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仇怜央关闭了与墨玄的视频通话，总统同意了他的方案，也同意调派以往所有的猎尸队队长和高级队员供他驱使。


    不出半日，一个相似的词条在各大APP头版相继爆出热搜。


    「韩教授偷天换日，血晶工厂和穹顶设计皆出自其寒姓学生之手」


    与此同时，几个关联词条也一并上了热搜。


    「韩教授恋尸癖」


    「寒姓学生尸体被发现藏于韩教授家中」


    新闻报道刑侦部已立案调查，但考虑韩教授年岁已高，只在家中接受了问询，她已经承认了年轻时所犯下的错误。至于寒姓学生的尸体，已经移交给其家属处理。


    熊玄素是地下室网速最快的，气得用力一拍桌子，才刚刚到货的克隆梨木桌子一秒钟变成了齑粉。


    “什么叫‘年轻时因为沉迷技术的桂冠，忽略了学生的付出，以至于学生终日郁郁自杀才后悔不已’，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还有，‘寒姓学生自杀后，念其对技术的热爱，便将她的尸体冰冻在书房，好让其亡魂能继续与技术日夜相伴’，虚伪！虚伪至极！”


    “别看了，这些肯定都是仇怜央教她的话术。”蚩蓠从厨房端来一小盘油竹笋、一锅?腌笃鲜和一大碗竹笋炒肉，“先尝尝我煮的菜，油竹笋加了香菇和五花肉增香，竹笋炒肉没放辣椒，大家都可以吃。”


    舍天予闻着味也来了。青魇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办事，自然无福消受。


    “哎呀，真幸福，平时我都直接啃竹子。”熊玄素口水直流。


    蚩蓠拿锅铲一拍她脑门：“青魇给你找的竹子竹笋占了地下室一大半地方，要不是只让你一个人吃竹子太没人情味，我跟舍天予早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才不会天天在这儿给你煮竹笋。”


    舍天予摆好餐盘，盛好三个人的饭说：“下一餐我来煮吧。”


    见达到了目的，蚩蓠立马喜滋滋地点头。


    以前夜家的饭菜都是她来煮她来盛，她洗碗她收拾，那个时候她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个会主动跟她一起分工协作的对象。


    熊玄素大概糙惯了，还不等蚩蓠和舍天予举筷子，她已经干完第一碗饭了，边嚼边嘀咕道：“这该不会就是你的计划吧，让仇怜央搞个假新闻气死寒黎，这样新朱康就会找仇怜央算账，然后我们就在仇怜央家附近蹲点新朱康？”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这话不是蚩蓠说的。


    舍天予吃饭的样子很斯文，等嚼完了嘴里的饭菜，才继续道：“之前听你们说，寒黎原本的身体被仇怜央送给了墨玄，新闻里却特意强调‘尸体’还给了寒姓亲属。这应该是仇怜央在暗示寒黎，身体在他那里，想让寒黎过去找他，实际上仇怜央会埋伏大量士兵抓捕寒黎。”


    “你有跟我说的有什么区别？”熊玄素翻了个白眼，“最终的目的，不都是让寒黎去找仇怜央吗？”


    舍天予摇摇头，等第二口饭吞下喉咙，擦干净嘴，才慢条斯理道：“我虽然不认识寒黎，但既然她在恢复记忆之后愿意与一头猪融合，说明她并不在乎外表，甚至可能也不在乎自己的肉|身，拿她真正的躯体给她下套，她不会上钩的。至于仇怜央编造假新闻将一切责任推到韩教授头上，我相信寒黎也并不会因此生气到要去找仇怜央算账，她已经忍了那么久了，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好几秒之后，熊玄素才开口道：“照你这么说，仇怜央一顿操作，就放了个屁？什么也不会发生？蚩蓠，这就是你的计划吗？不应该吧。”


    “这就是我的计划呀。”蚩蓠用筷子耍了个剑花，“仇怜央并不知道寒黎已经跟朱康融合了，还以为我就是寒黎呢。所以我就在他脑子里种下了一个念头，让他坚定不移地相信，寒黎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强烈的执念，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回身体。他本来就不算太聪明，肯定会向墨玄申请征调所有历任猎尸队队长，企图来个瓮中捉鳖。”


    “哦～”熊玄素拉长了调子，“我终于懂了。但实际上寒黎的身体会放在别的地方对不对？”


    “唉。”蚩蓠和舍天予同时叹了口气，默契地对视一眼，又再次异口同声道：“等着好了。”


    *


    自从当康基因被查封之后，新朱康已经四天没吃过脑子了，蜗蜗明明知道她的根据地，却没有回来。新朱康目前处于无人服侍的状态，凡事自己动手，虽然融合只有短短几个月，却已经很不习惯。


