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圣旨,我就不接了

作品:《随身军火库,从打猎开始踏平洪武乱世

    李勋,朱高炽在江澈的北平军中,安插下的为数不多的棋子之一,官至副将。


    “起来说话。”


    朱高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朕问你,北平的军队,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心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李勋不敢起身,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陛下,北平军中,粮饷,由王府支取,兵甲,由王府的兵仗局打造,将士们受伤,有王府的医官医治,战死,抚恤金是别处的十倍,由王府派专人送到家中。”


    “将士们的家人,住在王府分配的宅子里,他们的孩子,在王府开设的学堂里读书,学费全免。”


    “够了!”


    朱高炽暴躁地打断他,“朕问你忠心!他们的忠心在哪里!”


    李勋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要哭出来。


    “陛下,军队只知北平王不知应天帝。”


    “他们说,谁给饭吃,谁给衣穿,谁让他们有尊严,他们的命就是谁的。”


    朱高炽如遭雷击,猛地向后一晃,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军队的根,已经被挖断了。


    他这个大明皇帝,在自己最精锐的边军心中,已经成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


    朱瞻基看着失魂落魄的父亲,又看了一眼地上快要吓死的李勋,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挥手让侍卫将李勋带下,密室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父皇,”朱瞻基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事已至此,动武是下下策,我们打不过他。”


    “那能怎么办?!就看着他坐大,看着他穿上这身龙袍吗?!”


    “不。”


    朱瞻基缓缓摇头,走到父亲面前,直视着他。


    “他用刀剑和银钱收买人心,我们就用笔墨和思想,把人心夺回来。”


    朱高炽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们不能派兵,但我们可以派先生去,在北平各地,广开书院,宣讲孔孟之道,宣讲忠君爱国,让那里的读书人知道,谁才是天下正统,谁才是万民君父。”


    “我们不能查抄他的商队,但我们可以扶持自己的商队,用更低的价格,更好的货物,去冲击他的市场,同时,让这些商人成为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我们更要派最好的说书人和戏班子,去北方的茶馆酒楼,传唱陛下的仁德,演绎朝廷的恩威,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水滴石穿,潜移默化。”


    朱瞻基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江澈的根基,是武力和利益,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这片根基的土壤里,种下我们的种子。用文化,用道统,去慢慢腐蚀他。”


    “父皇,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用阳谋,我们就用阴谋,他强在拳头,我们就利在人心。”


    朱高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张年轻的脸上,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狠辣。


    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那个同样杀伐果断的永乐大帝。


    “好!!”


    许久,朱高炽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一个字。


    “就照你说的办。”


    …………


    几天之后。


    负责传令的户部侍郎陈文已经来到了北平城外。


    这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作为天子使臣,手持圣旨,来到这北平城。


    迎接他的该是卑躬屈膝的官吏和诚惶诚恐的将领。


    可他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两旁的卫兵,站得笔直,身上的铠甲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的眼神,不是敬畏,而是一种审视,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仿佛他这个从应天府来的二品大员,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路人。


    陈文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此行的目的,是传达皇帝的旨意,以“平抑物价、惠及万民”为由。


    收回北平与辽东的盐铁专卖权。


    这是太子殿下朱瞻基的计策,是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第一枪。


    盐铁之利,国之命脉。


    断了江澈的财路,就等于砍断了他豢养军队的手脚。


    陈文清了清嗓子,站在北平王府前,面对着那个缓步走出的男人,强行挺直了腰杆。


    他代表的是皇权,是正统。


    江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穿甲,只是一身寻常的黑色常服,外面罩着一件御寒的厚氅。


    他甚至没有带几个护卫,就那么一个人。


    安安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看着陈文和他身后那长长的车队。


    车上,满载着从应天府运来的官盐和官铁。


    “应天府户部侍郎陈文,参见王爷。”


    陈文躬身行礼,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卑微,也显出了朝廷体面。


    江澈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陈文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从袖中捧出那卷明黄的圣旨。


    “陛下有旨!”


    他高声唱喏,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却显得有些单薄。


    周围的卫兵和远处围观的百姓,脸上毫无波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平久历战事,民生凋敝。朕心甚忧……为平抑物价,使军民皆得以休养,特命户部接管北平、辽东盐铁专卖之权,所得之利,七成留存北平,充作军饷,三成上缴国库。望尔江澈,体朕苦心,恪尽职守,钦此。”


    陈文念完,双手高高举着圣旨,等待江澈跪接。


    一秒。


    两秒。


    十秒。


    江澈一动不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卷圣旨,他的目光,越过陈文投向了远处那些围观的百姓。


    百姓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荡,就好像这所谓的圣旨就是一张白身一般。


    见此,江澈看着对方,眼中闪过一抹讥讽,随后缓缓开口说道。


    “陈侍郎,远道而来,辛苦了。”


    “圣旨,我就不接了。”


    陈文的瞳孔猛地一缩,举着圣旨的手臂开始发抖。


    “江澈!你要抗旨不成?!”


    江澈仿佛没听到他的质问,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陛下曾许我北疆十年自治,赋税自理,这是为了让北平的将士们,能吃饱穿暖,能有精良的兵器去抵御草原上的豺狼。”


    “盐铁之利,是铸造兵甲的钱,是阵亡兄弟的抚恤金,是咱们北平数十万军民活下去的根本!”


    “现在,朝廷一纸空文,就要拿走这个根本?”


    他突然笑了,那笑意里全是冰冷的嘲讽。


    “陈侍郎,你带来的这些官盐官铁,打算卖什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