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呢？你们这些财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变成今天这幅怪物模样，也多亏你们啊，仿生人该死，你们这些吸血的臭虫...难道不该死吗？”


    说到最后一句，何塞的语气骤然变化，杀意浓重如尖刀。


    “我家是做能源的，关我什么事。”


    华嘉言似乎完全察觉不到面前男孩的杀意，满不在乎地说：“真要找人报复，你得去找杜家，军用义肢都是他们推进的，说起来...”


    她咯咯地笑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季队和小白都是杜家的人推荐过来的呢。”


    "那又怎么样？"


    华嘉言突然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呀。”


    华嘉言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然后用食指轻戳何塞的肩膀，一下，两下，带着些嘲弄的意味。


    “你可真是没骨气，只会对着一个金属壳子发泄。”


    何塞没想搭理她，出生底层一路摸爬滚打的人对于高高在上的财阀总有着天然的敌意。他迈开脚步往回走，却听见华嘉言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要是你呀，但凡沾点关系的，一个我都不会放过，就算我死在这座岛上，也得让所有人给我陪葬。”


    如果在这的是温蒂或白黎，或许能听出更多的信息。但何塞只是皱起了眉，他想不通华嘉言挑拨的目的是什么，只当她是发神经。


    “你不是有一把刀了？怎么，嫌钝，想换把更趁手的？”


    “如果你想，那把刀折断了也无所谓，那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玩意儿。”华嘉言的声音含着笑意。


    “话说这么满，小心割伤了自己。”


    何塞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可刚刚迈出两步，他就听见营地方向传来的一声呼喊。


    ……


    白黎也听到了呼喊声，辨识度极高的机械音，是程曦。


    人类在惊恐状态下可能会控制不住尖叫，但仿生人不会，是温蒂或季文杉下了命令，出现了紧急情况，需要召集全队。


    她确认自己没有浪费一滴能源液后，关闭鼻梁处的开关，快速地向着临时庇护所的方向跑去。


    还没跑出两步，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营火呢？


    绝大多数的野兽都有避火的本能，所以临时庇护所附近点燃了不止一处营火。然而现在海岸线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只剩下白黎手中的火把。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灰黑色的海水倒映着并不皎洁的月光。


    临时庇护所的火焰为什么被熄灭了？从她躲到礁石后到传来程曦的声音，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分钟。


    白黎不会慌乱，慌乱没有任何意义，她举着火把站在原地观察四周。


    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忽然袭击，瞬间导致了全部营火的熄灭。


    她瞬间否定自己的猜测，营地有程曦在，以她的战斗力，就算被二十头发狂的棕熊围攻，也不至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


    更大的可能性是，黑暗中潜藏着某种趋光的生物，营地留守的队友权衡利弊后决定暂避其锋芒。


    想到这一点，白黎立刻将手中的火把用力投掷到远处的海里。


    燃烧的火把如同流星，划出一道抛物线，在海平面上消失。


    在火把照亮海面的一瞬间，白黎只觉得有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窜动，久违的恐惧几乎将她吞没，她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向营地的方向冲去。


    义眼的夜视功能，足以让她看清那是什么。


    先是一双眼，幽绿色的眼眸在穿过海平面注视着她，随后是第二双，第三双......有些眼像是深海鱼类惨白浑浊的眼，有些则是狭长的野兽般的竖瞳。


    白黎听见海水被搅动的声音，有什么浮出了海面，如果她在这时回头，就会看见那些眼睛全部长在同一个生物的头颅上。


    那东西动了，海面上隆起一座腐烂的肉山，上面布满了不规则排列的瘤状物，每个瘤状物上都有细小的缝隙，缝隙里则是那些转动的眼球。


    而此刻那些眼球同时转向白黎逃跑的背影，怪物的整个躯壳沿着海岸挪动。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她顾不上节约能源，再次提速冲刺。


