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混沌的视线在触及她的那一刻才稍显清明。


    “主人…”他嘶哑的声音响起。


    “嗯，我在。”绾鱼回应他，开始办理最后的手续。


    “主人…”三十秒后，郗延的声音又响起。


    绾鱼手上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他。


    三十秒后，他继续重复：“主人…”


    好吧…怪不得苏野会知道…


    这禁制塔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看把小鲸鱼折磨成什么样了。


    绾鱼快速办理完最后的流程，牵着郗延的小臂，头也不回走出这个令人不适的地方。


    苏野早已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眼看着两人携手而去的背影。


    绾鱼把郗延带上飞行器，她侧过身，目光落在身旁安静得如同大型人偶的郗延身上。


    绾鱼去扒拉他颈间的监测环，他脖子上又有静默枷锁又有监测环，废了一番功夫才看到。


    数据，比之前更糟。


    她的指尖依旧停留在监测环上，“饼干有按时吃吗？”


    郗延空洞的眼珠缓慢地转动，视线聚焦在绾鱼脸上。


    枷锁的存在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吃完了。每天……一片。”


    绾鱼的手指轻敲监测环，陷入思索。


    水元素加持下的饼干，就算不降，也不应该反增才对。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郗延脸上。


    她的宠物……似乎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呢。


    绾鱼指尖微动，想要帮他解掉静默枷锁。


    手指在触到枷锁的接口处时，郗延猛的站起来，他的声音被止咬器扭曲。


    “不能解开...会伤害主人...”


    说完这句话，他站在原地，又恢复了那种呆愣的状态。


    绾鱼叹了口气，没有强求。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郗延带到疏导室去。


    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绾鱼想起精神疏导的效果与身体接触的亲密程度有关这一知识点，她索性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这个动作让郗延瞳仁一颤，大腿肌肉瞬间紧绷。


    在她靠过来时他率先闭上了眼睛，被枷锁固定在胸前的手握成拳，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太近了，柔软的身体紧挨着他僵硬的身躯，绾鱼的气息以全方位的角度入侵他。


    他只有屏住呼吸，才能不冒犯她。


    绾鱼以额头相抵的姿势释放精神触须，这个姿势让她的脸颊触到了郗延嘴上冰冷的止咬器。


    她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后颈，“深呼吸，放松点…”


    随着精神力的释放，绾鱼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入郗延的精神图景。


    当意识稳定下来，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无尽的寂静与黑暗。


    水压挤压着她的身体，冰冷刺骨的海水渗入每一寸感官。


    绾鱼试着游动，意识体在水中如鱼得水。


    纯净的水元素在周身形成一层散发着微蓝光晕的护罩，她在一片漆黑中寻找方向。


    随着她不断深入，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重，水压也越发沉重，仿佛要将她碾碎。


    不知下潜了多久，一股熟悉的呼唤传来，带着无尽的悲怆和依恋。


    绾鱼立刻循着那呼唤的方向加速“游”去。


    一片更加广阔的深海底部，巨大的阴影匍匐着。


    是鲸。


    它庞大的身躯上覆盖着厚厚的污染，无数如同巨型藤壶般的腐蚀性物质牢牢吸附在它的皮肤上。


    它巨大的鳍肢被污浊的锁链缠绕，深陷在散发着恶臭的淤泥里。


    它的尾部，几乎完全溃烂，只有森白的骨骼隐约可见。


    它发出无声的的悲鸣，每一次挣扎都让更多污秽的淤泥翻涌而起，让这片深海变得更加浑浊绝望。


    “我来了。”


    巨大的蓝鲸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它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它的头颅。


    那双本该如同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个被污秽填满，浑浊的空洞。


    它朝着绾鱼的方向，发出一声更加微弱，却充满依恋和求救意味的呜咽。


    绾鱼靠近蓝鲸，伸手触摸它的吻部，相比起蓝鲸庞大的体型，她的手显得如此渺小。


    “我来帮你了。”绾鱼轻声说道，声音在整个深海中回荡。


    精神力从绾鱼周身爆发，倾泻的蓝色流光迅速向着那头濒死的蓝鲸蔓延而去。


    她是这片绝望深海中唯一的光源。


    在水流触及到蓝鲸的身躯时，那些死死吸附在它皮肤上的“藤壶”状污染物，开始大批量剥落。


    绾鱼全神贯注，操控精神力向着缠绕蓝鲸的污染锁链斩去，锁链在纯净力量的冲击下开始缩减，但无论如何就是斩不断。


    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些黑色的污染物总是会源源不断地从蓝鲸体内渗出，充盈那几条锁链。


    “这是什么...”绾鱼喃喃自语，眉头紧蹙。


    她从未见过如此顽固的污染，仿佛有一个源头在不断输送新的污染物质，靠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清除。


    就在这时，蓝鲸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它轻轻摆动身体，似乎在阻止绾鱼继续深入探索。


    感受到精神力的枯竭，她轻轻点头：“好吧，今天就到这里。”


    “我该回去了，”绾鱼轻声说道，伸手抚摸蓝鲸被清除出来的光滑皮肤，“下次见。”


    绾鱼睁开眼睛，郗延还紧闭着眼。


    她起身后退，一天两场的图景治疗还是让她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郗延的这场她被榨地一滴不剩。


    她拿出从奇尔那换的特供能量剂喝掉一管才止住眩晕感。


    该说不说，奇尔给的能量剂效果出奇的好，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连在军方的兑换系统里都找不到效果这么好的。


    从污染区回来后，她主动找到奇尔每周用水元素交换一次。


    从奇尔那不是很情愿的表情里，绾鱼知道是她赚了。


    本着有便宜不赚王八蛋的核心思想，绾鱼还想多薅两管。


    可惜的是，再怎么多说他都不松口，一周最多就提供两管。


    绾鱼平复紊乱的呼吸，目光重新投向沙发上。


    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在宽大的沙发里。


    但有什么东西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