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南栀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先坐下等消息。”


    她没有回答姜萍那个关于学校是否隐瞒的问题。


    有些猜测，无需宣之于口，只会增加无谓的焦虑。


    她扶着几乎要站不稳的姜萍坐到警局冰凉的塑料排椅上，另一只手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打着字，给虞安发了新的指令。


    “动用所有能用的路径，挖出从安最后消失那片盲区周边所有私人监控或者行车记录仪，在最短的时间里我要看到可能的方向。”


    虞安的回信立刻弹出，带着她一贯的跳脱却高效的风格。


    “明白！大小姐放心，挖地三尺也把小从安找出来！让那帮吃干饭的看看什么叫效率！”


    她所说的吃干饭的，就是现在还按照规章条款的等立案的。


    警局里的时钟指针一格一格地挪动，每一秒都像拉长的橡皮筋，缓慢而折磨人。


    民警的排查依旧按部就班，效率低下。


    姜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仿佛下一秒顾从安就会从那里走进来。


    另一边，刚回到办公室的校长掏出纸巾，不断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他绝不敢怠慢的名字。


    他几乎是手抖着接了起来。


    “萧，萧先生……”


    电话那头，萧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沉静的冷，像古寺深井里的水，伴随着极轻微的佛珠碰撞的脆响。


    “校长，我未婚妻的弟弟，是在你的学校里不见的。”


    校长的心脏猛地一缩，差点喘不上气：“是，是的。萧先生，我们正在全力配合警方……”


    “全力？”萧野轻轻打断，那声音仿佛带着笑意，却让校长如坠冰窖，“我看不见你的全力，校长。但是我只知道，如果顾家的小朋友不能平安回来，京城一中明年开始的所有扩建项目和奖学金赞助，恐怕都需要无限期搁置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校长脸色煞白，连连点头哈腰，即使对方根本看不见。


    “明白！明白！萧先生您放心！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一定把人找到！一定！”


    挂了电话，校长瘫在座椅上，感觉后背已经完全湿透。


    一边是南栀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一边是萧野轻描淡写却足以让学校明年没用赞助的施压，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烤。


    时间又过去了半小时，警方那边依旧没有突破性进展。


    虞安倒是发来了几个模糊的线索，指向城东的老旧居民区，但范围太大，需要进一步排查。


    姜萍看着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也耗尽了。


    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眼睛一闭，身体软软地朝一旁倒去。


    “妈妈！”


    南栀一直平静的声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她迅速伸手扶住姜萍下滑的身体。


    一种陌生的，类似焦躁的情绪极快地从她心底掠过，快得几乎抓不住，随之涌上的是一股清晰的怒意。


    这情绪外露得极少，只是让她扶住姜萍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比平时更冷冽了几分。


    警局里顿时一阵忙乱，有人帮忙叫救护车，有人过来协助。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急匆匆地闯入警局大厅。


    一个是满脸焦急连头发都很凌乱的顾靖国，另一个则是身着深色常服，身姿挺拔，眉目妖冶却带着沉静气场的萧野。


    男人指尖的佛珠不知何时已缠回腕间，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南栀和她怀中昏迷的姜萍。


    “姜萍！”顾靖国惊呼一声，扑了过来，从南栀手中接过妻子，声音发颤，“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情绪激动，晕倒了。”南栀言简意赅地解释，松开了手。


    顾靖国立刻打横抱起姜萍，对南栀急声道：“我先送她去医院！从安这里……这里……”


    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让南栀一个才十九岁的年轻少女来处理这件事情，似乎有点不合适。


    只是怀中的妻子也陷入昏迷，顾靖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里交给我。”萧野上前一步，声音沉稳，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定力量，“顾叔叔，先照顾好阿姨。”


    顾靖国看了一眼萧野，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但眼神极冷的南栀，重重点头，抱着姜萍快步冲出了警局。


    喧闹的大厅一时安静下来。


    民警继续埋头工作，电话声和键盘敲击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萧野走到南栀面前，垂眸看她。


    她站在那里，脊背挺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别担心，栀栀。”他低声说，声音磁沉，“从安会没事的。”


    南栀抬眸，对上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面映着警局晃人的灯光，也映着她冷然的倒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微地抿了一下唇。


    所有线索在她脑中飞速过滤。


    谁会针对顾家，或者，针对她？


    萧野就站在她身侧，没有说话打扰她的思考，只是安静地陪着，腕间的佛珠也静止不动，仿佛一同沉入了这凝重的夜色里。


    两人在一起等着，南栀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忽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虞安的信息带着精准的坐标和简短说明弹了出来。


    “城东废弃纺织厂，三号仓库二楼！”


    几乎在同一时间，萧野口袋里的手机也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指尖刚触及屏幕，眼角余光便瞥见了南栀屏幕上那醒目的一行字。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那份内容几乎一致的消息，没有再看的必要。


    “找到了。”南栀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转身走向警局外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一丝，“城东废弃纺织厂，三号仓库。”


    “我开车。”萧野没有多问一句废话，立刻跟上她的步伐，语气不容置疑。


    黑色的迈巴赫如同蛰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


    萧野的车开得极稳，速度却不慢，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中。


    车内很安静，萧野不由得看她一眼，眉头微皱。


    “栀栀，别太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