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gogogo回家喽
作品:《[综英美]倒霉蛋是这样的》 8.
“自己想办法下山。”
回忆起塔利亚离别时这句话的余音,混合着雪山巅的寒风,在我冻得嗡嗡作响的脑壳里盘旋不去,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让人心寒。
我刚征服了你的破任务点,虽然是投机取巧的,干掉了五个倒霉蛋,拿到了你的宝贝数据盘,而你让我自己爬回去?!
内心的小人已经不是在咆哮,而是在雪地里打滚撒泼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等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奥古家族不需要废物,废物只会被做成雪山景观冰雕。
我回忆着地图上的临时脱离点,像只绝地求生的雪兔,灵机一动,思考出一个下山的方式充分体现了我“不拘一格”的刺客风格。
我把气象站里那三个被放倒的活守卫拖出来,在心里感谢他们后,扒了他们最厚实的雪地外套和保暖裤。
他们比我高大很多,尺寸大得像帐篷,我只能用小刀和登山绳勉强弄好。
随后用力拆了气象站一张结实的金属工作台面板,用能找到的绳索、破布和守卫的备用战术背心,硬是绑成了一个...姑且称之为“雪橇”的东西。
我的诡异艺术一向是没得喷,因为唯一说过的美术专家已经被我送走了,背后中十八刀,确认自杀那种。
就算它看起来更像一块长了毛刺的、随时会散架的门板。但在这个冰天雪地,它不嫌弃我都不错了,我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没狗?没发动机?
问题不大!上天自会有答案,我瞄准了气象站后面那片极其陡峭、覆盖着厚厚新雪的斜坡。
坡度目测超过60度,尽头...嗯,暂时看不清,希望不是悬崖,不然就相当于“坐电梯”直达地狱了。
三,二,一,雷文号已就绪!
认真的吗?雷文,这计划比用吹箭打雪豹还离谱!后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可行性。
内心的理智小人发出了最后的悲鸣,然后被求生的本能一脚踹飞。
我深吸一口气,又差点呛死。
把那个要命的数据盘在怀里裹得更紧,然后抱着一种“早死早超生,不死算我赢”的悲壮心态,坐上了那块冰冷的金属板,双脚猛地一蹬冰壁!
“嗖——!!!”
没有狗拉雪橇的浪漫,只有失控坠落的惊悚!
我像一颗被巨人用力掷出的白色保龄球,沿着陡峭的雪坡疯狂加速俯冲!
狂风瞬间灌满了我的耳朵,视野里只剩下飞速倒退的、刺眼的白和模糊的灰影。
来自本人鬼斧神工的“雪橇板”在雪面上剧烈颠簸、跳跃,每一次撞击都感觉五脏六腑要移位,屁股更是直接体验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金属板的冰冷和摩擦生热带来的灼痛感交替刺激。
这比过山车刺激多了,过山车要钱体验,这个要命体验。
啊啊啊啊啊——!!要散架了!要飞出去了!妈妈救命!哦不对,妈妈就是罪魁祸首!那没事了。
我的脸被寒风使劲抽打,内心只剩下无意义的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十秒,也可能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坡度终于开始减缓。
我整个人连同那块已经严重变形的“雪橇”一起,狠狠冲进了一片相对平缓的、布满碎石和低矮灌木的谷地。
“砰!哗啦——!”
金属板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彻底宣告它的牺牲。
我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像个破麻袋一样在雪地里翻滚了好几圈,最后脸朝下栽进了一个松软的雪堆里,只剩下两条穿着超大号雪地裤的腿在外面抽搐。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耳鸣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我挣扎着把脑袋从雪里拔出来,吐出满嘴的冰碴子。
环顾四周,雪橇碎片散落一地,像个大型车祸现场。而我,除了有点晕,胳膊腿儿有疼,外加屁股快失去知觉之外...
我居然还活着!零件齐全!
感谢佛祖上帝太上老君等仙人,我将疑似保佑我的获奖名单全都感谢了一遍。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之前的紧迫。
剩下的路就“简单”多了——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顶着能把人吹跑的风,在齐腰深的积雪里跋涉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时间感在极寒和疲惫中完全混乱。
我靠着从气象站顺来的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和努力化开的雪水,以及被塔利亚鞭挞出来的、如同蟑螂般的顽强生命力。
终于!
