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药引若有闪失,贵上怪罪下来,老夫只能据实禀告,是官爷您执意要进去搜查所致。


    这责任,老夫可担待不起!”


    话说到这份上,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衙役头目冷汗都下来了。


    他不过是奉县丞赵德坤的命令抓个逃犯,哪里敢担上冲撞宫里贵人的大罪?


    “这……这……”衙役头目支吾起来。


    “头儿,我看……这地窖口封得严严实实,不像有人动过……”旁边一个机灵点的衙役小声提醒。


    “对对对!林老德高望重,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衙役头目立刻顺坡下驴,语气变得极其恭敬,“打扰林老了!我们去别处搜!走!”


    杂乱的脚步声和衙役们刻意放低的交谈声迅速远去,药铺前堂和后院终于恢复了平静。


    地窖里的李鸣,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在冰冷的麻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也第一次见识到了林老深不可测的能量和手腕!几句话,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一场灭顶之灾!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挪开草药筐的声音,地窖入口被重新打开。林老平静的声音传来:“出来吧,人走了。”


    李鸣艰难地爬出地窖,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苏清瑶早已冲了过来,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捂着嘴,压抑地哭出声来,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刚才衙役搜查地窖那一刻,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没事了,清瑶,没事了。”李鸣轻声安慰着,将她颤抖的身体轻轻揽入怀中。


    这一次,苏清瑶没有抗拒,反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将脸埋在他满是汗水和血污的颈窝,压抑的哭声终于宣泄出来。


    那种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依赖,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林老看着相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有打扰。直到苏清瑶的情绪稍稍平复,他才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


    衙役虽然暂时退了,但赵德坤不会罢休。他找不到人,定会怀疑。


    你们先去内堂厢房休息,处理一下伤口。李修远……应该快回来了。”


    内堂厢房干净而简朴。


    苏清瑶红着眼睛,打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帮李鸣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指尖的微凉触碰到李鸣滚烫的皮肤,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李鸣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苍白的小脸满是心疼和专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责任感。


    他必须活下去,保护好这个将全部依赖都托付给他的女子。


    “疼吗?”苏清瑶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他肋下的伤口,轻声问。


    “不疼。”李鸣摇摇头,看着她,“倒是你,吓坏了吧?”


    苏清瑶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只要你没事就好。”她顿了顿,


    声音更轻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鸣哥……我们……还能有安稳日子吗?”


    她的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像一只惊魂未定的小鹿。


    张富贵的跋扈,赵德坤的狠毒,还有林老口中那远在京城、如同庞然大物般的阴影……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


    李鸣握住她微凉的手,眼神坚定:“会有的!清瑶,你信我!只要人活着,就一定有路走!


    李主簿就是我们的路!等他回来,我们就有转机!”他必须给她希望,哪怕前路依旧渺茫。


    等待李修远归来的时间格外煎熬。


    林老派人送来了简单的饭食和汤药。


    李鸣强迫自己吃下,补充体力。苏清瑶则坐立不安,时不时走到窗边,紧张地看向药铺后门的方向。


    直到日头偏西,药铺后门终于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马蹄声!


    李鸣和苏清瑶同时站了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声快速穿过前堂,门帘猛地被掀开!


    风尘仆仆的李修远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铁青,官袍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一路急赶回来。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瞬间扫过李鸣身上的伤和两人紧张不安的神情。


    “东家!”李鸣和苏清瑶同时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希冀和紧张。


    “李鸣!清瑶丫头!”李修远看到李鸣还活着,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但随即就被更深的怒意取代,“老夫刚进县城,就听说了!好一个赵德坤!好一个栽赃陷害!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大步走进来,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小六子半路拦住了老夫,事情经过老夫已知晓大概。那包匕首,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鸣,你如实道来!”


    李鸣立刻将张富贵如何刁难、布庄如何诬告、衙役如何冲进工坊抓人、如何在他小屋“搜”出那包诡异匕首的过程,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一遍。


    重点强调了匕首是栽赃,以及随后周老板新织机被勒令停用之事。


    李修远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


    当听到衙役深夜提审,意图在牢中加害时,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叮当作响!


    “岂有此理!真当我李修远是泥捏的不成!”他须发皆张,显然怒到了极点。


    “赵德坤!为了巴结府城那位,为了他那点蝇营狗苟的利益,竟敢如此构陷良善,草菅人命!真以为这县衙是他一手遮天了?”


    他霍然起身,在狭小的厢房里踱了两步,眼中寒光闪烁:


    “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李鸣,你受的委屈,老夫定替你讨回公道!


    那包匕首就是铁证!老夫要直接面见县令大人,弹劾赵德坤构陷之罪!周老板那边,老夫亲自去说!”


    “东家!”李鸣连忙道,他想起林老的提醒,“赵德坤背后还有人,且那匕首……林老说,形制诡异,怕是大有来历,贸然呈上,恐反受其害!”


    他隐晦地点出匕首可能带来的更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