉默地看着被我放到床上的未成年人在想我是不是疯了。


    可在对方发出不适的闷哼声我下意识地伸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那一瞬间我终于肯定：我真的疯了。


    我拐了一个未成年。


    这事还得从阿卡姆疯人院说起，那天万里无云，是一个很好越狱的夜晚，我将谜语人从监狱里放出来，且得到了谜语人坚决的拒绝，不过倒是换取到了他下次可以为我这个新生反派帮一次忙的机会。我很愉快地接受了，毕竟本身我只是为了让谜语人纠缠蝙蝠侠。


    因为首先，我没有专属的制服，没有专属的团队，连标志性武器都没有！就我目前所收集到的关于哥谭出名的角色来说：黑面具有个黑面具、双面人有两张脸、企鹅人矮而胖、谜语人浑身是问号、蝙蝠侠是个蝙蝠。这还不包括其他角色。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点，这不怪我会觉得他们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或者又是哥谭本身的本土风格？总之，如果我什么都没有站在这堆……嗯，哥谭人里，我好像有些过于突出且特立独行了，又或许这样也算是记忆点？


    但反正如果我想要准备好这些，我就得先去了解哥谭另一面，去实地考察哪里能得到实现我这些需求的材料。而这期间，我并没有完全的信心能够躲过蝙蝠侠，他对哥谭的了解必比我深刻，而我不可避免的活动，就会留下我存在的线索。因此只消放跑一位没有威胁又足够难缠的谜语人，我就可以随地乱跑了。


    谢谢你，谜语人。


    我看着他哼着歌拿着他那根问号外形的拐杖敲晕了沿路所有警卫之后，我满意地准备走了。但是你猜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了小小的，轻轻的一声呼唤，它可真是轻啊，如果不是谜语人让这块地方归于真正的宁静这道声音或许会被所有人忽视。我猜或许是声音的主人太过虚弱，因为仅仅三个字这道声音就断断续续。


    那道声音说：蝙……蝠侠。


    然后，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和无足轻重的良心，这道声音略显稚嫩，不属于一个成年人。一个未成年罪犯？我当时这么想，还是被关进阿卡姆疯人院的未成年罪犯，至少在我的调查里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提及到里面关押的罪犯有一个未成年，但或许是因为我了解的太少。


    总之，我追寻着声音走了过去，越过那些晕掉的警卫，又轻巧地让剩下还醒着的警卫一同陷入梦境，环顾四周，我来到了一个房间，并不是如谜语人那样的监牢。一个监控都没有，什么东西也没安置，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吊着一个人影，垂着头，被头发挡着，看不清表情和那张脸。


    等我走近，才听见他那几近无声的呢喃：“蝙蝠侠……布……斯……”


    他后面明显是在念叨一个人名，我忍不住又靠近了些。他才像是发现有人来了猛地闭上嘴，不肯那个名字从自己口中吐出。


    而在那一瞬间，原本平静的身影猛地剧烈的抖动，那是一种幅度很小却频繁的颤抖，这是一种应激：有人长久以来都在折磨他，以至于仅仅是一个身影就能让这个男孩产生受激的反应。


    他在害怕来人对他做什么，想要躲避，又强压着这股下意识的反应，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只是随着我的靠近而微弱的哀鸣。


    仿似幼兽在濒死前的最后一声。


    ［啊，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我走了过去。［他为什么会在这？］这可不像是被关押进来的罪犯，瞧瞧他的这些表现，不难看出他都经历了什么。


    ［我得恭喜您，如果您想要成为哥谭的超反，这是一位关键角色。绝对会让您在蝙蝠电脑里名列前茅，蝙蝠侠忘也忘不掉的那种！］TE6忽然开口。


    ［哦？］


    我起了点兴趣。于是我垂下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这名男孩。他的身体已经趋于平静，应激的反应褪去便只留下了燃烧后的空壳。我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已经毫无落点的迷离的眼神，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脸在我眼下暴露无遗。


    于是一道特别的，足够引人注意的标志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道“J”，强硬的印烙在对方的脸上，像是其主人在宣誓所有权。


