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真敢找咱麻烦?

作品:《靖康耻?朕还在哪来的靖康耻?

    “怕他们?那还练什么兵。”


    “得令!”


    杨幺应声,转身便去传令。


    术某脸色铁青,挣扎之间被几名刀兵拖了出去。夜风卷着血腥气,还未落下,钟相已重新坐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只是低头,慢慢倒了半杯酒。


    杨幺转回来,火气还没消,嘴角一抽,压低声音道:“钟兄……你这一刀斩出去,大金那边要是翻脸,我们可就真是和赵构撕破了。”


    “更别说,他们若记仇……兴兵南下,绕道湖口,直接杀到咱水寨来怎么办?”


    他说得虽轻,但话语里还是透着一丝担忧。


    钟相没抬头,只轻轻把酒杯放下,语气稳得像山:“金人现在要真有那本事,就不会窝在北线不动了。”


    “你以为他们还真是五年前那一口铁军?别看名字叫大金,现在骨头都被南边的仗打松了。”


    “泾原、川陕、燕山、河东……他们哪一线不是拖着打?宗翰被拔掉之后,金廷连下一步怎么调兵都没人敢定。”


    “这种时候他们要真敢往南杀,赵桓巴不得。”


    他嗤笑了一声:“他们一动兵,朝廷就名正言顺地封关、征兵、清商道,还顺手把回鹘那边的线也给掐了。”


    “说到底,他们最怕的,不是我们不听话,是我们不乱。”


    “术某那种人,死一百个,大金都不会为了他真跟咱翻脸。”


    杨幺眨了眨眼,心底那点慌也消散了些。


    “可是……我们斩了他们的人,金国那边真就一点反应没有?”


    “会有。”钟相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他们会很生气,会骂,会写信,会威胁。”


    “但就是不会动手。”


    “为什么?”杨幺皱眉。


    “因为他们不敢。”钟相抬头,眼神一寸寸沉下来,“就像赵构,他可以把我们当棋子,但真要我们走疯了,他也收不了场。”


    “金人今天派人来,是想借我们点火,不是想淌湖水。”


    “咱们这洞庭湖,地头不大,可水深。真要动兵,他们得先穿越三道兵线,绕过官军视线,从湖东或者湖南一带偷渡进来。你觉得他们能做到?”


    杨幺想了想,不由咂了咂嘴。


    “还得装商队、避探哨、破封锁……一露头就是官军的北贼私通大罪,那赵桓到时候第一个就能把旗子竖起来,说自己捍卫江南。”


    钟相点头:“这笔账,他们比我们算得还精。”


    “所以你信我,这事只要不闹出第二个使者被斩的规模,他们不敢动。而且……”


    他说着,语气顿了顿:“就算他们真敢动,又能怎么样?”


    “我们水寨两个月后练成型,湖区地势他们不熟,水战也不是他们强项。你真以为他们敢冒着大雨大风,横越江南来找咱麻烦?”


    “他们要真有这胆,北宋也不会亡。”


    这话落下,杨幺总算是真服了,抱拳低声道:“钟兄说得有理。那咱们现在……”


    “现在该做的,还是原计划。”


    钟相目光沉定:“屯粮、稳兵,封湖练战,等他们自己把局势撑不住。”


    “咱们不是急着打天下的人。我们要撑,能撑一天,就多活一天。能撑三月,就能换个未来。”


    “疯子之间的战争,才有看头。”


    岳州,深夜。


    湖面夜风微起,水波无声,帐中烛火摇曳,映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军线与符号。


    赵构靠坐在一张矮榻上,面前摊着刚刚送到的密报,灯光下,他眉头紧蹙,眼神如夜色中的鹰,死死盯着那几行字。


    “金使术言,于夏诚水寨被斩,尸首挂寨口三日,钟相拒绝一切联络。”


    通篇冷静叙述,语气平实,但每一字都像是一石投进赵构心湖。


    他第一反应不是怒,是震。


    “疯了?”他低声,“这钟相疯了?金人都敢杀?”


    在一旁候着的幕僚黄士廉低声道:“殿下,此事恐怕不小。金人那边若动怒,恐生变局。”


    赵构没听他说完,猛地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呼吸微促,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他心里瞬间翻过数十个可能。


    金使不是朝廷的人,是他赵构派出去的暗线,带的是金廷的口风和支持,而不是命令。钟相斩之,名义上并未与朝廷或赵构正面冲突,但这口气,金人咽不咽得下?


    如果咽不下,是否会在西北线或者南回线上,顺势点一把火?如果金人动,那就是千载难逢的乱局。


    赵构眼中神光微闪,忽地一笑。


    “他疯了……真疯了。”他低声重复了一句,下一刻,嘴角缓缓扬起。


    “但也好。”


    黄士廉一愣:“殿下?”


    赵构重新坐下,神情却比方才更稳:“他杀了金使,这事金人不可能善罢甘休。”


    “无论金廷那边如何装样子,哪怕只是下旨斥责,或者出兵不出界……朝廷都会被迫表态。”


    “而一旦表态,李纲、宗泽、赵桓他们就必须选边。”


    “要不承认钟相是自己人,护着;要不切割抛弃,划清界限。”


    “可无论他们怎么选,都会得罪一边。”


    他手指轻敲案边,语气愈发清晰:“承认钟相是自己人,就要扛下杀金使的罪,金国大军压境,他们就得开战。这个仗,他们打不起。”


    “抛弃钟相呢?那湖区反兵一怒之下翻了脸,百万百姓可就全成了流民,洞庭乱、湘鄂崩、南线吃紧,那我赵构就可以顺势上书……”


    “赵桓纵匪失政,误国误民。”


    黄士廉听得心惊,迟疑道:“可是……钟相如今已斩金使,若他真再疯一点,倒过来向朝廷举旗,也是个麻烦。”


    “举得起来?”赵构冷哼,“他没名义、没地盘、没后援。水寨撑不起他称王,也压不住商路。”


    “更何况,金人要真动了气,说不定会借我手清场。”


    他说到这,竟笑出声来,笑意清冷却透着亢奋:“疯子之间的战争,才有看头。”


    然后缓缓起身,眼神越发明亮,声音如低语:“这湖上起了风,终究是个好兆头。”


    “这世上真疯的,不止钟相。”


    临安,都统制府。


    大雨初歇,天光未亮,宗泽的披风仍带着雨水。


    他走得很快,步伐沉稳,卫士见他一路无阻,也不敢多问。门前执戟亲军刚欲通禀,宗泽已抬手止住,直接大步走入内殿。


    御书房内,赵桓正独坐案前,看着洞庭湖一带的兵事奏报,神情冷肃。


    听闻宗泽求见,他放下笔,起身迎出半步,语气不带寒暄:“军中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