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泽久长溪惊醒，想睁眼看看是什么状况，但眼皮实在很重，视野模糊间，只隐约看见几道白色的身影，像是飘着的鬼魂。


    此举已然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很快便又陷入了沉睡。


    一道强光射在了她的脸上，什么玩意这么烦人？泽久长溪不得已再次眯起疲惫的双眼，想看个明白。


    几张蒙着面的人在她视野里汇集，嘴里念念有词，但却听不清。


    一块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右臂的皮肤上，泽久长溪偏头看去，那人在擦拭她右臂的一小块皮肤。


    这是要做什么？这些是什么人？陌生的环境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些，抬眼想要打量这个环境。


    嗯.....嗯？这人的身后这么放着一道透明的圆柱形玻璃罐，里面摇晃着红色的液体。


    瓶子链接着一根管子，管子一路延伸....而后到她手边......什么情况，难道是又被捉了回来？


    此时，那白衣人撤回了擦拭手臂的东西，转头拿起来针管。


    ！


    意识到不对的泽久长溪忽然恢复了所有的力气，一跃而起，双手一推，竟生生将那人推翻了。


    不过身体实在还是虚弱，导致她跟着那人，滚下了床。


    “唔。”泽久长溪撑起，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不过很快又愣住了，石头砌成的地面不知何时换成了木板，刚刚还十分阴冷的环境也变得暖洋洋的。


    “你这又是要唱哪出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泽久长溪循声望去，竟是乌蛇！虽然她不知道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此刻能看见乌蛇，显然就是没事了！


    他们可以着手准备去仪州城了！泽久长溪很高兴！


    只不过.....乌蛇看起来没有和她一样的心境，因为他此刻正摆着一张臭脸，手上拿着一块湿哒哒的帕子，看来刚刚是乌蛇在替她擦皮肤，然后被自己推了一把。


    不过这不妨碍她表达自己的欣喜和关心，毕竟乌蛇是吃这一套的，泽久长溪忘情地将乌蛇抱住：“乌蛇！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啊！能再次看见你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你这招不管用了。”乌蛇把这个扒拉地紧的小鹿妖拉开，“这三天可没把我累够呛，刚刚给你擦手，你还推我一把。幸好我勉强闪开了，如果你把我推倒了，你知道这对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来说，是怎么一个噩耗吗？”


    “哦。都过去两天了啊。”泽久长溪点点头，陷入了沉思，随后又一脸谄媚地凑了上来，“乌蛇大人，您真是辛苦了。不知怎样，您的心情才能再次明媚起来呢？”


    乌蛇沉默了一会，又忽然开口：“我确实有问题想问问你。”


    “嗯，您请说，尽管说，放心说……”


    “你是怎么想的，去替一个神族人挡箭？”乌蛇把泽久长溪浮夸的表演打断，“纵使咱们妖族恢复得要快些，也禁不住你这么造啊，万一要是我不在洛城，岂不是连上哪给你收尸都不知道了？”


    乌蛇是当真有些想不通，泽久长溪平日也不傻的，这回是怎么了，分别不过两日，竟这么舍己为人了。


    “嗐，乌蛇你不懂，我不是自愿的，这事说来话长，”泽久长溪苦涩地摆摆手，顿了顿，忽然煞有介事地说道，“对了，乌蛇。你看见百部文元了吗？你快去救救他，他身上本来就有伤，我缝的也不好，后面还吃了你那速效救急药。情况很不乐观啊！”


    “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又是挡箭，又是让我出诊，我堂堂一族之长，可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让我看一看。”


    “哎呀，我跟你说了。我不是要替他挡箭，那就是，因缘巧合，凑一块了。”泽久长溪一边说着，一边就来推乌蛇的轮椅，“话说咱们现在是还在江大人这儿吗？咱们一块去看看呗。”


    “好了好了。”乌蛇止住泽久长溪，这丫头跑得快，他坐起来实在过于恐怖，跟过山车似的，“我已经替他看过了，你放心吧。你缝的虽然歪七扭八，但我的药有用啊。至于那白玉瓶，你知道那有多不好做吗？你就随随便便拿来送人？”


    “这怎么能叫随便送人？”泽久长溪放缓脚步，“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情况紧急，而我看他伤那么重，担心到时候拖累我，所以才把药给他了。好歹他是神族人，有灵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不是派来保护我的吗？我当然要物尽其用了！乌蛇，你说是吧？”


    这段发言倒是让乌蛇满意，看来一日不见，泽久长溪也没有变傻。


    泽久长溪见乌蛇心情好了不少，俯下身趁热打铁地说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你带我去看看呗？”