    ［这是什么意思？］


    ［小丑的标志，这孩子被小丑绑架后就被小丑丢到了这里，且折磨了一整年。如果您没来到的话，按照小丑的计划，再过一年，小丑就会培养好他，将他送去给蝙蝠侠。］


    ［……］我不由自主地挑眉，［哇哦。］


    ［我是说，哇哦。］


    这小丑简直是坏的惨绝人寰，他为了报复蝙蝠侠，竟要去虐待一个孩子。


    ［这只是小丑做的其中一个随手的事。在DC宇宙里，他可以说是名列前茅的恶意，纯粹的具象化。］


    ［听上去这名小丑确实很棘手。］


    我重新审视了手中这个一动不动的男孩，他已习惯沉默，似一个未上发条的人偶。仿佛刚刚的所有动静都是幻觉，就连他吸引我过来的呢喃好像也只是我的幻听。


    他有一双漂亮的蓝眼，比超人的要浅些，而可惜的是，这双眼睛已经无神，就算被我仔细地捏着下巴将脸扭来扭去，任由我的目光布满攻击性地刺向他，他的眼神也是放空的，毫不在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只有在触及脸庞上的那个字符时，他才会给予微弱的瑟缩起来的反应。这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他害怕被打，所以试图用将自己缩起来的动作挡住。


    我确认了一下：这男孩将自己的情绪封闭了。考虑到TE6说的折磨，或许他以此逃离那些屈辱，然后支撑着自己还活着。这不是一个轻易就能学会的技能……看来这男孩还真不简单。


    而后我又顺着他的四肢和身体捏过去，他的身形消瘦，显然这一年吃了不少苦头，以我对小丑和这里罪犯仅有的刻板印象来看，他们不像是会为一个被他们拿来取乐的——抱歉，用这种话来形容。因为我在查看他的体型时还掀起了他部分已经黏在他身上的衣服，只是轻微的掀了个小角，就能带落不知凝固多久的血痂和附上新的伤口，缓慢的血液从衣物的缝隙中流出汇聚成新的血块，我不敢再动了。


    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经年累月的殴打，这些罪犯甚至连衣服都没给他换，磨损太严重了，我看不出这件衣服原本的模样——一个沙袋？一个被他们用来折磨的出气口准备些什么营养丰富的食物。


    也许只是随便给他塞点什么，不至于让他死去。


    多处骨折……没有受到过专业的治疗，所有骨裂后恢复的地方都被蛮横生长的骨肉挤出正常的行列变了行，以至于如果仔细地去看，会发现这名男孩很多处的关节都是不正常的扭曲着，且因为多次断裂而比普通骨折后没好好恢复的骨折人群关节更为奇形怪状。而从骨头的长势来看，这男孩比我还小，仅才17岁左右，上下不定。


    可怜的孩子。


    但我并不想因为他和小丑对上，哪怕他或许能为我在蝙蝠侠的心中留下一个巨大的印象。TE6简单地描述便能将小丑的危险性烘托出来。


    我知道蝙蝠侠有多厉害，好友曾为我简短地介绍过他。


    ——世界第一侦探，正义联盟的大爹。


    在这种身份下作为他的宿敌有多难搞不用想就能够明白。而我只是一位初来乍到的新人，我不敢肯定这名孩子在小丑心目中的地位，至少在我万事俱备前，我不想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对上。这种巨大的不确定性会让我的善心让步。


    于是我松开了手，趁着阿卡姆疯人院还没反应过来前——但你瞧，你做好了在这个世界成为一个无情冷漠的角色的准备，你一直在加深自己并没有太多善心的暗示。可最终，你真正的内心会告诉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不想回去时面目全非，于是你会下意识的去听从。


    那个孩子不愿抛弃一切求生的机会，又或许只是下意识地求助。总归他在我离去前轻飘飘的，却落入了我的耳边。


    他说：“B……别丢下我……”


    那么回过神来，就成了目前这个状况。窗户没关，被哥谭夜风一吹，脑子忽然清醒了。他提及的那个B应该是蝙蝠侠，他期望蝙蝠侠来救他而不是我，但我脑子一热就将他救了回来，没走酒店大门，我不敢肯定这名小孩的身份，所以我是扛着他从窗户走的——好在我定的房间不高。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我坐在床头深刻反思。


    哎，我会被我的多管闲事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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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你说我叫他荒谬怎么样？一个谬论，一个荒谬。］


