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机场 送别
作品:《重启人生》 大二的下半学期,顾知秋过得异常充实。那场高烧像一个分水岭,让她跟自己和解,不再盲目地填满所有时间,也不再紧绷着追求完美。她开始更从容地平衡专业课和追逐梦想,专业课的学习比之前得心应手了很多,而放慢速度写的剧本,反而更让自己满意。
而时越的竞赛团队最终拿下了全国一等奖,他顺理成章地收到了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暑期项目邀请。
当校园里的草木绿得的时候,暑假如期而至。时越出发去西南的那天,京市的暑气正浓。顾知秋坚持要去机场送他。
航站楼里冷气开得极足,人气也旺。大概是暑期的缘故,川流不息的旅客从身边经过。广播里播报航班信息的女生,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隆隆声,还有人□□谈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是机场迎来送往的背景乐。
“到了给我发消息啊。”顾知秋站在安检口前,伸手拉了拉时越T恤的下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舍。
“嗯。”时越应着,目光很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也很温柔。这不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分离,但他却一次比一次更加不舍。
看了眼时间,该进去安检了。他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只是俯身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旁留下了一个极轻的吻。
“照顾好自己。”
他的声音几乎被周遭的噪音吞没,顾知秋却听得很清楚。她看着他转身,拿着登机牌和身份证,背影汇入了安检通道内的人群,最终消失在玻璃门的另一侧。
顾知秋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那面显示屏上,他所乘坐的航班状态从“正在登机”变成了“已起飞”。她这才低头,从包里取出手机,点开那封未读邮件。
屏幕上,邮件标题清晰地写着【关于“青年影人”编剧工作坊的开班通知】。她截了图片,发给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下周一就开始,我也要开始编剧实习啦。】
时越在落地后,收到了她发来的截图。他认真读完邮件里的每一个字,想象着她收到邮件时开心的样子。他唇角扬起,很快回了一句:
【恭喜。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
“青年影人”工作坊设在城市另一端的创意园区。这里由废弃的旧工厂改造而成,高大的红砖厂房被爬山虎覆盖,铁锈斑驳的管道和现代感十足的玻璃幕墙交错,很符合艺术工作者的审美。
第一天报到,顾知秋就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休息区里,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他们大多是来自各大电影学院的科班生,嘴里蹦出的都是她半懂不懂的术语,“纵深调度”、“非线性叙事”,每个人看起来都自信满满,有着无限的热情。
“嘿,你们那《雨夜以后》我看过,”一个扎着小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端着咖啡走过来,主动和她搭话,“我叫李昂。你那个短片,情绪把控很细腻,有几场戏的氛围感特别好。不过,技术上感觉还是很青涩,尤其是语言的镜头表述……”
这番评价直白得近乎冒犯。顾知秋却并不反感,她礼貌地笑了笑:“确实,我是野路子出身。多亏了团队里的摄影和导演。”
李昂似乎对她的坦诚有些意外:“没事,技术可以练,感觉不好找。”
工作坊的老师是业内一位以风格犀利著称的文艺片导演。第一堂课,他就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来这里的,估计都觉得自己有点才华,很多人也都拍过点东西。我告诉你们,把过去那些小成就都忘了,在这里,你们从零开始。电影不是给你们炫耀技巧的工具,它是你把真诚的东西掏出来,递到观众面前的过程。别给我三分钟热度!”
顾知秋坐在角落,笔记本上写满了老师讲的要点。当老师要求他们以“重逢”为题,现场构思一个三分钟短片的创意时,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段具体的文字:“汽笛‘呜呜’作响,站台在模糊的雨幕中倒退。车窗外的积水已深,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像两张遥遥相望、泪水纵横的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最享受的,是像现在这样,用文字构建场景,描摹情绪的过程。《雨夜以后》最让她记忆深刻的瞬间,是她反复推敲出场景或情感后的满足感,而非在喧闹的拍摄现场,将它复刻出来的时刻。
午休时,顾知秋坐在园区的露天咖啡座,给时越发消息:【我发现自己可能没那么喜欢当掌控全局的人。】
时越的回复很快:【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也不是。当初跟嘉瑜一起做微电影,我最大的愿望,可能只是希望看着自己写的故事被拍出来。】顾知秋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就像建筑师看着图纸变成高楼,我享受的是画图纸的过程。至于盖楼,好像另有其人。】
时越的回复简单而直接,【那也很好。纯粹的创作者,反而更自由。】
顾知秋盯着这条消息,胸口那点因自我怀疑而产生的迷茫,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散。时越总是这样,他从不评价她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追问她为什么改变主意,他只是无条件地支持她,去尝试自己真正喜欢或快乐的事情。
工作坊进行到第二周,老师布置了分组实践作业。顾知秋那一组抽到的主题是“等待”。在组里进行头脑风暴时,她主动请缨担任了编剧。
当她将组里零散的概念,写成一个关于“宇航员家属等待信号”的完整剧本,并在组内朗读自己写的台词时,担任导演的李昂惊讶地看着她:“这几句台词,文字的画面感太强了。顾知秋,你确定你不想自己拍吗?”
