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去太庙

作品:《靖康耻?朕还在哪来的靖康耻?

    闻听要前往太庙谢罪,王时雍脸色一变,拱手上前道:“陛下以摄政之身理政,凡事须慎。太庙乃皇家重地,若无明诏私入,恐有僭越之嫌,动摇人心。”


    张宗昌面沉如水,抬手冷声打断:“王时雍,朕本不欲与你计较,今日所言,却是数典忘祖,欺上罔下!”


    语毕,喝道:“即日起,罢免王时雍中书令之职,削其俸禄,收缴印信,限三日之内搬离官府,永不叙用!”


    话音落地,满朝哗然。


    王时雍面色涨红,踉跄跪倒在地,口呼“冤枉”,却无一人敢出声为他分辩。


    张宗昌挥袖转身。


    “去备车,朕要去太庙。”


    他声音一落,殿中内侍急忙应声而去。但他自己却没走,而是缓缓转身,对着左右低声吩咐一句。


    “让张连成、李斌、孙怀义他们几个过来。”


    他口中叫的这几个,都是现在汴梁城中能调得动兵的实权将领,不是老油条就是惯会看风头的家伙。


    不多时,一众将官披甲而入。


    张宗昌站在殿下没动,只是语气比方才柔和许多:“诸位,这几日心里怕是也不好过。”


    “金人走得匆忙,丢下这么一摊子破事,全靠各位兄弟硬顶着——张某知道,各位是忠于国家,是为百姓守土有责。”


    他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一下,眼神扫过众人,“今日我要往太庙祭祖,是为谢罪。”


    “来人——”


    一声令下,外头早有太监唤人抬进了十几口大箱,打开后,金银珠玉、绫罗绸缎、锦锭银票,光得能晃人眼睛。


    众将官愣住了。


    张宗昌负手而立,声音压得低沉:“这些,原是我当初为皇帝准备的赏赐库,便以犒赏三军的名义,一人一份,照兵号、照职级分下去。”


    “只求一件事。”


    “我要安稳的到达太庙。”


    “途中若有人胆敢生乱,或鼓动兵变——我不说别的。”他话锋一转,脸色骤沉,“但愿你们还记得,你们吃的是谁的粮,拿的是谁的赏。”


    他一声“谁的赏”,压得满殿将官头皮发紧。


    孙怀义最先反应过来,抱拳一礼,粗着嗓子道:“陛下放心,咱们兄弟这几年靠着陛下吃饭,天塌下来也给您顶着!”


    李斌也点头:“您是咱汴梁的主心骨,您往哪儿走,咱兄弟就跟哪儿!这赏,不是封口,是交心!”


    张宗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动的笑,点头:“好。”


    鼓声震动,宫门大开。


    张宗昌骑在马上,前无仪仗,后不设卫士,只有左右数十名亲随与中军将士随行。他并未选择走小路,而是大张旗鼓地从宫门直出,穿过御街,朝南门方向的太庙而去。


    沿街百姓听说消息,早早围满了街口。有胆大的,探头喊了一句:


    “张宗昌真去太庙了?!”


    “不是要逃,是……是要谢罪?”


    人群炸开了,跟着的越聚越多。


    街头,柴市的屠夫擦了擦手上的血,放下砍骨刀,抬头望;城北绸庄的掌柜提着账本,从屋里跑出来;流民孩子扒着围栏,一边啃着馍,一边追着队伍跑。


    “你瞧那是谁——摄政皇帝!他真跪了!他真的要去跪祖宗了!”


    有人不敢相信,有人眼里闪着泪,也有人只是冷笑着,但脚步却还是跟上了队伍。


    张宗昌不看两侧,只直视前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眼眶早就红了。


    太庙在南门内,是汴梁城最肃穆庄重之地,门口立着风蚀斑驳的“忠义”二字。等他到了庙前,百姓已围满四周,数百人跪地,一片寂静。


    风吹起庙前松枝,枝桠摇晃,像是有人在天上叹气。


    张宗昌下马,走得很慢,步子稳得像踩在棺材板上。


    到了太庙阶前,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声音响得太大了,旁人都吓了一跳。


    紧跟着,张宗昌直接趴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山压着一样,再起不来。


    他肩头耸动,脸埋在青砖上,声音破碎:“臣张宗昌,负了列祖列宗!”


    “臣不该为苟活之躯,受金人威胁,代国摄政……臣愧对列圣、愧对忠臣、愧对百姓……”


    他说一句磕一下,血从额上渗出,染红了砖。


    有人哭了。


    庙前老妪双膝一软,跟着跪下:“老天有眼啊,咱宋人终于又有主心骨了——”


    再远处,有人扛起一面破了口的“赵”字旗,在人群中默默举起。


    张宗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要把这几年藏在心底的委屈、屈辱、悔恨,全都一口气哭出来。


    哭得太狠了,身子一抖一抖,连旁边几个将官都看得脸色发白。


    等他哭得气喘不过,才从地上勉强撑起身,衣袖已是血污一片。


    朝中几个素来沉默的郎中站在太庙外缘,不知何时红了眼。


    “若他今日是真心,那我敬他是条汉子。”


    “人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错了不肯回头。”


    周围百姓越聚越多,破军服、旧战甲、蓑衣破袍的都有,一时间,整个太庙前静得只剩风声和抽泣声。


    汴梁街头巷尾,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咱们老百姓,就想要个能给咱出头的官家啊——!”


    那声音刚落,一片低低的附和声从人群里升起。


    “狗日的金兵抢了我娘,我爹死在他们刀下,谁带头打他们,我就跟谁干!”——这是个胡乱缠着绷带的逃兵,眼圈发红,手里死死抓着一截断刃。


    而这情绪,像是瘟疫一样在城里蔓延开来。


    整整一天,太庙门前香火不断,百姓不请自来,有的送饭、有的摆供、有的拿旧旗帜焚香跪拜。


    而在宫中。


    张宗昌回到紫宸殿,衣袍未换,头发还乱着,一进门就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没说。


    直到身侧的心腹太监郑福子悄声靠近,附耳道:“陛下,街上那边已经传开了,老百姓都说您不是投敌,是卧薪尝胆。”


    “今儿进城前,义仓门口都有人自发贴了红纸,上头写着四个字——愿戴宋冠。”


    张宗昌盯着那件染了血的衣袍出了神,良久才缓缓道:


    “让人去找吴敏,就说老张这颗人头,现在还值点钱,是该拿去建康,换口汤喝了。”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长吐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