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晴皱起眉，戚雪晴的眉头越蹙越紧，记忆如同被疾风翻动的书页，哗啦啦地飞速倒转，突然停在大二的那个上午，班上来了一个陌生女孩，她长得极为出挑，明媚夺目，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张扬气息，她撞倒了自己的热水壶，滚烫的热水洒了自己一身，那女孩没有道歉反而教育起自己应该如何摆放热水壶，和维护自己的李鹏发生了争吵，这场小小的冲突最终被上课铃声打断，但那女孩强势甚至有些蛮横的形象，却深深烙在了戚雪晴的记忆里。


    更让戚雪晴印象深刻的一幕发生在下课之后，在教学楼的出口处，她看到那个烫了她还毫无歉意的女孩，竟然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张扬高调地拦下了正准备离开的顾清言，而素来冷静自持的顾清言竟然罕见地流露出情绪波动……


    虽然后来其他男生也问过顾清言这女孩是谁？他对此只字不提，甚至刻意回避，但她看得清楚，他们的关系绝不普通。


    竟然是她？记忆中的那张明媚、带刺又显得无比任性的脸，与请柬照片上巧笑嫣然、依偎在周叙白身边的温柔女子缓缓重叠。


    原来她叫林予薇，时隔这么多年，那个曾经莽撞烫伤别人、眼里只有顾清言的女孩，竟然摇身一变，要和周叙白订婚了？


    戚雪晴彻底愣在方向盘前，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关联和强烈的对比冲击得一片空白，直到后方传来尖锐而不耐烦的汽车喇叭声，一声接着一声，她才猛地从震惊中回过神，发现自己竟在绿灯前停滞了许久，她慌忙松开刹车，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驶过路口。


    回到家，这个惊人的发现还在戚雪晴的脑海里盘旋，久久无法平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心口发酵、蒸腾，夹杂着对青春过往未能如愿的不甘，对顾清言那份从未真正放下、深藏心底的隐秘牵挂，更有一种莫名的、近乎破坏性的冲动，强烈地驱使着她去做点什么，去打破眼下这看似平静无波、却让她感到窒息的现状。


    这股力量推着她，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她划开手机屏幕，指尖在通讯录里缓慢地、几乎是屏息地向下滑动，那个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沉寂了多年，像一枚被遗忘在角落的徽章，此刻却灼烫着她的指尖。


    顾清言。


    她的手指悬停在那个名字上空，犹豫了片刻，过往的骄傲与此刻翻涌的心绪激烈交战。最终，那股冲动压倒了一切。她轻轻点开，按下“添加到通讯录”，指尖微颤地发送了好友验证申请。没有附加任何信息，只有一个空白的、试探性的请求，孤零零地投向时间的深潭。


    随后，便是焦灼的等待。一整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手机屏幕每一次微亮都让她心跳漏跳半拍，但每一次都不是那个期待中的回应，直到天明，手机依旧沉默，那条验证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回响。


    第二天，办公室里的繁忙也无法驱散戚雪晴心头的阴霾，她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无数次地掠过那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每一次期待的落空，都像一根细小的柴薪，投入心底那片名为“不甘”的火焰中，让它燃烧得愈发灼人，几乎烫伤了她的理智，它不再仅仅是好奇或算计，更像是一种执拗的求证，关于过去，也关于她自己，她决定不再等待，不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余地，直接拨通了那个早已烙印在心底的号码。


    电话听筒里的等待音冗长而单调，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的耐心上，久到她几乎确信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即将响起，就在她准备放弃的刹那，通话被接起的微弱电流声传来。


    然而，另一端却是一片死寂。


    没有预想中的寒暄，甚至没有一丝背景杂音，只有一片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电话那端的人正立于万丈深渊的边缘，连呼吸都凝滞了。


    戚雪晴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熟稔，试图打破这令人不安的静默：“顾清言？”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顾清言低沉而无比疏离的声音，像蒙着一层冰霜：“喂？请问你是？”


