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捧着吃撑的肚子，坐靠着树，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吃人手短，他幽幽的看向许月娥，主动开口。


    “找我帮的是什么事？”


    他都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又被下放到云城偏远的农村，他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对方算计的。


    许月娥从兜中拿出了三个桃子递给闻老、季老和祁秋实。


    幸好来的时候顺道多踹了几个，不然还真不够分。


    “饭后来点水果，这桃子可是我精心挑选长得最好的，那滋味比供销社卖的都还好呢。”


    季老看着跟拳头差不多大的桃子，咬了一大口，又甜又脆，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现在正好是桃子成熟的季节，我在去林场的路上看到过，不过没来得及摘。”


    村里人并没有制止他们摘山上的水果吃，他们正是靠着在山里找吃的，也不至于被饿死，撑到现在。


    闻老想的比季老要多一些，这丫头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他吃鸡肉和桃子，想让他帮忙的事，恐怕不简单。


    对方没有开口，闻老自然继续装傻。


    祁秋实背靠着树，看着月色吃着桃子，眼底的思绪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许月娥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便笑着询问。


    “不知道几位觉得这桃子的味道怎么样？”


    季老舔了下唇，有些意犹未尽，“很不错，你在哪个方向摘的，明天我去瞅瞅。”


    许月娥没有隐瞒，“林场东面那。”


    “桃子挺多的，如果这桃子能做成罐头放在供销社售卖的话，说不定能给村里带来一笔收入，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祁秋实微微眯眼看着认真的许月娥，随后将目光落在闻老的身上。


    他听季老提过，闻老以前是罐头厂的厂长，怪不得他要见闻老。


    闻老显然也想明白了许月娥的目的，自嘲的笑出声。


    “丫头，你是冲着罐头的技术来的吧，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早就不是什么厂长了，不懂什么罐头，你找错人了。”


    许月娥并不着急，“我想以许家村的名义弄一个罐头厂，将村里的桃子做成罐头，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在异想天开，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我已经联系过云城钢铁厂的钱厂长，他答应过我我，只要桃子罐头味道过关，解决罐头的技术问题，他就答应跟许家村合作。”


    “闻老，您有一身的技术，我也不说让你造福百姓的光明堂皇的话，我想邀请您成为罐头厂的技术顾问，只要您加入，至少您以后可以吃饱饭。”


    月色笼罩在许月娥的身上，她的双眼明亮，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感染。


    闻老盯着手中的桃核沉默许久。


    季老拍了拍闻老的肩膀，“老伙计，我们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啊，如果没有意外，我们这一辈子恐怕都要在这了。”


    “我们所学的知识，正是国家现在最需要的，说不定你还能再创一个罐头厂的辉煌。”


    闻老扬头将眼眶中的眼泪憋回去，真的还能重头再来吗？


    被陷害举报的时候，他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他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


    可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害怕接受，害怕再重蹈覆辙。


    可是……他真的好不甘心，想重新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看看自己的家人。


    许月娥没有催促，安静的等闻老回复。


    静谧中，闻老忽然低低的笑了几声。


    他扶着树站起来，走到许月娥的面前，伸出手，扬起唇角，眉眼中压抑多年的沉郁中，多了一抹光亮。


    “合作愉快。”


    “桃罐头做起来不难，我告诉你做罐头的步骤，你明天晚上把做好的罐头带过来。”


    许月娥十分高兴，握住了闻老的粗糙的手。


    “好，多谢闻老，罐头厂要开起来了，您就是我们村的大恩人。”


    闻老板着脸，“只要你们别嫌弃我连累你们就好。”


    他淡淡的收回了手，似乎方才的激动只是许月娥的错觉。


    季老搓搓手，“丫头，那我呢？咱们先认识的，你给我也安排一个工作。”


    在林场干活太累了，他这把年纪实在是吃不消。


    不过他也不是非要换工作，只是顺口问问。


    “我开玩笑呢，你也别太为难，等罐头厂开起来了，到时候让我打扫卫生也行，我啊就是想再多活两年。”


    许月娥早就发现季老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在牛棚常年干体力活，怕是早就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她于心不忍，点了头，“好。”


    她记得季老是京大考古系的教授，以他的能力，去打扫卫生太屈才了。


    忽然，她想到了在黑市买来的瓷碗，或许季老能帮自己看看那玩意的来头。


    天色看亮了，许向南收拾碗筷和许月娥离开。


    回牛棚的时候，季老神秘兮兮的让祁秋实弯腰。


    祁秋实将耳朵凑过去，就听到季老调侃。


    “我觉得许月娥这丫头很不错，是个能干的，小子，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要不然找个过日子的吧。”


    “你也别怪多话，我把你当做亲孙子，也想看着你成家，不想你以后孤独终老。”


    祁秋实眉宇深了几分，“我跟她不合适。”


    季老顿时急了，"你嫌她是农村的，还是嫌弃她离过婚？"


    “不是。”祁秋实眸色认真，“我家里的情况太复杂，她跟我在一块，只会连累她。”


    季老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人在云城，以后能不能回去还另说，你要是还有顾虑，干脆入赘算了，入赘不就没这么多问题了。”


    祁秋实的眸光闪烁。


    许月娥回到家后睡了两个多小时，家里人陆续起床了。


    她听到动静也跟着起床，找到许父，将情况说了下。


    许父意外不已。


    “闻老真的答应了？”


    许月娥点头，“真的，爸，闻老还告诉了我做罐头的步骤，我待会就做好，过几天再带去牛棚给闻老瞧瞧。”


    许父激动的差点没拿稳烟杆。


    “好好好，你好好做，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去解决。”


    许父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好几个人，他脸一板。


    “都很闲吗，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去上工的上工，上班的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