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力树还没开口，就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来付。”


    顾长柏抱着个电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将手里的十张大团结递给秦力树。


    递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向地上的小孩。


    小孩没什么反应。


    秦力树收下钱，把家门的钥匙给他。


    “你们什么时候搬进来？我定下要走的日子。”


    “就今天。”卫贝接道。


    她是一刻都不想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属院待了。


    “今天？”


    秦力树暗暗吃惊：“这么急，我东西都没收拾好。”


    卫贝大方说：“你不用着急，什么时候走都可以，给我们一家空出一间能住的房间就好了。”


    秦力树答应了。


    院子顺利租好，顾长柏和卫贝就将三轮车上的东西都给搬进院子。


    搬空后，卫贝推着三轮车出门。


    顾长柏朝她走去，“是去哪搬东西？”


    他记得她说还有东西没搬完。


    卫贝：“供销社。”


    天眼见着要晚了，供销社到了五点半就要下班，卫贝得要趁供销社下班前，加快时间把那边的东西搬过来。


    顾长柏抬手拉住她推着的车把手，“我去，你带着孩子在这里。”


    卫贝怀疑他就只会打架了，“你一个人去，那边的人又不认识你，万一不让你拿走你不就白跑一趟了？”


    顾长柏：“你想的太多，不让我拿走，那就让他们自己送过来。”


    他一挑眉，“还不放手？”


    卫贝松开口，把车上的星星抱下来，“晚上我去买饭，你吃什么？”


    顾长柏先是看了一眼星星，停了一会，然后对她说：“都行。”


    说完人推着三轮车出了院子，消失在了拐角。


    厨房里升起炊烟，秦力树从窗户朝外看了一眼，便专心搞自己的饭菜。


    之前没想到房子会这么容易租出去，他老伴、儿子儿媳都离开人世了，就剩下一个孙子，现在孙子工作被分配到了外省去。


    他一个人留在老家也不放心，所以打算去照顾孙子，但又舍不得把院子荒废，于是打算租出去。


    这是他的家，所以对租客的要求就高些，租金也不便宜，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糟蹋他的家。


    但一圈下来租的人多，定下来的却没有。


    既然现在租出去了，那他这几天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吃完饭就收拾，看明天能不能买到火车票。


    卫贝把新买的饭盒拿出来，院子里有一口井，她打水洗干净饭盒，牵着星星出门去买饭。


    去的是国营饭店，打了两荤一素，都装进饭盒里带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顾长柏已经到了，正在卸竹床搬进院子里。


    秦力树已经清出了一间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矮柜，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顾长柏把竹床搬进去，和里面的床空出一个过道放置。


    他弯腰弓背的动作在薄薄的衣服下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宽阔的直角肩隆起又平坦下来，映在墙上的影子像远处的山峦。


    卫贝把买的生活用品给抱了进来。


    就连星星也没歇着，怀里抱着一堆快比他个头高的衣服，走路都踉踉跄跄的，要摔倒了也一声不吭。


    卫贝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抱着的衣服接过来放到床上。


    “先吃饭吧，吃完再收拾。”


    顾长柏看向门外黑下来的夜色，“你们吃，我现在去家属院把东西都搬过来。”


    卫贝皱了一下眉不语，顾长柏本来胃就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又开始不珍惜身体。


    但转念一想，顾长柏吃不吃饭关她什么事，爱吃不吃，反正最后疼的是他自己。


    下次别想让她花金叶换健胃液了。


    顾长柏推着车又走了。


    卫贝拿出一个旧的饭盒，把米饭和菜拨进来，坐在门口喂星星吃饭。


    星星坐在她的脚边，吃的狼吞虎咽的，看着是饿到了。


    卫贝拍拍他的背，喂他喝了一口水，“慢点吃，星星是不是饿到了啊？下次饿了要说吃饭，这样妈妈就会知道你饿了。”


    星星喝完水，说：“吃饭。”


    卫贝点头笑：“对，吃饭。”


    她继续喂，刻意放慢喂的动作，让他别吃的太快。


    喂完她又拨了饭和菜自己吃，留了一半的饭菜给顾长柏。


    七点半的时候，顾长柏推着一车的东西回来了，他把煤炉搬下来。


    卫贝催促说：“赶紧过来吃饭，吃完我还要洗饭盒。”


    顾长柏用衣袖随意擦掉脸上的汗，“你们吃饱了？”


    卫贝皮笑肉不笑：“你再不吃，我们都快消化完了。”


    顾长柏把桌上留的两个饭盒拿起来，粗鲁地拼成一份，吃的更加狼吞虎咽。


    星星站在他脚边，仰着脸看他。


    顾长柏吃的快，吃相却不丑，吃完一低头，小孩子眼神复杂的望着他。


    他说：“你还想吃？没了。”


    说着还把饭盒悬空倒扣，里面一粒米都不剩。


    星星不看他了，转身去找卫贝。


    卫贝在收拾房间，她把三轮车上从家属院带来的东西都陆陆续续搬进了房间里。


    然后开始整理床铺，给顾长柏的床铺上草席，在一堆东西里找出盆和毛巾去外头打水。


    顾长柏在井边洗饭盒，看她过来打水，帮她把水倒进盆子里，借助昏暗的灯光看到了里面那条属于他的毛巾。


    “你要干什么？”


    她不会是用他的毛巾洗脸吧？她还真敢用。


    卫贝脸不红心不跳道：“屋里灰挺多的，我打水去擦一擦。”


    顾长柏脸上的表情被暗光分割成一道道的，咬着牙问：“你拿我洗脸的毛巾去擦灰？”


    卫贝奇怪的看他一眼，“小气，我给你买了新的。”


    “还有，你这条毛巾都洗脱线了！”


    顾长柏：“……”


    卫贝端着水去房间。


    她把两张床和矮柜都给擦拭了一遍，把电风扇放在矮柜上面，接着陆续将所有东西收拾好。


    顾长柏把饭盒放好，过来说：“煤炉我给放厨房了。”


    “等会，我和你一起去，它有烟囱，你得对着窗户才能排烟。”


    卫贝跟在他身后。


    顾长柏一人就将沉重的煤炉搬进了厨房，听着卫贝的指挥把烟囱对着窗外。


    厨房里面很干净，有一个大锅灶台和碗柜，碗柜里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看来是秦力树收拾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