在时限大概最后没剩多少时,像条半死不活的雪橇犬一样,踉踉跄跄地“爬”到了约定的接应点——一个隐蔽的山坳。
一架涂着迷彩、引擎还在微微轰鸣的联盟运输机停在那里。
舱门打开,两个穿着厚重防寒服、面无表情的士兵在表示尊重后,把我这个“未来领袖”给拽了上去。
感谢运输机可以承载冻得冰棍的我,裹得像球的我,散发着汗臭的我,血腥和雪水混合气味的我,还没有说,抱歉,这里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抱歉,没那么多人,其实只是我精神紧绷眼花了,还好还好。
舱门关闭,隔绝了外面地狱般的风雪。
机舱里温暖干燥的空气让我瞬间打了个哆嗦,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我瘫倒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怀里的数据盘硌得肋骨生疼,但我死死捂着,仿佛那是我的命根子。
飞机起飞,这时巨大的噪音和颠簸此刻都成了摇篮曲。在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昏睡之前,我脑子里最后飘过的念头却是关于塔利亚的。
...塔利亚...在等...我回去....
或许?她大概只想等她的数据盘...
...还有....屁股....真的好痛..
9.
意识像沉在冰冷海底的石头,被一股力量粗暴地拽了上来。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身下柔软的触感?
我猛地睁开眼。
不是冰冷的雪洞,也不是联盟宿舍的硬板床,是医疗室。刺客联盟那间泛着金属冷光、设备先进得能直接拍科幻片的医疗室。
要我说刺客联盟“贫困的条件”与先进的科技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产物,这大概就是有钱使在刀刃上?
我身上那些破烂的、抢来的超大号雪地服不见了,换上了干净而柔软的合身白色病号服。
冻得发紫的皮肤上贴着各种传感器,点滴架上的液体正缓缓流入我的血管,带来一丝暖意。但更强烈的感觉是...疼。
全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肌肉酸胀得像被泡在柠檬汁里,尤其是脚趾和手指末端,传来一阵阵针刺般的麻痒和疼痛——冻伤的代价。
哦,到家了。
我的大脑迟钝地处理着信息。
第一次觉得医疗室...还不错,至少比雪窝强。
就在这时,医疗室那扇厚重的、能防核爆的门无声滑开。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冷杉、雪松与铁锈血腥气的独特香水味,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响,强势地侵入了这片消毒水的领地。
塔利亚·奥古。
她走了进来,步伐依旧优雅从容,深绿色的贴身长袍勾勒出完美的线条,仿佛刚从某个高规格的晚宴回来,而不是来探望她那刚从雪山地狱爬回来的便宜儿子。
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翡翠般的眼眸扫过医疗床上形容枯槁的我,眼神平静。
两个穿着白大褂、表情比外面的雪山还冷的医疗人员看见她,立刻躬身退了出去,留下绝对的“亲子”空间。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
塔利亚走到床边,居高临下。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我裹着纱布的手指,贴着电极片的胸膛,以及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冻痕。
我努力想坐起来以示“尊敬”,但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只能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尊敬的微微动了动。
“母……”
喉咙干涩沙哑,刚吐出一个音节就被一阵咳嗽打断。
塔利亚微微抬手,制止了我的徒劳挣扎。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我放在被子外、缠着厚厚纱布的右手上——那只手在“雪橇”坠毁时撑了一下,估计有点骨裂。
“看来,下山的路途并不顺利。”她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嘲讽。
顺利?
坐人肉雪橇从60度坡上冲下来,虽然成功了,但如果这是顺利,那么过山车都不用给我交版权费,我必须把大家伙绑起来都体验一下。
当然,我可不会负责后续的人员伤亡事故。
内心弹幕疯狂滚动,但脸上只能维持着刚从冷冻层解冻般的僵硬表情。
“…是的,母亲。”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她来看病人不带水吗?就算我是她的便宜儿子也不能这样吧。
我内心泛起嘀咕,却见她忽然伸出手。
不是拍头,也不是擦脸。冰冷而修长的手指直接探进我病号服的领口!
