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没有回答顾从礼的问题，只是将药材一一摊开在茶几上。


    她的动作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躺下。”她指了指沙发，声音平静。


    顾从礼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撑着轮椅扶手慢慢挪到沙发上。


    姜萍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拿毛巾。


    南栀蹲下身，手指轻轻按在顾从礼的膝盖上。


    她的指尖微凉，力道却很稳，顺着经络一点点按压下去。


    顾从礼的腿肌肉萎缩，皮肤苍白，但触感却比上次柔软了些。


    “之前给的药都有按时吃？”她问。


    “嗯。”顾从礼点头，“你上次给的小药丸，我一天都没落下。”


    南栀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但很快又恢复淡漠。


    她收回手，从药材堆里挑出几味，递给刚回来的姜萍：“三碗水熬成一碗，晚饭后喝。”


    姜萍接过药材，低头看了看，眉头微皱：“栀栀，这些药……真的有用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犹豫，显然并不相信女儿会医术。


    最关键的一点，顾从礼这是残废的腿，可不是内调就能够调理好的。


    “试试就知道了。”南栀没有多解释，转身又去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倒出一些干枯的花，“这个一起熬。”


    “这是什么？”姜萍随便拿起一朵，凑近闻了闻，气味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涩。


    “朝暮花。”南栀淡淡道，“治大哥腿疾用的。”


    朝暮花？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


    姜萍和顾从礼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疑惑，但谁都没再追问。


    顾从礼笑了笑，语气温和：“好，那就辛苦妈了。”


    姜萍点点头，拿着药材去了厨房。


    水声很快响起，伴随着瓷罐碰撞的轻响。


    客厅里安静下来。


    顾从礼看着南栀，忽然问道：“栀栀，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南栀正在整理剩下的药材，闻言动作未停：“以前。”


    她的回答简短到近乎敷衍，但顾从礼并不在意。


    他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妹妹的侧脸上。


    南栀的长相很美，即便只是侧脸，也完美到无可挑剔。


    “我的腿……真的能好么？”他轻声问。


    南栀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分拣药材：“嗯，按照我说的做，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


    顾从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好，我相信栀栀，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这个腿好不了也就算了。”


    反正，这么些年他都已经习惯。


    顾从礼的语气轻松，仿佛在和南栀谈论等会儿吃什么，而不是自己的残疾。


    南栀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有时候也很佩服顾从礼这随遇而安的性格。


    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况，也许还比不得顾从礼这样冷静。


    厨房里，姜萍一边熬药一边偷偷抹眼泪。


    她并不相信这些药材能有什么用，但女儿难得主动关心家人，她不忍心泼冷水。


    药香渐渐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苦涩的清冽。


    顾从安放学回来时，一进门就皱起了鼻子：“什么味道？好苦！”


    姜萍从厨房探出头：“你姐姐开的药，给你大哥治腿的。”


    顾从安眼睛一亮，书包都来不及放就跑到南栀身边。


    他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眨巴着眼睛。


    “姐姐，大哥的腿真的能治好吗？”


    南栀还没回答，顾从礼就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试试看，总没坏处。”


    顾从安用力点头：“一定可以的，姐姐最厉害了！”


    他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仿佛南栀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南栀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去写作业。”


    顾从安吐了吐舌头，乖乖去了书桌旁。


    晚饭时，药已经熬好了。


    姜萍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走出来，眉头紧锁：“这味道……真的能喝吗？”


    一开始，苦涩中带有清甜。


    到现在已经演变成只有苦味了，比他们以前开的中药都还要苦。


    顾从礼接过碗，笑了笑：“没事。”


    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药汁一滴不剩。


    全家人都盯着他，连顾从安都放下了筷子。


    “怎么样？”姜萍紧张地问。


    顾从礼擦了擦嘴角，笑道：“比想象中好喝点。”


    南栀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五天后换药方。”


    她这次只加了朝暮花和天心花，还剩下冰魄草没加进来。


    先看看他喝了五天后是什么效果再说。


    顾从礼点头：“好。”


    饭后，南栀回了房间。


    她刚关上门，手机就震动起来。


    对面是虞安发来的消息：“大小姐，盛云淮一直骚扰银盾。”


    骚扰？


    南栀的目光停留在这两个字上，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看来，盛氏集团最近过的不太好，都有点狗急跳墙了。


    南栀没有回应虞安的吐槽，而是放下手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药材的配比和功效。


    她的指尖在“朝暮花”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眼神微沉。


    但愿能够有用。


    不过，到底是谁给顾从礼下毒？


    找个机会得去试探一番，看看顾从礼时不时在不经意的时候招惹了四大世家的人。


    窗外，月光洒进来，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冷色。


    客厅里，姜萍和顾靖国正在小声交谈。


    “老顾，你说栀栀的药……真的有用吗？”姜萍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顾靖国叹了口气：“孩子有心，咱们就配合着。有没有用……试试看吧。”


    反正，左右也不过是草药，熬制出来也喝不死人的。


    姜萍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从礼空欢喜一场，我瞧着从礼那样子像是很信任栀栀似的。”


    “不会的。”顾靖国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栀栀那孩子，做事有分寸，而且从礼也不傻，他不会因为栀栀三言两语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这。”


    两人都没注意到，大门外，顾从昱静静地站在那里，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什么药？


    他怎么不知道？


    南栀今天又在家里面做什么妖了？


    “治腿？”他低声自语，“顾南栀，你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