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轻轻握住林予薇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有些话，我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予薇，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这么久相处，深思熟虑后的确定。”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近乎滚烫的深情：“我想照顾你，想让你不再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想给你一个可以安心依靠的未来。”


    林予薇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那力道温和却坚定。


    “我知道你担心伯母的病情，也……或许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话锋急转，变得无比体贴和务实，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她的顾虑上：“所以，我有一个提议，或许能让你我都安心，也能让伯母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那个深思熟虑、志在必得的计划：“我们先订婚，办一个小型的、温馨的仪式，只请双方最亲近的家人和好友出席，让伯母亲眼看到你有了归宿，完成她最大的心愿，至于正式的婚礼，可以无限期延后，等到你觉得合适的时候，一年，两年，甚至更久，都由你来决定，在这期间，我会以未婚夫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照顾伯母，分担一切，你看这样……可以吗？”


    他的提议如此周到，近乎完美，像一座精心搭建的桥梁，似乎能帮她渡过眼前所有的困境——母亲的期盼、自身的迷茫、对未来的不确定，它提供了一个现成的、被社会认可的安全答案。


    山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空灵的钟声，此刻的氛围宁静而庄重，仿佛连神明都在侧耳倾听，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林予薇看着周叙白真诚而急切的眼睛，又想起母亲苍白的脸和泪眼婆娑的期盼，和周叙白那支“天作之合”的上上签，再想起自己那支预示徘徊不定、前途未卜的签文……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或许这就是命运”、“或许这样对所有人都好”的妥协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最后的挣扎。


    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不敢再看那清晰的未来图景，良久，才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虚无：“……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周叙白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光芒，似乎赢得了至关重要的战役，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温柔。


    林予薇靠在他的肩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着远处起伏的、沉默的山峦，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轻松与解脱，反而像是压上了另一块更沉、更陌生的石头，坠得她心口发闷，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只是在这古寺清净之地，在周叙白看似温暖可靠的怀抱里，这份沉重与茫然暂时被一种麻木的、听天由命的平静掩盖了。


    林予薇和周叙白从苍鸣古寺归来，家中萦绕的淡淡药香似乎也被一股无形的喜悦冲淡了几分，他们寻了一个好的时机，将订婚的计划大概告知了林郁兰。


    对于病痛中的林郁兰，这个好消息无疑是一剂活泉，注入了她近乎枯竭的生命之河，奇迹般地，她苍白的面颊竟透出了许久未见的红润，浑浊的眼眸也重新亮起了光彩。


    接连几日，她甚至能在佣人的搀扶下，到花园里缓缓散步，感受阳光的温度，这份变化，让林予薇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动了一丝，她与周叙白对视时，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那份如释重负的安心。


    因为林予薇和周叙白都是拾光工作室的主心骨，两人不能缺席太久，见母亲状态有好转，林予薇便提出了返回工作的想法，同为事业女性的林郁兰自然理解，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催促他们以工作为重，赶快回去明川市。


    临别时，林郁兰拉着两人的手，絮絮地叮嘱着订婚宴的细节，从场地布置到宾客名单，思虑得无比周全，仿佛要将所有的祝福与期盼都倾注在这场仪式里。


    他们回到了拾光工作室，生活仿佛驶入了新的轨道。虽然两人忙碌依旧，但周叙白总会在下班时分准时出现在林予薇的办公室门外，和她去筹备订婚的事宜，由于两人并没有公开在一起的消息，但是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渐渐成了工作室一道固定的风景，这规律的同进同出，悄然点燃了同事们的好奇心。


    最是活泼的设计师小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趁着周叙白外出，林予薇独自留下加班时，她凑过去小声八卦：“薇薇姐，您最近……是不是和周总好事将近啦？大家私底下都在猜呢！都说你们最近同进同出，周总看您的眼神都快滴出蜜来了！”


    林予薇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撞见小雨亮晶晶的、充满探寻的目光，她只是淡然一笑，语气轻描淡写：“赶紧下班休息去，别瞎琢磨，真要有好消息，”她略作停顿，唇角弯起更温柔的弧度：“肯定会请大家吃饭的，急什么。”她巧妙地将话题带过，心底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虚浮感。


    很快，专门为订婚宴定制的纱裙做好了，周叙白和婚纱店那边约了晚上过去试穿，到了下班时间，周叙白早早到停车场拿了车，将车停在楼下惯常等候林予薇上车的位置，他指尖轻敲着方向盘，看了眼时间，又望向大楼出口，人流渐稀，却始终不见林予薇的身影。


    距下班时间已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予薇的电话，响了数声后才被接起，背景音还带着工作室未散尽的忙碌。


    “喂？叙白。”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尚未切换过来的工作专注：“薇薇，我在楼下，是还在忙吗？”周叙白的声音温和，没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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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催促。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林予薇一声低低的、带着明显恍悟和歉意的轻呼：“啊！对不起，叙白！我……我完全忘了今天是试婚纱的日子！图纸铺开我就开始画……我马上下来！”


    周叙白听着她那边传来略显匆忙的收拾东西的声响，语气依旧包容：“不急，慢慢来，我等你。”


    约莫一刻钟后，林予薇小跑着出现在门口，拉开车门坐进来，脸颊因小跑而微红，气息有些不匀：“真的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没关系。”周叙白笑了笑，倾身帮她理了一下跑乱的发丝，然后才发动车子：“工作要紧。”


    高级婚纱沙龙隐匿于一条绿树成荫的安静街道，店内灯光柔和，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香氛和崭新衣物的气息，周叙白和林予薇走进店里，婚纱设计师马上郑重地将那件主纱搬出来，呈现在他们面前。


    看着那件纯洁无暇的纱裙，林予薇有一瞬的失神，因为那裙子确实是极美的设计，并非繁复堆砌，而是用流畅的剪裁和精致的蕾丝勾勒出飘逸灵动的轮廓，周叙白曾给她看过的草图，如今变成触手可及的实物，更加让人惊叹它的美。


    “去试试吧。”周叙白眼中含着期待。


    更衣室内异常安静，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礼服师细心帮林予薇一层层穿好，调整着每一个细节，试衣间内光线柔和，巨大的落地镜映出林予薇身着婚纱的窈窕身影，林予薇望着落地镜中的自己，洁白的纱裙如同云雾般笼罩着她，衬得她青丝如墨，肌肤胜雪，但她只觉得镜中的新娘美丽却陌生。


    婚纱设计师正细心地为她调整着头纱的角度，口中满是赞叹，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最终落在角落一个穿着挺括西装的人台模特模特上，那模特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冰冷的材质却勾勒出极具男性魅力的轮廓，这一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骤然激起混乱的涟漪，那轮廓，莫名地让她想起了顾清言。


    如果是他站在这里，会用怎样一种目光看着身穿婚纱的她？是惊艳，是沉默，还是会带着那种她曾熟悉的、略带嘲讽的复杂神情？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刺，猝不及防地扎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清晰而尖锐的刺痛。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驱散心口的滞涩，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指尖攥住了裙摆繁复的纱层，强迫自己立刻掐灭这荒谬而不合时宜的联想。


    再抬头时，她对着镜子里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努力地、缓缓地弯起一个练习过无数次、完美得体的微笑，恰在此时，帘幕被婚纱设计师轻柔地向两侧拉开。


    周叙白正坐在一旁的丝绒沙发上，闻声抬眸的瞬间，被眼前极致的美吸引了所有心神，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呼吸都在那一刻有了片刻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