    在联邦的通讯网络之外，还埋藏着无数私密通讯频道，有些专门用于黑市和暗网，有些则专属于像当康基因这样的巨型企业。


    归零的触手只能触及她的专属网络，当康基因一直对严密防范，因此朱康的安全屋并不在她的掌控范围。


    但这并不代表新朱康掌握不了联邦传播的网络信息，她同样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热搜。


    “天真。”新朱康嗤笑一声，她睫羽动人，底下的猪鼻子却喷出一口白气。


    一个七八岁小女孩模样的人正在她身边玩耍，嘴里叼着一口血袋，手中则捏着一颗种子，正要将其埋在地里。


    新朱康见状，几乎是怜爱地唤了声：“球球，种子很脆弱，你捏得太用力了，它会死的。”


    “没关系，我可以让它活过来。”这个名叫球球的小女孩无所谓地说。


    她一探手，便将混凝水泥土地板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却还是依照新朱康的建议，小心翼翼地将种子埋了进去。


    “要施上些土，浇水。”新朱康教完她，又问，“不夜穹窿的植物都是克隆出来的，自然生长的植物非常罕见，你从没见过真正的种子吧？”


    “没见过。”


    球球将土填上，不去拿水，却将口中的血袋灌进了地里。


    新朱康不满地“啧”了一声：“用水，不要用血。”


    “血好喝，水不好喝。”球球固执道。


    她将血袋倒空，将一只小小的手覆在土上，不到一秒钟，土里的种子生根发芽，几根嫩绿细长的枝芽从她指尖穿过。


    球球松开手站起来，她的脚下，根茎以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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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的速度变粗变长，枝叉开始长出嫩叶，青绿变浓，花苞从末端隆起，绽开一朵朵血红欲滴的玫瑰。


    新生的美好出现的速度很快，可随之而来的凋亡却更加猝不及防。


    那些玫瑰的鲜红很快染上了黑，皱缩，失水，变硬，凋零。枯枝败落。回归土壤。


    “不好玩。”球球一脚踩在死去的枝叉上。


    “生命是很脆弱的，”新朱康说，“我这里只有一颗种子。”


    球球不语，径直走出了安全屋。


    再回来时她手中抓了一只兔子，兔子被放在枯枝上，瞬间尖声大叫起来，身上的皮毛仿佛被烫熟了一般，一整块一整块地脱落。


    与此同时，原本枯死的茎干仿佛重新注入生机，由墨转褐，由褐转绿，方才盛放绽开的场景重现。球球终于又笑了起来。


    那只兔子像垃圾一样扔在一旁，如果不仔细看，恐怕还会以为那只是块淋湿后又晒干的纸皮而已。


    这回玫瑰盛放的时间长了一些，球球骄傲道：“你看，生命才不脆弱呢。”


    新朱康见状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球球是异能实验诞生的产物，原本只是一个出生时缺氧、患有严重脑瘫的可怜女孩，如果不是因为可以献血换取血晶，早就被父母掐死在襁褓之中了。


    至于前几个月被父母抛弃在街头，不过只是因为她的弟弟诞生了。


    张彬和他那群专门哄骗穷人的人贩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没有想到，那批人当中，唯一的幸存者居然就是这个小女孩。


    球球成功转化后，不光治好了脑瘫，还进化出「生与死」的稀有异能。经她触碰之后的生命体，生的会立马死，死的可以夺取他者的生命再次复活。


    新朱康隐藏了球球以及其他成功实验品的存在，只让他们与自己单向联系。


    当康基因倒台了算什么，熊玄素固然毁掉了她的部分计划，但，从寒黎与朱康融合之后——不，从寒黎自城外回来恢复记忆开始，她便开始多方面布局，为的就是让自己不管处在何种境遇，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杀死仇怜央和韩教授对于新朱康而言，不过轻而易举的小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仇怜央请君入瓮的计划，给了她一个想法，她也是时候做一番尝试了。


    新朱康走到隔壁一间房，在僵尸舒厌的半边脑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完整脑子。


    她舔|了|舔嘴角：“四天没吃了，也是时候享用了。”


    一张嘴长得极大，新朱康竟一口便吞掉了僵尸舒厌的半边脑子，旁边那个完整的大脑也没有被她放过，全部囫囵入腹。


    只是这一回，她没有像往常吃完脑子一样，变得像山丘一般庞大。


    新朱康握了握掌心，满腹心事地抬头看向窗外。在很远很远地方，不夜穹窿的穹顶正顽固地抵抗着城外的酸雨，那些穹顶里含有一种特殊的成分，提取自这片土壤中存在的物质。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些特殊物质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