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无论是赵高，还是李斯，或者是咸阳城内各方势力。


    都没有猜对苏天赐的想法。


    他当下，根本没有心思去玩弄什么权术。


    因为。


    他不努力恢复道行的话。


    今天晚上，大秦朝堂上，位列百官之上的当朝左相，就要死翘翘了！


    那几如狼烟一般坠下的恶业。


    非是凡人能够挡住！


    毕竟，业力之恶，能够与人间任何污秽融汇到一起，道门典籍的记载当中，与业力一同出现的，几乎都是，恶鬼，僵尸，酆都，等等不祥之物……


    永乐君府。


    静室内。


    苏天赐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他正在不断汲取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灵气。


    十年前，天地异变之时，开始出现在世界上的奇异物质，只有苏天赐能够看到，并吸收到此物。


    正是因为灵气。


    他才逐渐拥有了道行，能够施展道术。


    但今日，苏天赐请剑天崩后，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灵气，已经开始变得能够被凡人接触，吸收，炼化！


    而且不只是凡人。


    那恶业酝酿的孽障，恐怕也同样能够利用灵气！


    正是因此。


    他才一回府，就开始拼命吸取灵气，恢复道行，因为他隐隐有一种预感。


    就在今天晚上。


    咸阳城。


    或者说整个大秦，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


    这，才是他将李斯召到身边的原因。


    若无他的照拂。


    被那等恐怖恶业纠缠上的李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死！


    夜色。


    如同墨汁，渐渐浸染了整个咸阳城。


    永乐君府。


    雅厅内，灯火通明。


    左相李斯，从午后一直等到夜幕低垂，始终没有见到苏天赐。


    自认为已经把握了苏天赐心态的李斯也不想再枯等。


    他落座一个下午。


    已经给足那位卧龙先生面子了。


    他整了整衣冠，随后起身，看向侍立一旁的侍女淡淡道。


    “天色已晚，在下不便久留。”


    “请替我向永乐君告辞。”


    说罢，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雅厅外响起。


    “左相大人。”


    李斯脚步骤停，他侧目，随后眼眸微缩。


    他明明记得，早上的苏天赐，还是一头乌发，但是不过几个时辰未见，怎就变成了一头白发？！


    发生了什么？！


    一身青衫，须发皆白的苏天赐看着李斯，脸上露出微笑道。


    “今日于府中怠慢左相。”


    “实是本君之过。”


    “如今天色已晚，不如让本君送左相回府如何？”


    亲自送？


    闻言，李斯来不及思考苏天赐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联想到了下午的场景，他本能的就想推辞。


    他实在是不想为人棋子！


    “不敢劳烦永乐君……”


    但他话未说完，便被苏天赐打断了。


    “左相乃国之栋梁，夜色已沉，若回府路上，有所闪失。”


    “本君该如何面对满朝文武。”


    “请吧，左相大人。”


    话说到这份上。


    李斯也只能无奈的应下了。


    随即他躬身道。


    “如此，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天赐微微一笑，随后两人联决走出府邸。


    府外。


    荆武站在车撵旁，见到两人出府，他沉默的拉开车帘，而苏天赐显然没有让李斯独坐一车的打算，他极其自然的把着李斯手臂，将其带上了自己的车撵。


    李斯有些无奈，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顺从。


    随后。


    荆武驾车。


    几辆车撵在夜色中向左相府方向驶去。


    车轮滚动，声伴耳内。


    车厢内。


    气氛却有些沉闷。


    李斯觉得实在是有些尴尬，于是便闭目假寝。


    但心中却是不断在思索。


    苏天赐亲自礼送他回府，是要完成什么布局。


    忽然。


    清朗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左相大人。”


    “你宦海沉浮多年，博览群书。”


    “更是法家集大成者。”


    “依你之见。”


    “这世上，可有鬼神乎？”


    李斯闻言，不由得一愣。


    他睁开眼，看着半靠在车壁上，刚刚搅动了咸阳风云的永乐君，心中沉吟不已。


    鬼神？


    这位永乐君，是在意指什么……


    李斯整理了一番思绪，谨慎的开口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


    “陛下焚书之前，大众志怪传闻虽多，然究其根本，不过多是乡野愚夫之猜想，或别有用心者之编造。”


    “所谓鬼神之说。”


    “虚无缥缈，不足为信。”


    他话音刚落。


    甚至最后一个“信”字仍在里面回荡。


    “桀桀桀……”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凄厉的尖笑声，毫无征兆地，响彻在了他的耳畔。


    阴冷刺骨的寒意，顷刻笼罩了整个车厢。


    李斯浑身汗毛炸立，猛地转头。


    他身旁不到半尺的距离内，竟在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苍白的皮肤，紧紧贴在嶙峋的骨骼上，身上穿着仿佛被鲜血浸染的破碎红裙，其面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


    如果……


    将能够将她的头，合上的话。


    其面容从中被劈出了一道裂缝。


    缝隙中没有脑浆，只有一片漆黑的空洞，浮现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垂吊在下的两个空洞眼眶，一动不动的盯着李斯。


    李斯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景象，是他穷尽一生所学典籍，也从未想象过的恐怖画面。


    女鬼咧开嘴，浮现一个笑容。


    但这笑容比哭泣还要瘆人百倍！


    李斯的四肢百骸在这一刻被极致的恐惧支配。


    根本无法行动。


    他宦海沉浮数十载，见过刀光剑影，见过人心险恶，可何曾见过这般非人之物！


    就在李斯心神即将崩溃之际。


    苏天赐薄唇轻启。


    “太上敕令，天罡镇邪。”


    “五雷号令，扫荡妖氛。”


    “神符到处，万鬼伏藏。”


    “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落下的刹那。


    苏天赐并指如剑，一张流淌着金光的符箓浮现在他指尖。


    一股中正平和的浩瀚气息，瞬间冲淡了车厢内的阴寒。


    此乃，金光镇煞符！


    是苏天赐恢复了些许道行后，立刻赶制的一张符箓。


    其为龙虎山某任天师所创。


    专破阴邪鬼魅！


    “敕！”


    金光镇煞符脱指而出，瞬间贴在了女鬼裂开的额头正中。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女鬼口中爆发出来。


    金光大盛！


    女鬼身上开始冒出滚滚黑烟，狰狞恐怖的面容上浮现出痛苦。


    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苏天赐。


    充满了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