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拖出去斩了

作品:《靖康耻?朕还在哪来的靖康耻?

    片刻后,他挥了挥手:“刀先收了。”


    杨幺急道:“钟兄!他是金人!”


    “我知道。”钟相缓缓道,“但他还没说完话。”


    “话可以说,命可不好保。”


    钟相看着术某,目光锋利得像刀锋在皮肉上游走:“你现在有三息的时间,让我知道你不是来耍花样的。说不出东西,现在就让你躺出去。”


    术某咽了口唾沫,目光镇定几分,压低声音:“我来,只带一句话。”


    “若钟寨主真有意举旗而起,大金愿提供兵甲粮草、钱粮支持,甚至,还有退路。”


    钟相眸光陡地一凝,指尖却不动声色地轻敲桌面,语气淡淡:“你们打算怎么支持我?”


    “武器、粮草,我们按需而供;钱财可用丝绸、铁器、马匹抵付;兵力……暂不南调,但可出兵佯攻宋北防,以扰其调度。”术某一口气说得干净利落,“你若能起事,我们就能替你制造赵桓无力镇内之舆论。”


    杨幺听得眼神变了变,钟相却面无表情,连语调都未变:“条件倒是说得漂亮,那我问你,你们凭什么信我会动?”


    术某不卑不亢:“我们不信谁,我们只要局势乱。你动,天下就乱;你败,赵桓也得背锅;你成……我们则得一友邦。无论如何,对我主皆利。”


    钟相笑了。


    不是爽朗的笑,而是那种明知道你在算计我,但我也想听听你能算多深的笑。


    “好一个你成也好,败也罢,反正都是我们的好处。”他站了起来,走到术某面前一步,声音低沉,“那你可知,我若现在杀了你,挂你尸于水寨之门,送你头颅给临安,或许还能换三月粮援?”


    术某低头不语,神色冷静下来,仿佛在等钟相情绪过去。但那抬眼之间,却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笃定。


    钟相没有立刻发话,屋内气氛绷得死紧。火盆中的炭爆出几声脆响,就像是无声催促。


    术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钟寨主,我知道你心里有火,但请你冷静想一想,你若起事,赵构便有机会问鼎临安,届时,您若愿相助,我主自当保您活路。”


    “到那时候,江南再乱,也乱不到您头上。您能守一湖之地,自号节帅,百姓归附、兵马自管,虽不为王,也近于王了。”


    他语气不重,但句句如钉子,一点点往钟相心口上砸。


    “赵桓是皇帝不错。”术某继续道,“但他是宗泽李纲推上去的,是假太子,是傀儡皇。他不是你们选的,百姓也没得选。”


    “赵构是宗室真脉,有名、有义、有理,只要你助他,他自然能容你。”


    钟相本来神色还算冷静,听到这段,脸色却倏地沉了下来。


    他忽地一巴掌拍在案上,酒水飞溅,杨幺一惊,立刻站了起来。


    钟相一字一句:“你他娘的,真以为我钟相是缺个靠山?”


    术某抬眼,却不语。


    钟相指着他,声音如刀:“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们金人打的什么主意?”


    “赵构是你们的棋子,这盘棋就是想从南边撕个口子,让你们能不动刀兵就把咱这天下搅个底朝天。”


    “你们嘴上说得好听,说兵甲粮草,说保我退路,可你们什么时候守过信用?契丹守过吗?西夏守过吗?”


    “你们今天给我兵,明天是不是就要派人进我寨,说是帮我守粮仓?然后呢?后天是不是说要调走两百水兵支援赵构?再后天,是不是就把我的寨子,变成你们的驻军营?”


    他一连串质问,不急不吼,却句句戳穿术某那点藏在绸布底下的刀意。


    术某脸色略有变化,终是低声道:“若无赵构,您就算起事,也不过是朝廷口中的湖匪,拿不到名义,也争不到民心。”


    钟相嗤笑:“名义?”


    “老子在这水上练兵、收人、喂饭、铸铠,哪一步是为了赵构?”


    “我们图的是一口饭,不是换个爹!”


    “百姓跟我,是因为他们家地被强占了,契被烧了,老婆被逼卖了,儿子病了没药吃,家里最后一头牛还被州府拿去当税抵了!”


    “他们活不下去,才上了我的船。”


    “不是因为赵桓,也不是因为赵构。”


    “你们这些坐在马上的人,从来不懂什么叫饿,饿得眼冒金星、饿得老娘把亲儿子送到城门口换一袋米!”


    “你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肯跟我练兵,为什么肯咬牙跑五公里来回,只吃两口粗面粥还不掉队。”


    “你以为是我口才好?是我许诺多?”


    “不是。是因为他们知道,跟着我,哪怕死,也死在抗争里。”


    “不是死在给你们马蹄下!”


    术某听到此处,终于低下头,不再多言。


    这时,杨幺怒火也压不住了,拔刀就上前一步:“钟兄,这人还留着干什么?”


    钟相没回头,只看着术某,语气彻底冷下来:“你可以转告你主。”


    “我们不是没想过反,但我们反的是那些把人逼死的狗官,是那些和你们勾结的富商,是那些站在庙堂上还想分湖上最后一勺米的老贼。”


    “赵构不是什么救世主。”


    “赵桓是死是活,怎么选,是我们自己的事。”


    “轮不到你们金人插嘴。”


    术某抬头看着他,眼中依旧冷静:“那……您便不怕错过这次机会?”


    钟相盯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机会?”


    “你知道我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最怕?”


    “不是怕朝廷,也不是怕你们金人。”


    “我们最怕的,是从头到尾都没人听我们说话。”


    “所以现在……”他缓缓吐字,“你说完了,那我也要说。”


    “来人。”


    门外刀兵瞬间冲入。


    “将此人拖出去,斩首示众。”


    “尸首挂寨口水柱之上,三日不收。”


    杨幺顿时应声:“得令!”


    术某却没有挣扎,只轻轻一叹:“那我主,便知晓了您之志。”


    他自觉站起,被刀兵押着离开。


    钟相闭了闭眼,缓缓坐回案后。


    一旁杨幺低声道:“钟兄,你不后悔吧?”


    钟相没应。


    只是缓缓抬起手,在空中虚点了一下桌上残余的酒渍,“从我们登上这条船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回头这一说了。”


    “他金人真要看我们乱,那我们就偏不乱,他想让我们动手,我们就让他等着。”


    “我们是匪,是贼,是乱民?好。可这贼,得由我们自己来定义,要我们出卖大宋,这是绝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