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低声解释道：“是赵门主后娶的妻子。他先头的妻子病逝了。”


    初霁道：“她与慕门主有旧？”


    清漪笑得很微妙：“其实与她有旧的不是慕门主，而是……而是罗门主。确切地说，她是罗门主前未婚妻的妹妹。”


    初霁匪夷所思道：“所以，这是巧合还是……罗门主前未婚妻的姐妹关系不好吗？我知道了，她俩不是一个妈生的！”


    初霁傻了，前未婚妻的妹妹住到前准姐夫家，这是什么操作啊？


    清漪却答：“是亲姐妹。罗门主长在太始剑宗，与莫家姐妹二人——便是罗门主的前未婚妻姐妹二人自小便是熟识的。他们的父亲原是落云宗的宗主，只是自她们的父亲病逝后，她们姐妹二人有些压不住宗中人，被排挤得厉害，更别说继承她们爹的宗主之位了。”


    “本来还有罗门主这个指望，当年据说罗门主是被太始剑宗老宗主指名继任的。只是，后来罗门主又与慕门主在一起了了，所以……所以他们的亲事就黄了。”


    她压低声音，“再往后，那位莫家姑娘——就是罗门主那前未婚妻吧，不知道怎么，就离世了，留下这个弱妹，听说她孤身一个弱女子，受了不少欺凌。再后来罗门主怜她孤苦，就将她留到将离门中了。”


    初霁很有八卦精神地追问道：“留？怎么留？是她主动来投的留？还是他主动接的留？”这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清漪被问住了：“呃，可能是罗门主听说她受欺负了去信把她接过来的？”


    初霁耳朵竖起：“听谁说的？”这个很重要。


    清漪犹犹豫豫：“呃……可能我记错了，好像是她主动来的？”


    初霁怀疑：“啊？”


    清漪：“主要是我也记不清了。”


    初霁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望：“哦。”


    “那、那后来她怎么跟赵门主勾……呃我是说怎么在一起的。”


    清漪看着少女压抑着兴奋的神情，有些好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先前就有情吧。我爹还有张伯父他们都说莫师婶人不错。赵门主不像我爹他们一开始就跟着罗门主，他是后头来的，还带着个女儿，莫师婶就格外照顾他些。”


    初霁：“所以，这位莫师婶就是赵景儿的小妈咯？”


    清漪点头。


    初霁嘀咕：“说着不大清楚，我看你很清楚嘛。”


    清漪：“你说什么？”


    初霁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心虚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还未等初霁接话，那边，罗非远却突然开口了：“不就是飞仙令么，召呗，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能查出什么妖魔鬼怪来。”他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锋锐之意。


    掌事师姑几乎同时道：“我劝少主三思。”


    罗非远满脸都是不耐烦的戾气，薄唇一掀，正要说话，他旁边的冷面剑士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罗非远表情压抑，眉头微蹙，开口道：“此话当真？”


    冷面剑士点点头。


    罗非远心事重重地坐下，却不再开口。


    初霁心中好奇，方才那白衣剑士对罗非远说了什么，他反应竟如此奇特？


    罗非远乍一沉默，气氛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凝滞，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初霁低声道：“我觉得，阴掌事和赵门主好像很忌惮飞仙令。”


    其实她想问，将离门中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清漪咬唇道：“掌事师姑与赵门主向来不和，今晚却口径一致，不让请飞仙令，我，我从来没见过。如果请了飞仙令，恐怕，要出大事。”


    初霁想到方才来时看的一幕，心中只感不妙：“我看到那个春泽派的人——就是跟在尤沐阳身旁的那个叫于朝的，正在牵马，我觉得这次请飞仙令，他们是势在必行了。”


    张奉臬突然道：“诸位前辈可否听在下一言。传飞仙令，再等诸位掌门汇合，商议，一来一去要不少时间，反而耽误了找受害弟子的进度。不如先找，若是实在找不到，再请飞仙令也不迟。二则，我派师兄弟往千沙门去了，不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了。请诸位再给我们几天时间。”


    尤沐阳乜着眼睛：“你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凶手吗？”


    张奉臬：“这……”


    尤沐阳冷笑：“这就多说无益了。我与尹兄来，只是出于情分最后知会诸位一声。尹兄，我们走吧？”


    不必了。现在，我信不过你们。”既然罗非远点破，他也索性撕破脸了，不再绕弯子，“不瞒诸位说，飞仙令我和尹兄已经备好了，除非你们现在能将凶手交出来，否则旁的也不用多说了。”


    他话语不留余地，让在场的将离门诸人均是心中一沉。


    清漪突然开口道：“等等！我有话说！我能找到凶手。”


    初霁猝不及防，傻眼地看向清漪：“啊？”


    清漪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道：“你还记得，你方才跟我说过的话吗？”


    初霁语无伦次：“我我我，我记得，但那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再说不是要先跟张大哥商量一下吗？”


