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区区一个县丞赵德坤,不过是条见风使舵的狗罢了!”林老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真正要命的,是他攀附的那棵大树,在府城,甚至在京城!你们坏了某些人的财路,又牵扯着某些人不愿提起的旧事,他们岂能容你?”


    县丞赵德坤!府城!京城!李鸣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对手的庞大和狠辣远超他的想象!新织机触动的利益,和苏清瑶背后可能带来的政治风险,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了下来。


    “林老,求您指点一条生路!”李鸣挣扎着,想要跪下。苏清瑶也泪眼婆娑地看着林老。


    “生路?”林老看着这对劫后余生、却前途未卜的年轻人,眼神复杂。


    “眼下,李修远是你们唯一的指望。


    他为人还算正直,在县衙也有些根基,更重要的是,新织机对他也有大用。


    他应该快回来了。你们暂时留在这里养伤,老夫这里,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搜。”


    他顿了顿,看向李鸣,语重心长:“小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手艺是双刃剑。


    想要活下去,光靠手艺还不够。你得学会借势,学会……藏锋。”


    “藏锋……”李鸣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之前锋芒太露了,新织机的成功让他成了众矢之的。李修远……确实是他现在唯一能借的“势”。


    “多谢林老教诲!”李鸣深深一揖。


    就在这时,后院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药铺学徒模样的年轻人紧张地探进头来:


    “师父,不好了!衙役…衙役在街上到处搜查,说…说是追捕越狱的重犯!快搜到咱们这条街了!”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苏清瑶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李鸣的手臂。


    林老眉头紧锁,当机立断:“快!扶他进去!藏到地窖里!


    清瑶,你去前面药柜帮忙,装作若无其事!”他指向后院角落一个被草药筐半掩着的、极其隐蔽的地窖入口。


    李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刚出狼窝,追兵又至!这小小的药铺,真的能成为他们的避风港吗?


    药铺前堂隐约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衙役粗鲁的吆喝声。


    苏清瑶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向前堂。


    她不能慌,鸣哥还在地窖里!


    后院里,林老迅速移开几个沉重的草药筐,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地窖入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药材的阴凉气息扑面而来。


    “快下去!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林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鸣忍着伤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矮身钻了进去。


    地窖很窄,也很深,借着入口透下的微弱光线,能看到下面堆放着一些麻袋和杂物。


    他刚摸索着在角落一堆麻袋后藏好身体,头顶的入口就被迅速合拢,沉重的草药筐再次被挪回原位,光线彻底消失,地窖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上面传来林老沉稳的脚步声,似乎是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地窖入口附近。


    紧接着,药铺前堂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下来。


    “官爷,您这是……”是药铺掌柜(林老的徒弟)客气中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


    “少废话!搜查逃犯!一个穿着囚衣的年轻男人,可能受伤了!有没有看到?!”衙役头目的声音粗暴而凶悍。


    “逃犯?哎呀官爷,我们这是药铺,救死扶伤的地方,哪敢藏匿逃犯啊!您看,这前堂后院,一目了然……”掌柜的声音带着惶恐。


    “哼!搜!给我仔细搜!特别是后院!一个角落都别放过!”衙役头目显然不信。


    沉重的脚步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立刻响起。


    李鸣在地窖里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安静。


    他能清晰地听到衙役的皮靴踩在后院石板上的声音,就在他头顶不远处!他们似乎在翻动晾晒草药的竹架,踢开角落的杂物……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李鸣的后背,伤口在阴冷的地窖里更加疼痛。


    他侧耳倾听着,捕捉着上面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如果……如果被发现,他绝不能连累林老和清瑶!拼死也要冲出去!


    “头儿!这边有个地窖!”一个衙役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李鸣头顶炸响!


    李鸣浑身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那块从牢里带出来的、边缘锋利的陶片!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地窖?”衙役头目的脚步声靠近,带着审视,“打开看看!”


    李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听到沉重的草药筐被挪动的声音!光线……光线就要透进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老那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脚步声停住了。


    “官爷,”林老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丝不悦。


    “这地窖里存放的,都是老夫炮制多年、极其珍贵的药引,最忌污秽和生人气息。


    若是被冲撞了,药性尽失,老夫如何向宫里的贵人们交代?


    前些日子,太妃娘娘还派人来问过其中一味‘九转还魂草’的炮制进度呢。”


    林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分量。


    “宫里的贵人”、“太妃娘娘”、“九转还魂草”……这些词像重锤一样砸在衙役的心上。


    他们或许跋扈,但深知有些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尤其涉及到宫里,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衙役头目显然被镇住了,语气顿时软了几分:“这……林老,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也要懂得分寸!”林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


    “这地窖封存已久,连老夫的徒弟都轻易不得入内,如何能藏人?官爷若执意要查,老夫也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