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镇煞符贴在女鬼被劈开的头颅中。


    宛如烙铁一般。


    焚出恐怖黑雾！


    “啊——”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刺穿耳膜，女鬼身上黑气翻滚，如同沸腾的墨汁，她那被劈开的头颅剧烈颤抖，眼眶流露出怨毒的神色看向苏天赐。


    但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分毫！


    车厢内的阴寒被金光消融。


    “呼……呼……”


    李斯瘫靠在车壁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


    劫后余生的强烈冲击。


    让他几乎虚脱。


    他惊惧地看了一眼被符箓钉住，不断冒着黑烟的女鬼，然后转身，看向气定神闲的苏天赐。


    这位永乐君，从始至终，都太过平静了。


    平静得……


    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他不由想到了。


    之前苏天赐的那句话。


    这世上，可真有鬼神乎？


    当时他只当是这位永乐君，意有所指的权术手段。


    但此刻想来。


    分明是指向此刻出现在车厢内的厉鬼亡魂！


    李斯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定了定神，他毕竟是执掌相印的重臣，很快就恢复了几分镇定，神色沉重的开口道。


    “永乐君……”


    “这究竟是何物？”


    “您是否早就知晓？”


    闻言，苏天赐却并未回答。


    他看着那被金光符箓镇住，动弹不得的女鬼，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观摩片刻后。


    他心中顿时了然。


    那道自天穹坠落，落向左相府的恶业，竟是结合了曾经冤死在这座宅邸中的怨念，糅杂了天地间新生的灵气，蜕变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厉鬼孽障。


    而眼前这个女鬼，不过是那孽障逸散出的气息，随意凝聚的低等附属品。


    既然清楚变成了什么东西。


    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苏天赐看向依旧心有余悸的李斯，淡淡道。


    “左相大人。”


    “你如今这座府邸。”


    “以前，是何人所有？”


    李斯眉头微皱，虽然他不明白苏天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开始回想了起来。


    很快，他就开口道。


    “回禀永乐君。”


    “臣如今这座府邸，原是……原是长信侯嫪毐所有。”


    “当年您和陛下设计除掉嫪毐叛逆之后，这座宅邸便被查封，空置了许久。”


    “直到数年前，陛下才将此宅赏赐给了臣。”


    嫪毐？


    听到这个名字，苏天赐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还真是巧了。


    当年他与嬴政联手，平定嫪毐之乱。


    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竟然还要和这位老对手打一次交道。


    当真是世事难料。


    “呵。”


    苏天赐轻笑一声，随后对着车外沉声道。


    “荆武，加快速度。”


    “喏！”


    车外传来荆武沉稳的应答声，随即，车撵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车轮滚滚，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李斯见状，心中更加不安。


    他看了一眼依旧被符箓镇压，无法动弹的女鬼，忍不住问道。


    “永乐君，那……那此物……”


    “不先将其除去吗？”


    留着这么一个东西在车厢里，哪怕它动不了，也让李斯感觉如芒在背。


    苏天赐却摇了摇头，眼眸深邃地看向车窗外飞逝的夜景。


    “现在还不行。”


    “此物一除，你府上那个真正的孽障，立刻就会有所感应。”


    “到时候惊动了它，可就不好收拾了。”


    真正的孽障？


    不好收拾？


    听到这话，李斯刚刚稍安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比刚才还要煞白几分。


    车厢里这个，仅仅是附属品？


    府里还有一个更厉害的？


    一想到自己和家眷，现在正在和一个恐怖的厉鬼，处于同一屋檐下，李斯的眼中就浮现出了不安和焦躁。


    车撵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带着沉闷的滚动声，缓缓停在了左相府那朱漆大门之前。


    车刚停稳。


    李斯便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想要回家，看一看妻小。


    但……


    “左相留步。”


    苏天赐平静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李斯回头，眼神不解地看向苏天赐。


    苏天赐抬手指了指前方那紧闭的相国府大门，语气淡漠道。


    “左相大人。”


    “往日里，你这相府门前，会连一个值守的仆役都没有么？”


    李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往日里灯火通明，仆从守卫森严的相府大门，门扉紧闭，门上悬挂的灯笼也未点燃，死寂一片。


    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整个相国府，变成了一座空无一人的鬼宅。


    “这……”


    李斯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头顶，刚刚压下去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府里的护卫呢？


    仆役呢？


    他们都去哪了？


    难道……


    各种不好的猜测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他脚下一个踉跄，脸色惨白地向后连退数步，几乎站立不稳，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苏天赐却没有理会他几近崩溃的情绪。


    他偏过头，对早已下车肃立一旁的荆武吩咐道。


    “荆武。”


    “将准备好的东西，在此处进行布置。”


    “喏！”


    荆武应声，随即从跟随的另一辆不起眼的车厢中，开始搬运出一件件物品。


    片刻后。


    左相府门前空地上。


    一座简陋却不失章法的法坛便搭建完成。


    一张四方木桌上铺设着一块崭新的杏黄色丝绸桌布，四角垂下，桌案正中央，靠后位置，摆放着一只古朴的铜制香炉，炉内已插上了三支清香，香炉两侧，各立有一对鹤形烛台，烛台上点燃着两支白烛。


    香炉之前，则依次摆放着清水一碗，朱砂一碟，无根净水一瓶，以及几样时令鲜果作为供品。


    桌案左侧，平放着一柄桃木所制的法剑，剑身刻有符文。


    右侧则靠着一面玄色三角令旗，旗上以金线绣着北斗七星图案。


    而在桌案最前方，则端正地摆放着一方玉制法印，印钮为麒麟，印面篆刻着玄奥的符文。


    虽是临时搭建，但方位朝向，器物摆放，无不遵循道家规制，一丝不苟，透着一股肃穆庄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