    这礼貌而全然陌生的询问，猝不及防地噎了她一下，戚雪晴觉得心头一阵酸涩，迅速调整呼吸，维持着语调的平稳，甚至带上一点无奈的笑意：“我……我是戚雪晴，你还记得吗？”她将问题抛回给他，心底那丝不甘让她藏起了真正的王牌，想先试探自己在他心中是否还有哪怕微末的分量。


    “记得。”他的回答简洁到近乎吝啬，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有事？”背景音依旧异常安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仍在办公室那种独有的、压抑而高效的空间氛围里。


    戚雪晴红唇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混合着自嘲与愈发强烈的挑战欲。


    她将身体靠向椅背，语气拿捏着故作的轻松与试探，仿佛只是老友间的随意邀约：“顾总，真是大忙人呀，我们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晚上正好有空，一起吃点东西？顺便……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她刻意将“事情”说得含糊其辞，将那枚关于林予薇的炸弹紧紧捂在手中，想看看除了公事公办之外，自己这个人，是否能在他那里激起一丝不同的涟漪。


    果然，顾清言的拒绝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戚主编，我这边项目赶进度，实在走不开，有事电话里说吧。”


    那公事公办的疏离语气，让戚雪晴心底猛地一沉，让她几乎窒息，但她迅速压下那点难堪，语气转而带上一种刻意的、引人探究的神秘感，精准地抛出了诱饵：“是关于林予薇的，有些事，错过了，或许你会后悔一辈子。”话音未落，她便果断掐断了通话，不给他任何追问的机会。


    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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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就在屏幕暗下去的下一秒，她的手机骤然亮起，伴随着急促的震动，是顾清言的回拨。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串数字，戚雪晴心中的酸涩与一种冰冷的掌控感交织蔓延，她刻意让铃声响了好几秒，才慢条斯理地、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滑开了接听键。


    “顾总改变主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早已料到的悲伤和淡然。


    电话那头，顾清言显然无暇也无意去感受她复杂的心绪。他的声音绷得像一根拉到极致、濒临断裂的弦，是她记忆中那个冷静自持的男人从未有过的紧绷和急迫，彻底撕破了先前疏离敷衍的伪装：“能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事吗？”语气直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轻颤。


    戚雪晴稳稳地握着这份突如其来的主动权，不紧不慢：“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也不急在这一两天面谈。”言下之意很明显，她想要见他一面。


    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随即传来顾清言几乎是咬着牙的妥协：“好，我们今天见，地点和具体时间你定，我会准时到。”


    下午，戚雪晴特意提前结束了工作，她回到家，打开衣橱，手指掠过一件件衣裙，最终，她的指尖停留在一套剪裁极佳的浅灰色格纹西装套裙上，西装驳领线条利落，恰到好处地收紧了腰线，裙长及膝，既专业又不失柔美，内搭一件质感一流的珍珠白真丝衬衫，低调的光泽能衬托她的肤色，看时间尚早，她去了常去的造型发廊做了头发，从头到脚，每一处细节都力求完美，焕然一新。


    她希望自己能以最无可指摘、最亮眼美丽的姿态出现在暗恋多年的顾清言面前，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老同学会面，这是一次无声的宣示，她必须从每一个细节上，牢牢掌控住这场由她发起的、时隔多年的重逢的节奏。


    餐厅侍者微笑着躬身，引领戚雪晴走向那个她特意预定的、视野极佳的靠窗座位。然而，她的脚步在目光触及座位的那一刻，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鞋跟与光洁的地面发出一声几近无声的轻叩。


    顾清言已经到了。


    他独自坐在那片被夕阳眷顾的角落，微微侧头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河，落日熔金，温暖的余晖恰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影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光边，却丝毫未能融化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冷峻与疏离，他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周遭的柔和光线与低声谈笑都被无形地隔离开来。


    自从大学毕业典礼后，戚雪晴和顾清言就再没见过。尽管当年她拒绝了父母动用家里资源为她铺就的坦途，执意留在这座城市，固执地呼吸着与顾清言同样的空气，听着财经新闻里关于这座城市同样的起落传闻，但他们之间却仿佛始终隔着一道无形的、坚固的壁垒，数年光阴，同一片天空下，竟未曾有过一次真正的、命运安排般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