    清漪咬牙环顾众人道：“来不及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一手拽起初霁越过人群，走向前方，在最前方的空地站定。


    初霁被一路拖着走至最前，猝然间便与坐在上首的罗非远的目光撞上。


    罗非远冲初霁微微一笑，初霁下意识想到那张字条，顿觉有些身上发毛，强迫自己不再看他。


    尤沐阳尖酸道：“哦？你们能找到凶手？可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当替罪羊的。”


    清漪道：“当着众位玄门前辈的面，自然不会。”


    尹阙子心中一动，看向初霁：“那追踪符箓，确已失效，难道你有另外的……”


    初霁苦笑道：“没有，时间紧急，我确在他身上只下了那一枚符箓。”


    尤沐阳冷笑讥道：“凶手是谁，说吧。”


    清漪向初霁递了个眼色。


    初霁心中已酝酿片刻，朗声道：“这得从头说。其实，那伙人的身份细想之下处处是古怪。”


    赵括之道：“都有何处古怪？”


    初霁看到张奉臬眼神焦急，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以免把自己牵扯进去，她微不可查地朝他略点了点头后，才继续道：“首先一处古怪是清漪发现的，她回来之后便说，她好像在哪见过那领头之人。领头之人为一主一仆。主人身形高大，十分富态，像个富乡绅，他那属下则瘦多了，只是留了一把形似山羊胡子的胡须。”


    掌事师姑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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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热道：“哪里古怪了？这般长相不是处处可见么。”众人皆点头称是。


    初霁摇头道：“她说的见过，不是说体型，而是那主人的相貌让她觉得眼熟。她与我提了两三次。后来，细想之下，可能是她幼年时随父亲外出，与元宗的人有过遭逢，这才留下了印象。”


    尤沐阳身后有人喊道：“那又如何，难道我们要去须弥峰下找元宗要人吗？”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


    张奉臬略有不悦，冷声道：“大家不要吵，先听这位姑娘把话说完！”


    现场再次静下来，只听少女又道：“这里就要说第二桩奇怪之处。他们误把那凶兽巢穴当地宫入口时，那胖主人说了一句话，‘记得让外面的兄弟们蒙面行事，以免露出行迹！”最开始我听到时，没细想，以为是他们行事谨慎之故。直到清漪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她说她幼时随父亲、罗慕二位门主在外呃……锄强扶弱时，常黑巾蒙面，以免被认出，”在场的人不少与二人打过交道，自然知道他们的‘锄强扶弱’锄的不单单指魔宗，也有玄门自己人，当下神情便有些微妙，少女并未理会，继续讲道，“为何要黑巾蒙面，当然要防着被人认出。能被人认出，一定是被熟识之人，那么问题来了，这里是将离门范围，远近皆是玄门门派，离魔宗甚远，他们为何要怕被人认出呢？除非……”


    上方的罗非远轻轻吐出一句话：“除非他们就是玄门的人！”


    少女激赏道：“正是。我记得，那山羊胡子当时连杀两人，那胖子眼中似有不忍。我当时心里还觉得些奇怪，如今一想，如果他是玄门的人，便说得通了。”玄元两边杀对家的人头，自然是如砍瓜切菜般，落到友军身上，就难以下手了。


    这话一出口像炸了锅，初霁心道，怪她先入为主，这俩人她不认识，所以她理所当然觉得他们冒充的只是‘魔尊近侍’，其实还是元宗的人。但是如果元宗的无名小卒，又何须藏头露尾怕被人认出。


    尤沐阳嗤笑一声：“你这越编越离谱了。你倒是说说，是玄门哪派的？何人？”


    少女摇头道：“我不认识。”那尤沐阳讥讽之色愈浓，正要说话，初霁却道，”但是，我记得那人的样貌，画了下来。我想如果那人为玄门中人，必有人认得。”


    初霁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像，展开，她是符箓师出身，画功自是不必提。连清漪看了都说，一模一样，见过的人一定能认出来。


    尤沐阳急不可耐地接过，尹阙子，他们身后跟的人都凑上来看，却均是一副迷茫之色。


    尤沐阳：“我没见过。”


    尹阙子也摇头。


    张奉臬走过来，先皱着眉看了几眼，之后又将画卷先后呈与赵括之、掌事师姑几人。


    最后是罗非远与众白衣剑士。


    只是众人却无一人认得此人。


    初霁心中迷惑，难道她猜错了？


    清漪勉强一笑，安慰她道：“兴许我们猜错了，那些人也许真的是魔宗余孽。还有，方才没跟你提前商量，就把你推上来，是我太心急了。对不起。”


    初霁却百思不得其解道：“不应该呀。难道，这人也像我……师父那般，平日隐世不外出？可我看他也算是个头目，不至于不跟外界打交道呀，为什么没一个人认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