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是时候另起炉灶了

作品:《靖康耻?朕还在哪来的靖康耻?

    “只希望金使别走得太快,在这回鹘……多歇几日,等我们回个准话。”


    温仲然没回头,只摆了摆手,算是答应了,脚步依旧稳健地走远了。


    夜里,阿依登的书房灯火未熄。


    厄台刚一踏进内帐,外头风雪就被重重关在门外。屋内静极了,只听得见火炉中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说吧。”阿依登手里正搓着一枚玉环,没抬头,只吐出两个字。


    厄台将傍晚的事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连温仲然站的角度、说话时口气里带了几分试探几分笃定都没落下。


    听完,阿依登沉默了许久,良久才抬眼,轻声道:“他们真舍得下本钱。”


    “二十箱金银,五千匹战马,两千套全甲……这不只是帮你夺权,这是打算把你扶成他们回鹘的马前卒。”


    厄台神色微动,低声道:“那……阿爷,这事我们要不要接?”


    阿依登没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里的王庭,眼神如刀,缓缓开口:“当年我扶毕勒哥上位,他有恩于我不假。但这些年,他不问国策、不理军政,一心和宋人套近乎,拿咱们的盐马粮道换他们的瓷器纸张。”


    “回鹘一旦彻底倒向宋朝,不出五年,先是边寨起乱,再是大金翻脸,到那时,我们不但没靠山,还要挨两边的鞭子。”


    “如今……是时候另起炉灶了。”


    他转身,目光落在厄台身上,像是一锤钉下:“吩咐下去,我要的人,悄悄招。不打旗、不喊口号,兵分三处:一在南郊,一在西苑,一在我旧商队的马市里。”


    “武器先用买卖做掩护,从吐鲁番和库木塔格调过去,带账走私,一口气吃下金人的第一批。”


    “日子到了,我要他们一夜之间,能进王庭、控粮仓、握兵符。”


    厄台顿了顿:“大王那里要怎么交代?”


    “他忙着和宋人做梦,想的是让什么东南贡道开到江南。他不看,我也懒得给他看。”


    阿依登说着,低头系紧了袍角,语气彻底沉了下去:“告诉温仲然。”


    “只要我阿依登坐上王庭的位置,隔日,回鹘就跟大宋断交,撤使节、封贡道、停榷市。”


    “跟谁交好,不用他教,我自有数。但金人给的好处,我要先看到。”


    厄台点头:“那金使那边……我继续联络?”


    “嗯。”阿依登看着远处火光跳动的帷帐出口,淡淡道,“先稳着,别让他跑了。他愿住在鹘风客舍,那就让他住着,茶饭照顾得好好的。”


    “但记住,不许他踏进我府门半步。”


    “是。”厄台抱拳。


    “还有,”阿依登最后道,“宫里那边……别打草惊蛇。咱们不动声色地动,等刀到了脖子上,再让他们知道,谁是这回鹘真正能管事的人。”


    夜深风重,炉火照得墙影摇晃。阿依登重新坐下,把玉环扣在桌面上,一声轻响。


    他的眼神静了,但整个人已经不是昨夜那个只想保命求稳的回鹘首富。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做生意的人,他要的是王庭,要的是……整个回鹘的天下。


    夜越深,炉火越盛。阿依登坐在书桌后,食指缓缓地敲着桌面,目光沉入火光之外,像在看穿整片王庭与草原。他的语气缓慢,却字字落地:“宋朝嘛……这几年是变了点。”


    “赵桓那小子听说脑子不笨,宗泽也真肯下力气整顿。岳州收复,东南商道开通,连泾原边军都能跟咱们打配合。不错,确实不像从前那个啥都靠赈灾、招抚的烂摊子了。”


    厄台站在旁边,不吭声,静静听着。


    阿依登自顾自地续道:“可这就够了吗?撑个榷场就以为撑得起一个联盟了?金人打南下的时候,宋廷兵败如山倒,江河溃堤般的局势你还记得吧?”


    “如今撑一口气是能撑,可真打到墙下……他赵桓,有种就试试能不能挡金人五营甲骑。”


    他停了一下,手指在玉环上转了转,目光如刀。


    “宋人的强,是一口气,一面旗,一批文臣和几张嘴。”


    “大金的强,是鞍下铁骑、雪原粮仓、契丹女真一体调动的军制,还有贯穿中原到大漠的硬底子。”


    “咱们回鹘夹在中间,不看脸色,不看谁的拳头硬,就看谁打得久。你说以后宋能不能强起来?也许能。”


    “可在他们强起来之前,我们还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


    厄台低头道:“所以……阿爷的意思,是……彻底押大金?”


    阿依登看着他,忽地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像刀刃划过油布,有一股刺耳的清脆。


    “别说押,那是给脸了。我这是在赌。”他一字一句道,“毕勒哥把命押在宋朝那口气上,我阿依登把命赌在金人的粮草、兵甲和信使车队上。”


    “一个赌理想,一个赌现实。你说谁活得久?”


    他没有等厄台回答,站起身,慢慢踱步到窗前。


    窗外,是整个回鹘王庭的灯火斑驳,远远的宫殿轮廓像是冰上的倒影,静而虚浮。


    “你记住。”他头也不回地说,“未来十年里,大金还会是这片草原上最硬的一只拳头。我们必须在拳头落下之前,站到影子里头。”


    “站对了地方,就能活。活着,才有机会谈下一步。”


    “至于宋人……”他笑了笑,“让他们先去对付西南的流民、东南的宗亲、还有那堆扶不起的书生。”


    他缓缓抬头,看着王庭方向灯火通明的天穹,一字一句,仿佛早已看见那日:


    “到那时候,我们就不再是商人,是君父。”


    厄台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揖:“属下明白。”


    大宋,岳州洞庭湖畔,夏诚水寨。


    水边夜色正浓,湖面泛着淡青光,远处几点火星跳动,像萤火落水,又像谁在水底偷偷磨刀。


    练武场边,一块湿滑青石上,孙大壮赤着膀子坐着,浑身上下都在冒热气,腿上绑着刚解下的沙袋,肩膀上几道淤痕像蛇蜕一样青紫蜿蜒。水还滴着,但他眼睛是亮的。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忽然响起。


    孙大壮猛地回头,一看是杨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拎着根短木杖,身上湿了一半,像是也刚下水走了一圈。


    “大壮,孙大壮。”他站起身,啪地一下立正,声音里还带着点喘。


    “你是这几天练得最狠的一个。”杨幺打量了他一眼,语气不重,却透着股看透人底子的精明,“也不是光蛮力,是咬得住,沉得下。”


    “你家是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