    ......高兴早了。


    许是为了方便乌蛇看诊的缘故，百部文元的房间就安排在泽久长溪对面。


    泽久长溪推着乌蛇出去，正巧碰见在亭子里下棋喝茶的落魁。


    落魁的右手臂还缠着绷带，绑着木板吊着，看来伤得不轻，除了她之外，江慧也在，两人看起来处得还不错，见泽久长溪出来了，江慧朝她微微点头以示问候。


    泽久长溪还未说话，落魁已然笑眯眯地同她打上招呼了：“小鹿妖，你总算醒了。”


    泽久长溪双目一亮：“落魁姐！这次真是辛苦你啦！”


    “不辛苦，不辛苦，”落魁笑着摇头，而后看向江慧，补充道，“说来也怪，齐鸣好像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昨夜险些全军覆灭。幸好后面江大人见港口起火，带人来支援，不然我们真是搞不定了。还得多谢江大人。”


    “不必客气。”江慧笑道，“你们蛰伏一年，谋求自救，我钦佩不已。这次营救行动能成功，全是你调度有度的功劳，我不过是做了些收尾的工作，捡了个便宜。”


    两人聊得投机，泽久长溪推着乌蛇在旁边听了一会，着实插不上什么话，便行了个礼，先去探望百部文元。


    百部文元还在昏睡，泽久长溪仔细观察和倾听了一番，松了口气：“乌蛇，要不说你妙手回春呢，呼吸好平稳呀，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是……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


    “伤情是不严重了，但此人应该是有些梦魇之症，这会正纠结那些梦中之物，不愿醒来呢。”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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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症？”泽久长溪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这还真是没看出来。


    “离山的医术果然了得。”身后忽然传来江慧的声音，只见她同落魁一起，从屋外走了进来。


    “诸位都不是神族人氏，那我便直说了，还望诸位替我保密。”众人点头，江慧接着说道，“此人是四公主提拔上来的人，能力倒是出众，是个可塑之才。只是自从四公主的死讯传来，他便时常陷入梦魇，我请医生给他调理了许久，后来总算是不怎么受梦魇困扰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又开始了。乌大人，不知您有没有什么良方，救救我这小徒弟。”


    乌蛇沉吟片刻，说道：“梦魇源于心中执着之事。若按照江大人所述，最初犯病，应当是他接受不了四公主骤然离世的消息。后来既然症状缓解乃至不再复发，必然是因为接受了这个事情，今日再次复发，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


    三人目光统一落在了泽久长溪头上，乌蛇问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泽久长溪捏着下巴，细细将这几日的经历回顾了一遍，不曾出现过什么关于四公主的事情吧？“我……我也不了解那位公主殿下，应当是……是没有的吧？”


    说完，求助性地看向乌蛇。


    乌蛇原也没指望泽久长溪能说出个所以然，回头对江慧说道：“我这里确有治疗梦魇的药物，但药物治标不治本，要想完摆脱，还得治疗心病。这些……就不是我们这些医生可以做到的了……”


    乌蛇将药瓶子递给泽久长溪，泽久长溪双手奉给江慧，江慧道谢收好后，乌蛇又说道：“唤醒梦魇之人，族中却有一秘术，我之前见我们族长做过。还请二位在外面等待，我需要长溪给我打下手。”


    “好。”江慧爽快地答应，拉着落魁又回去喝茶。


    泽久长溪目送二人离开，而后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乌蛇：“咱们还有这秘术呢？怎么以前遇到有梦魇的病人没见过你用过？”


    乌蛇饶有兴趣地盯着泽久长溪：“那你倒说说看，以前有梦魇之症的人，我都是怎么治的？”


    “呃……若是梦魇源于世界上存在的人或物，就将他们找来说说话，若是源于世界上不存在的人……那……那不都是焚香，针灸这些常规疗程吗？”


    “正是。”乌蛇点点头，“像他这种对虚无之人还存有执念，我们能做的也有限。主要还是寄希望于他意志力强大，能认清梦境和现实，那自然就能醒过来。”


    “啊？可是你刚才才给江大人说了你有秘术，我们就站在这等他醒过来，你这，你这不骗人呢吗？”


    “非也，”乌蛇神秘兮兮地笑道，而后从袖口抽出一卷纸，“这是我最新研究的治疗方案，在广泛推广之前，还需要临床试验，择日不如撞日。你就来试试吧，我根据四公主的传闻，想象了一下她的性格，写了些她会说的话，你念给他听听吧。”


    “……不是？”泽久长溪半信半疑地接过乌蛇的纸，浏览了一遍上面的话，倒比想象的好些，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但她还是觉得这办法太扯淡了，“这么简单？那你以前怎么不用这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