我身体瞬间绷紧,如果我的手能动的话,差点条件反射给她来个擒拿。
但她只是精准地摸到了我贴身藏着数据盘的那个特制内袋,指尖的冰冷透过薄薄的布料刺激着我的皮肤。
她利落地将那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盘抽了出来。整个过程快得像一次外科手术,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数据盘在她指尖转动了一下,幽蓝的光芒映在她深绿色的瞳孔里,像两点冰冷的鬼火。
“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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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没有夸奖,也没有批评。
她把数据盘随手揣进自己长袍的口袋,动作自然得像放回自己的钥匙。然后,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这次带上了一丝更清晰的审视。
“你的方法,”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如同在评价一件有趣但不够完美的艺术品,“...很粗野,雷文。毫无刺客的优雅与效率,充满了不必要的风险。”
我的心沉了一下。
果然,她还是觉得我像只只会蛮干的雪猴子。
“但是,”她的话锋微妙地一转,翡翠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难以捕捉的....兴味?
“...有效。在那种环境下,利用风,利用地形,甚至利用敌人的装备...这证明你不算蠢,你的本能里,确实流淌着掠夺者的血。”
她的嘴角好像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渡鸦,终究是懂得在绝境中撕咬出活路的猛禽。”
啥?掠夺者?渡鸦?猛禽?!
我懵了,这是...在夸我?她今天怎么突然多云转晴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说“谢谢夸奖”?还是“我会继续努力当一只好渡鸦”?感觉哪个都很蠢。
好在塔利亚一直也不需要我的回应。她微微俯身,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和毫无瑕疵的皮肤。
那股独特的香水味混合着医疗室的消毒水,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再次伸出手,这次的目标是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里还顽固地残留着冰碴和雪水,纠结成一团。
没有用梳子,而是用她带着茧的手指,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用力地梳理着那些打结的发丝。
动作算不上温柔,更像是在清理一件物品上多余的杂质,却足够有效。
头皮被扯得生疼,但我咬紧牙关没吭声。
“冻伤需要时间恢复,骨头也需要。”
她一边“梳理”,一边用那种下达命令般的口吻说道,“医疗组会处理。三天后,我要看到你能正常行走。”
三天?!母亲,您当我是壁虎吗?断尾三天就能长好。
内心小人抱着自己骨折的手腕哀嚎。
“至于剩下的...”
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在我裹得像粽子的脚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冰冷的揶揄。
“...看来雪山的风雪和坠落的冲击,也没能把你‘拔高’半分,雷文。”
...?这是在嘲笑我依旧没有长高吗?她应该没有这么幽默吧,或许是我的技术没有提高?
好吧,我在她打量的目光中发现她就是这个双层意思。
内心小人一口老血喷出三丈远。
这难道不应该怪给我提供基因的那位不知名同志吗?还是吃到了基因的大奋啊。
包括那个该死的刺客联盟厨子,有此二人的热血组合技,我的身高不负众望的基本没有长。
不过她的话对我来说可谓是暴击!致命一击!精准打击!
我仿佛听见内心小人被塔利亚斩杀的配音,她补刀的功力真是比杀人技巧还高超。
我感觉刚刚被点滴温暖了一点的血液瞬间又凉透了,冻伤的脚趾都气得更疼了。
她直起身,仿佛刚才那句精准命中我痛处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她瞥了一眼我脸上那副“被雷劈中又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僵硬表情,虽然我好像一直都是这个表情。
最后转身,深绿色的袍角划过一个利落的弧线。
“好好休息,我的儿子。”她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脚步声传来,明明是和以前一样平淡无波,但我好像听出了一丝愉悦。
“三天后下午,训练场。新的课程在等你。”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医疗室里恢复了死寂,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我僵硬地躺在病床上,怀里空荡荡的,头皮还在隐隐作痛,全身骨头都在呻吟,冻伤的地方又麻又痒。
而最痛的...是那颗被“诅咒”反复鞭挞的、属于我的小心脏。
三天...训练场...新课程...
...嗯,我能逃课吗?
我对着惨白的天花板,无声说出了这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这次,连内心的弹幕都懒得刷,毕竟内心小人都被塔利亚一套丝滑小连招给补掉了。
只剩下一种被雪山冻透、又被亲妈嘲讽透了的、万念俱灰的平静。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奥古家的“温馨”归家欢迎吧,体验满分,但是我分期付分。
唉,老样子,事已至此,先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