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早早起床，穿上一件衣摆逢着两个口袋的墨蓝色的确良短衫，把一份信小心翼翼折了又折地踹进了右边的口袋中。


    “吱呀……”


    她缓缓打开房间门，轻手轻脚的探出了一个头来，看见客厅里的确空无一人，右手捂着口袋，才放轻了脚步走出来。


    “妈……”


    一个声音从身后突然间传了过来，“一大早你这偷偷摸摸的干嘛呢？”


    叶静被刚刚的声音吓得心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回头一看，原来是儿子苏本钢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睡眼朦胧的看着她。


    用手顺了顺胸口，把心又重新揣回了肚子里。


    “我的祖宗，你小点儿声。”


    叶静三步并作两步走迈过去一把捂住的书本苏本钢的嘴轻声道，“仔细把你姐吵醒了！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儿，快回去再睡一会儿。”


    她一边朝苏本钢使眼色，一边把他往房里推，转身自己出了门。


    ——


    苏枝穿了一身蓝底白条运动服的出门的时候看见叶静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在做早饭。


    “妈，我去晨练，一会儿回来。”


    “死丫头，吃早饭了，你跑什么跑？”


    苏枝没有理会叶静的抱怨，出门后隔着一条街，果然看见正在收邮桶里信件的邮递员。


    眼看着，邮递员已经将信件收拢完毕，揣进自己的包里，骑上他的二八大杠背着邮差包，飞速前往下一站。


    “喂，喂，邮递员同志，停一下，停一下，等等我。”


    可惜隔得太远，邮递员压根听不见她的呼喊。


    苏枝两腿一蹬，在后面铆足了劲追赶。


    再快一点，还有五百米：“邮递员同志，停下，停下！”


    眼看就要追上了，连续两辆二八大杠突然横窜到她的眼前。


    苏枝眼疾手快左躲右闪，避免了双方的受伤。


    “同志，看路！看路！这要是撞坏了我的二八大杠，你赔得起吗？”


    “干什么呢，一早上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呢！”


    “小同志，你有没有受伤啊？”


    苏枝根本没空理会旁边的那些言语，眼睁睁看着前方的邮递员身影越来越远，就快要消失在前面的转角处。


    不行！“放弃”这两个字从在都不存在在苏枝的字典里。


    正当她准备再次奔跑时，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后座的车门被推开。


    “上车！”


    苏枝看到车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不是那天晚上的帅哥吗？！


    “再不上来，可就追不上了！”沈星南勾着嘴角，看着一路奔跑，满脸通红的少女，额角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清晨的的阳光下，一双闪着微光的杏睛，上一秒还在惊讶，下一秒已经转成了焦急，“生动”这次词仿佛在她的眼睛里跳跃。


    苏枝二话没说立马跳上车，“啪”地关好门：“麻烦帮我追前面右转的那个邮递员同志，谢谢。”


    坐在前排担任司机的警卫员张爱国一动不动，余光从汽车的后视镜中等待着长官的命令。


    “开吧！”


    随即，吉普车的整个车身“呲……”的一下冲了出去，紧跟着一个急转弯。


    苏枝猝不及防，还没有来得及抓稳，身体往旁边的男人身上甩了过去，一阵雪松裹着淡淡的烟草的冷冽气味袭来。


    眼看就要扑进他的怀里，苏枝一伸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上，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左边朱红的泪痣近在咫尺，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那晚旖旎的画面。


    沈星南同时伸出手臂，接住了她，原来她的身体比记忆中的更加柔软。


    “那个，同志，抱歉哈。”苏枝迅速弹开，眼神在男人温和的笑脸和车内四周游移，笑得一脸尴尬，耳根处染了一点点红。


    那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她没有想到还会再次见面。


    他们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张爱国一脸严肃的开车追赶邮递员同志，期间假装目不斜视的同时不忘用余光偷瞄后座的情形。


    这不就是首长让他找的女同志？！看两人的快要抱在一起的情形，面色沉痛。


    首长太不容易，为了组织居然打算牺牲色相，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真是他们学习的榜样啊！


    于是，他看苏枝的时候，不自觉地咬紧了自己的牙冠。


    “追到了！”沈星南冲着车窗外正在开邮筒的邮递员同志抬了抬下巴。


    车停在了路边。


    “追？ 哦，谢谢！”苏枝没有忘记今天的使命，道了一声谢，火速跳下了车。


    “邮递员同志，抱歉，刚刚我有一封信投错了，能让我找找吗？”


    苏枝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着忙碌的邮递员。


    “哎呀，小姑娘，没看正忙着呢，没空没空！”邮递员极为不耐烦的蹙眉回头，视线越过苏枝，看到她身后的吉普车和车牌，然后又落到了苏枝身上。


    眉头松开，笑得比早晨的太阳还要绚烂：“噢哟，小姑娘要看，当然可以啦。”


    然后将他塞得满满的邮差包举到苏枝面前：“你找找是哪一封？”


    “好咧，谢谢同志！”


    苏枝在邮差包中很快翻找到了那一封叶静回寄给京市安置办的信。


    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和新的信封，将她的名字划掉，填上“苏本钢”三个字，重新封好信封，交还给了邮递员。


    邮递员把信重新踹回了他的包里，小声嘀咕：“啧啧，东部军区的车子，不知道是哪位首长家的，惹不起啊。”


    苏枝回过头去，发现那辆吉普车在原地。


    “需要送你回去吗？”沈星南靠着车窗问。


    “不用了，今天谢谢你！”苏枝冲他摆摆手。


    等吉普车快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的时候，她才想起忘了问男人的名字。


    ——


    沈星南抽出座位旁边的文件袋，打开里面的文件。


    苏枝的黑白张片映入眼眸。


    齐肩长发用发箍卡住，瓜子脸上的一双杏眼冷冷清清，鼻梁高挺，唇色略淡。


    沈星南想起了冬日的皎月，也是这么疏离，隔着让人触不到的距离。


    和刚刚那张眼神中满是生动的脸简直判若两人。


    “首长，审讯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