    ［我看您是有点荒谬了。］


    被否决了。我只能又重新十指交叉下巴搁上做沉思状。


    ［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杰森，他叫杰森陶德。］


    或许是换了个陌生的环境和姿势，被否决了名字的本应该叫做荒谬的男孩不安的嘤咛出声，我冷眼旁观他那张变了不下两次情绪的脸，一会儿痛苦的皱眉一会儿不安的皱眉。


    甚至还半途手舞足蹈牵扯着那些本来就没好好养的伤口，为了避免他自杀，我不得不伸出手扣住他的手腕。


    然后放缓声音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学着母亲每回对我做的那样，抚摸着他紧促的眉头和他的脑袋，唱着母亲常对我哼的调。


    “你很安全，杰森。”


    ——


    杰森觉得谁在移动他，又轻轻地放下他，顾及了他身上所有的伤，也发现这次的梦有些不一样，不再是阿卡姆疯人院的背景，但也不是蝙蝠洞的背景，而是一个完全的，陌生的环境。在过去一年里，他做过很多梦。


    大部分是小丑为了从他口中撬得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想让蝙蝠侠培养的手下对他乞怜摇尾，以此来证明蝙蝠侠不过如此，他所谓的精神不值一提。他疯了，且一直疯狂着，发了疯地想证明“哦~小鸟。你瞧，你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个人都会有糟糕的一天，每个人都会有无以伦比的一天，那么你，蝙蝠侠，怎么敢逃脱这个漩涡？我异母异父，罪恶相连的兄弟？小丑将此种陈词滥调日复一日地回放在杰森耳边。


    第一日。


    他说：蝙蝠侠会来救你吗？


    杰森说：当然会。


    小丑以打断杰森两根手指为结束。


    第一周。


    他说：蝙蝠侠会来救你吗？


    杰森说：当然会，他还会狠狠打断你的肋骨，踹断你的鼻子，将你那种恶心的脸殴打到不敢笑的地步！


    小丑将这段话奉还给了杰森。


    神创世只用七日，蝙蝠侠却一直未曾前来。


    可杰森依然坚定地想：他会来的。他的导师，他的明灯，改变了他一生，给予他灵魂最珍贵的那份洗礼的“父亲”，他必会前来。


    可之后过了多久？杰森其实已经记不清了，直到那些撬棍拳脚落在身上再也激不起一丝痛意，小丑也失去了兴趣只是按时打卡。可他还是痛，这股痛随着他的脊椎蚕食而上，围绕着他砰砰作响的心脏，每一下都带着刺骨的疼痛，却又并非来自身体。


    他靠做梦来蒙蔽自己。


    最常做的是小丑强行灌输给他的梦，梦里蝙蝠侠是个超级反派，而他和小丑是最佳搭档，因此蝙蝠侠将他和小丑残忍分开。这个梦太过离奇恶心，以至于是最能让杰森清醒自知的手段。


    而其他的梦是韦恩庄园，他梦见布鲁斯将收养证明郑重地交给了他，而他欢喜的将这份证明小心翼翼地存进了他最宝贵的书籍。


    可现在的梦，陌生又令他迷茫，模糊了一切，没有小丑、没有韦恩、没有蝙蝠侠，仅有在黑暗里的一道影子，和一曲他听不懂的调。那道影子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冷漠地注视了过来，什么情绪也未曾包含，但却诡异的让杰森感受到一种安心，就像他看见蝙蝠侠一样，一直矗立在眼前，岿然不动的挡住所有的危险。


    他恍惚了好一阵，才发觉他终于做到蝙蝠侠救他出去的梦了。他甚至梦见蝙蝠侠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让他好好休息。


    等我说完这句话，对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而后我盯着这个年轻人，不得不肯定我抛弃了本来准备在谜语人捣乱的这几天放松一下的机会，选择了一条有可能会让我的旅途更加危险的路。


    但我将他带回来了……无论我如何否决，如何思考，去分析利弊，这依然是一件不争的事实。好极了，我从小丑手底下抢走了一个人，按照反派大都会记仇的刻板印象来看，这是什么刚出新手村就要先面对BOSS的剧情吗？有意思。


    哈哈。


    但总归是我的决定，我就不该抛下他。而往好处想：我的任务有了一个进度条前进一大半的好机会。


    ［我真不能叫他荒谬吗？］


    ［您尊重一下他本人的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