顾知秋摇了摇头,笑容坦然:“不不不,你们应该能让这个故事更好地呈现出来。”
说出来后,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承认对文字的热爱,并不意味着对创作的背叛。不必为了证明什么,找到自己心甘情愿付出努力的领域,才是对自己、也是对别人最好的尊重。
工作坊的强度越来越大。顾知秋白天参与讨论和实践,晚上回到没有空调的宿舍,还要继续修改自己的结业剧本。
时越的电话经常会在深夜十一点之后打来。西南山区的信号时断时续,背景音里常常能听到清晰的虫鸣和空旷的风声。
“今天去了第一所村小,”他的声音透过断续的电流传来,带着山区特有的回响,“教室比想象中还要旧,黑板都裂了缝,但孩子们的眼睛特别亮。”
顾知秋趴在宿舍阳台的水泥栏杆上,感受着夜晚唯一的一点凉风。她听着他描述那个坐落在半山腰的学校,如何因为一台小小的投影仪而瞬间沸腾;听着他讲,自己是如何带着本地的老师,把网络一点点搭建起来。
“有个小女孩问我,电脑里的老师,会不会记住她的名字。”
时越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激动。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那些她听不懂的技术细节,顾知秋却觉得他的脸庞仿佛近在咫尺。
“你那边呢?写剧本怎么样?”
“也挺好的。老师说我的结业作业,完成得不错。”
通话结束时已是深夜,顾知秋躺在床上,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时越发来的一张照片:简陋的教室里,一群肤色黝黑的孩子,聚精会神地围着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果然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他又发来一句话:【希望他们的未来,能有更多的选择。】
顾知秋看着那张照片,忽然觉得,无论是他用代码搭建通往世界的桥梁,还是自己用文字构筑虚构的悲欢,他们或许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做着同样的事情,都试图用自己的微薄之力,让他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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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世界,变得更明亮一点点。
—
月底,京市的暑热被一场连绵的夏雨驱散了些许。这天,也是顾知秋她们工作坊结业展映的日子。
她刚从展映会的会场出来,就被带进了一片淅淅沥沥的雨中。雨不大,却像春雨那般缠绵,细密的雨丝很快就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她把帆布包顶在头上,下车后快步跑回宿舍楼,在大厅里跺了跺脚,带进来一片潮湿的暑气。
她正从包里翻找纸巾擦脸,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她划开接听,电话那头是她每天都会思念的声音。
“到宿舍了?”他的声音仿佛也被雨声包裹着
顾知秋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更加密集的雨点:“你回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嗯,我在你宿舍楼下。”
顾知秋的大脑有三秒钟的空白,随即朝着外面看去。路灯下,一道清瘦颀的身影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安静地站着。
“你怎么回来了?!”她跑到他面前,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还有一丝上气不接下气的轻喘,“不是说下周吗?”
“怎么又没带伞?”时越看着她淋湿的衣服,眉头微蹙。“先回宿舍换套衣服再下来吧,都淋湿了。”
等顾知秋下来,他看了眼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开口提议:“外面还在下雨,要不去我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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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越一进门,便从柜子里拿出两条干毛巾,扔给顾知秋一条,自己胡乱地擦着头发。他又径直走向卧室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一套她之前留在这的睡衣,“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烧点热水。”
顾知秋洗好澡出来,胡乱地擦着头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很奇怪,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很快,两碗小馄饨端上饭桌,还是顾知秋上次买了放在冰箱的。
“快吃吧,垫垫肚子。”
她看着对面安静吃馄饨的人,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时越咽下汤,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她:“评估结果是昨天下午出来的。我订了今天最早的航班。”
“那评估过了?”
“嗯,刚过。”时越点头,语气很平淡。
“那,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什么时候走了?”她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九月中旬,机票还没定。”
“哦……”她应了一声,心里说不清是替他高兴,还是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失落。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电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分享着这个暑假各自的见闻,虽然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说过。
时越又说起西南山区遇到的那些孩子们,顾知秋则是说起自己在工作坊的心路历程,从最初的压力,到后来的自我怀疑,再到现在终于自己真正热爱的方向
时间在安静而温馨的氛围里流淌。聊到最后,顾知秋靠在他的肩膀上,渐渐没了声音。长久以来的疲惫和紧绷,在回到他身边的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困了?”时越低头,看到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像一只柔软的小猫。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她圈在怀里。房间里很安静,他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雨后的蝉鸣。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轻柔的吻。
至少此刻,在这个雨后的夏夜,他们正安稳地拥有着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