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子是谁?

作品:《家师方孝孺,开局就被诛十族?

    与此同时,


    距离大厅一墙之隔的耳房内,一个身穿黑色僧袍的光头正盘坐在蒲团上。


    他僧人打扮,身材高大,若是方孝孺在场定然认得出此人便是在靖难一役中为了朱老四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黑衣宰相道衍和尚姚广孝。


    “大人,我们该如何处置?”


    道衍和尚身前,几个身着锦衣,腰间挎着牛尾刀的锦衣卫中走出一人斟酌着开口道。


    “如实汇报陛下,大事可期。”


    姚广孝摆摆手,示意锦衣卫去皇城中禀报,只不过他眸光深邃,摇曳不断地烛火中将他本就可怖的面庞映照的愈发阴森。


    此番,姚广孝带着燕王的任务而来,本以为游说这位当朝的大儒要耗费许多功夫,没成想,他姚广孝还没出手,竟然见到了真有趣的一幕。


    说实话,这大大超出了姚广孝的心中预计。


    他和方孝孺是旧识,正是因为如此,姚广孝才最清楚方孝孺这位天下文人表率骨子里的气节,说实话,姚广孝甚至已经做好了功败垂成的最坏打算。


    却完全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朝着这种方向来进行。


    身在局外,看的更清楚,而这位名满天下的黑衣宰相很清楚刚刚那个少年的一席话该有何等的重量,说是当头棒喝也不奇怪。


    莫说是一代自语先贤的文坛大儒了,就算是放在他姚广孝的身上也未必受得了这种激将。这就好比是挖了火坑等你跳,妥妥的阳谋。


    正常人谁受得了这个?


    但姚广孝却清楚,有此一番闹腾此事已经定了十之八九了。


    只是他却不知,此子能说出如此惊人之语来,话音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实意。他到底是当真忠于建文,小小年纪却有忧国忧民的胸怀,还是说另有所图,只为苟且偷生?


    “此子是谁?”


    想了想,姚广孝开口询问道。


    “回大人,此子名为李子城,是应天府官衙的一位县城之子,刚满舞象之年,是去年才拜入梧桐书院的一个童生……”


    闻声,一旁伺候的锦衣卫不敢怠慢,连忙介绍道。


    身为锦衣卫,他们早就将方孝孺周边的亲信朋友调查的底儿朝天了,不说倒背如流,也能知无不言了。


    闻声,姚广孝起身,黑袍翻动,大步离开。


    此子有趣。


    就在姚广孝离开了方府的时候,有两匹骏马长驱直入,直奔应天府的皇城而去。


    此刻,旭日初升,有耀目的日光照在巍峨的宫墙上。


    红墙高大,琉璃金瓦,庄严肃穆。


    这一座由太祖高皇帝亲自督造的宫殿建筑群从最开始的‘吴王新宫’,在大明洪武皇帝宣布立国之后,才逐渐演变成了大明的中心枢纽。


    虽然在靖难中的一场大火中损毁殆尽,可随着朱老四入主皇城,早就已经修缮一新。


    代表着最高权力的中心大殿内,一个身着蟒袍,气度巍峨的中年男子正高坐在殿中的宝座上。


    时年只有四十二岁的燕王正直盛年,纵然还未顺应天命登基称帝,但朱棣端坐与宝座之上,顾盼之间已经尽是帝王的威严。


    而在殿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正单膝跪倒在大殿中,脑袋压的极低。


    “纪纲,你没有骗朕?”


    “卑职不敢,陛下,此事绝无作假,是卑职的属下亲口听到姚先生说的,先生说,大事可期,请陛下放心。”纪纲不敢怠慢,连忙回答。


    面对这位即将登临至高权利宝座的新君,纪纲升不起半点慢待之心。


    “好,好,好!”


    闻声,朱棣长身而起,他面色涌上一股潮红一连说了三声好字,这对于南征北战,面对泰山崩碎也面不改色的帝王来说,实在是难得一见。


    但此刻朱棣却并未掩盖心中的喜悦。


    自己的那位黑衣宰相有何能耐,朱棣一清二楚,若非是姚广孝未雨绸缪,此番靖难也未必会胜的如此轻松,而如今,连道衍和尚都如此说,那此事必定已经十拿九稳。


    这让朱棣长出了一口气。


    他比谁都清楚,纵然此刻靖难成功,自己的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哪怕他朱棣自认自己的文治武功丝毫不逊色于父皇,那一位靠着开局一个碗,便打下这偌大江山的洪武大帝。


    但想要叫天下百姓归心,让这天下读书人心甘情愿的认同他这位帝王,得到天下文人表率的一代大儒方孝孺承认,就成了重中之重的事情。


    毕竟,这可是建文旧臣,一代文名,名满天下。


    只要方孝孺这位文坛大儒能够心悦诚服归顺于他,并为了自己的登基抒写登基诏书,必定能够获得天下读书人的认可,让这继承皇位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只不过朱棣心中好奇的不行。


    先前在攻入皇城的时候,方孝孺还当着群臣百官的面儿,狂喷他这个燕王倒行逆施,德不配位,为何短短不到一日的功夫,这位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的一代大儒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回心转意?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纪纲,你仔细说说?”


    一听这话,纪纲脸上的汗珠子唰的就下来了。


    刚刚下属禀报的时候,纪纲就吓得一头冷汗,生怕陛下追问缘由。


    谁知道,一个小小的舞象学子竟然狗胆包天,用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言语?但偏偏此刻朱棣好奇追问,就算纪纲有一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忤逆陛下的决定。


    于是,纪纲一字一句的还原了方才在方家发生的一幕。


    只是闻声,


    朱棣嘴角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方孝孺自己舌战群儒,让自己这位未来的新君下不来台,偏偏连他的学生也敢如此狂喷,简直罪该万死!


    难道朕就是那样一个不顾天下百姓的暴君?


    难道朕这个燕王就真的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这帝王的宝座?


    千古明镜?


    狗屎!


    “摆架,给朕摆架。”


    “朕倒要瞧瞧,那李子城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也敢议论朕是暴君!”


    朱棣怒发冲冠,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一听这话,


    纪纲脸上好不容易消去的汗珠子顿时就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