    两百多米的距离，她只需要不到二十五秒就能回到营地，接近人类女性短跑冠军的速度。


    可那足有三四米高庞然大物竟能利用触手接触地面的瞬间用力加速，整个身躯向前推进。


    白黎甚至能听见触手蠕动的声音，但她的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


    “蹲下！！！”


    白黎反应很快，她立刻向前滑铲，然后抱住头部下蹲。


    距离她不到十米处的枪口吐出火焰，子弹沿着白黎的头皮擦过。


    “噗嗤噗嗤”的声音响起，子弹全数打进血肉里。


    程曦身为战斗型仿生人，打出的子弹像是戴着追踪导航一般，每发子弹都击中了怪物的眼睛。


    她的策略是正确的。


    虽然那怪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触手胡乱挥舞着向前，想要抓住白黎。


    这怪物的嗅觉和听觉似乎都不够敏锐，那些诡异的眼睛就是它寻找猎物的唯一方式。


    凭着程曦争取出来的时间，白黎顺利地逃掉。所有人都回到了临时庇护所。


    她同队友会合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温蒂扶了她一把，帮她稳住身体。


    “那是什么东西？！！”


    温蒂的语气急促，她攥着白黎的手腕，力气很大。


    “我不知道，突然就出现在海边，我只能往回跑。”


    “赶紧撤，边走边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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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


    不到一分钟，全部重要物资已经被整理完毕。


    程曦发出那一声呼喊，同样是因为注意到海边有奇怪的趋光生物溅起一层一层的海浪，只是它还没来得及登岸。


    危险更多的来自于海边，温蒂和白黎简单交流后，商议出了一条向岛内的前进的路线。


    在这一分钟内，多目怪已经朝着她们的方向摸索过来。


    何塞两下攀爬上最近的一处矮崖，将登山绳绑在匕首上，又将匕首牢牢插进地面。


    华嘉言第一个沿着绳子爬上去。


    温蒂将发着高烧的季文杉用绳子牢牢绑在背上，第二个跟上。


    白黎第三个。


    在白黎上来后，何塞拔出匕首，将登山绳收了回去。


    “这是做什么？”温蒂皱着眉问。


    程曦没有跟着跳上来，她抬头看着华嘉言，像是在等待命令。


    多目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躯向着小队的方向缓缓移动。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二百米，白黎别开头，不去看它嶙峋的躯干和诡异的眼睛。


    程曦回过头，瞟了一眼多目怪的方向，她抿着唇，没有反驳也没有动。在月光映照下，她的眼中浮现起恐惧的神色。


    白黎忽然狠狠地颤了一下，她看着她，就像看着十年前的自己。


    她只是想活着，她又有什么错呢？


    然而还未等白黎有什么动作，温蒂忽然动了，她摸出一个手电筒点亮，用力将手电扔向远处。


    温蒂虽然年纪比华嘉言和何塞加起来还大上几岁，但常年锻炼让她拥有相当强健的肌肉，手电筒一下子飞出去，沿着沙滩滚远了。


    多目怪尚且完好的几只眼睛察觉到光源的出现，触手蠕动着向着光源的方向挪去。


    从白黎爬上矮崖，到温蒂将手电丢出去，整个过程还不到五秒。


    温蒂向着程曦招手，示意她赶紧上来。


    程曦没再犹豫，在她跟上后，小队全体无声而快速地向着森林内挪动。


    两名战斗人员占据了队伍的头尾位置，白黎紧跟在何塞身后，保持高度警戒的状态，警惕着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攻击。


    明明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系统却一刻不停在发出危险的警报。


    “太安静了。”跟在她身后的温蒂像是看出了她的迟疑，低声说。


    总该有些夜行动物的鸣叫，昆虫发出的嗡鸣，风吹过植物枝条的沙沙声。


    但什么都没有，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些诡异，白黎只能听队员彼此的呼吸声。


    在这种时候，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是突兀的。


    白黎猛地转头，走在最前的何塞忽然停下脚步，他抹了一把脖子，脸色大变。


    他迅速地扒下自己的外套和手套丢到远处，同时吼道：“全体警戒！！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