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仞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那双眼睛里好像流过了很多东西。


    奥凯西想，他是在伤心吗？其实他已经很好了，并没有为难自己就答应联姻，成年之后就去登记，明明生气了却还是纵容自己。只不过是自己没有珍惜，反而恃宠而骄，甚至让他伤心。


    “元帅，”江仞喊了他一声，有沉默了一会，语调中带着幽幽叹息：“我能罚您什么呢？我该怎么罚你呢？和我联姻前，您不就有恃无恐吗？”


    的确，奥凯西自认不会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所以江仞不能也做不到对他用太重的刑罚，所以他要让奥凯西自己选择，也是在问奥凯西，为了自己能放弃什么。


    “您可以摘下我的骨翼，可以为我带上三级颈环，可以监禁、驯化……”


    三级颈环是专门给犯罪的S级雌虫佩戴的，有定位、麻痹和电击等功能，而且一条颈环只有一只虫认证虹膜后可以摘下，强行毁掉会带着佩戴者一起自毁。


    江仞向后靠坐在座椅上，目光沉静，安静地等着奥凯西把话说完。


    听着奥凯西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他才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般问：“我好像听说过黑市会买卖雌虫的完整骨翼。”


    “是的。”


    “可是被摘下后还能有什么用吗？”这种东西只有在充满生命力的生物身上才好看，充满野性和生机，而一旦摘下来，和冰冷的器具没什么两样。


    这次奥凯西的回答迟疑了些：“可以移植。一些骨翼受损和被摘下骨翼的军雌如果想要重返战场，可以选择仿生骨翼，但大多数更倾向于新鲜的刚摘下的。”


    江仞了无兴趣地点了点头，又问：“军部能摘下三级颈环吗？”


    “不能。”


    “那如果你强行摘下的话会死吗？”


    “我不知道。”他之前从未想过这种东西会用在自己身上。


    江仞双手在身前交叉，拇指轻轻摩挲过指关节，垂着眸，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使用。奥凯西陡然生出了让他烦心的罪恶感。


    “如果我要去申请使用的话，肯定会招来雄保会的，好麻烦。”


    雄保会会来问他是不是安全受到了威胁，是不是被惹生气了，江仞想到这些，就升起了些无奈和苦恼，看向奥凯西的眼中也带了些谴责，像是抱怨。


    “所以我的雌君，你能不能主动向军部申请戴上，然后给我个惊喜啊？”


    江仞的态度好不容易有了些软化，而且都没有用命令式的语气强迫他，看上去善良仁慈又无害，只是戴上颈环而已，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一直被保护着，怎么会知道这种颈环多么难捱？


    “可以，感谢您的仁慈。”


    听到这句话后江仞眨了眨眼，随后伸出手揉了揉奥凯西的头发，没说什么，但是奥凯西感觉他高兴了些。


    雄主这么好哄，受了委屈怎么办？不就是只颈环，哪怕真的被摘了骨翼，他也毫无怨言。


    奥凯西追着他的手，吻上了用眼睛描摹过无数遍的指尖。


    “你还没有获得原谅。”那双手收回得毫不犹豫，他站起身，端着果盘就走了出去。


    【反叛军已经重新尝试接触任务对象了，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


    系统似乎只是冒出来提醒一句，受到质疑后也不再回复，江仞端着果盘到了顶层，一汪清透的泳池旁还有沙发桌椅。


    在记忆里这里算是原主最常呆的地方之一，特曼斯蒂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只是对什么也都只有片刻热情，唯独喜欢在泳池里看着天空，却又不愿出门。


    江仞坐在泳池边的座椅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来到这里后第一次遇到的像是“人”吃的东西，一边梳理着接下来的行动。


    乔伊斯为他举办的成年宴就在明天，半个月后是他和奥凯西的订婚宴，但是如果莱纳斯的动作够快的话，这订婚宴大概会提前。


    【江不带水：听说反叛军不是挺猖獗？】


    【莱纳斯：再怎么样也闹不到中央星来，不用害怕。】


    莱纳斯的视线从一地血泊移到了终端上，吐出了口气，脚下更用力了些，血液沾上了靴底。


    【莱纳斯：别不理我啊。】


    【莱纳斯：知道了，反叛军是该清理了，元帅闲了那么久，是该动一下了。】


    【莱纳斯：这么不想看到他啊，那来和我一起住怎么样？】


    被监察庭挟制起来的虫里有一只幼年雌虫，看到莱纳斯嘴角的笑容后骂了他一声“变态”，然后大哭了起来。


    下一秒他的心脏和眉心都中弹。


    “都带走。”


    【上位小雄虫塞西尔：让他犯点错，不去。】


    【莱纳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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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心，指挥错误导致死伤过重行不行？】


    江仞蹙了下眉，一时之间不知道莱纳斯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想安插卧底假传军令。


    【江不带水：他还不至于出现这种错误。】


    【莱纳斯：也是，那就贪污受贿、私下交易贡献点、冒领战功吧，正好都是他干过的。】


    【江不带水：可以。】


    这一次只是给他找点麻烦，莱纳斯和乔伊斯会知道度的，不过奥凯西看起来顽固不化的样子，没想到不该干的没少干。


    日光缓慢地移到正中，现在中午的气温有些高了，机械虫搭起了遮阳伞，给江仞送来了墨镜，被他戴到了机械虫头上。


    他站起身，明亮的日光为他晕染出了一层圣洁，衬衫领口的纽扣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两颗，袖口被挽起，露出清瘦的手腕。


    机械虫顶着脑袋上的墨镜跟在他身后，目送他走下楼梯，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江仞又去了书房，不过这次是去书架那里走了一圈，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崭新的各版法典和各种有关外骨骼、星系、空间学等的书。


    虽然这里的书没有翻阅的痕迹，但是在终端上甚至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江仞垂眸在原地站了片刻，看不出在想什么。


    【请任务者放心，任务世界的原主多数为自然死亡，部分为自愿往生，我们不存在任何强迫行为。】


    【是吗。】


    江仞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也不像是疑问，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是系统看向他时不再感觉那么压抑了。


    江仞如常回到一楼，然后在厨房看到了奥凯西。


    他听说过厨艺是部分学校的必修课，不过也听不少雄虫吐槽过大多数雌虫做出来的东西仅限于能下咽。


    “雄主。”


    奥凯西回头，看向倚着门框站着的江仞，脖子上戴着一条颈环，纯黑色，两指宽，有一个银色卡扣，如果不说是什么的话看样式会觉得很像项圈。


    “您饿了吗？要不要吃点零食，饭马上就做好了。”


    江仞摇了摇头，隔空点了点他颈上的黑色颈环，问：“这就戴上了？”


    比起奥凯西，看上去还是这条颈环更吸引他的兴致。


    奥凯西靠近他，略微弯下腰抬头让他看得清楚。


    “还没有，需要录入您的虹膜信息，现在并没能扣上，要我把它摘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