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吃酒

作品:《窃玉成欢

    滕令欢这话说得真切,在场的人都是信了这一番话,一旁的裴玥还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嘴上还帮腔说道:“父亲,三姐还想在家中多待些时日呢,婚事能不能放一放,三姐的出身配哪户人家都戳戳有余,您为何不让三姐再观望观望?”


    陆姨娘显然是没有想到裴玥会出来说话,她这女儿她了解,心性天真,虽平日里活得像个没心眼的,但这种府上宴会的时候,她也从不敢造次的,也不知道今儿是怎地了,居然破天荒地替裴璎说起话来了。


    但奈何这还是在宴席上,她也没法直接说教她,只得蹙眉看了裴玥一眼,暗中给她使眼色。


    但奈何裴玥不理,目光撞上了陆姨娘的目光后又马上避开,像是完全没意会一般。


    陆姨娘一脸恨铁不成钢,不过好在裴辅泽好像并未在意裴玥这一番无关紧要的话,她这才略微放下心。


    只见裴辅泽低垂着头,默默地喝了一杯酒,眼下府中还有宴客,闹得太大也不好看,他虽不满女儿的做法,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能看得出来裴璎的性子确实不让人省心,这一番话本是滕令欢的临场发挥,被逼到绝路了想到的,却没想到如此符合裴璎的个性,眼下场内的人几乎人人都信了她那句要出家为尼的话。


    唯独裴珩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坐在一众小辈中的主位,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似是个看客。滕令欢他还是了解的,一个少年入仕却死于权谋斗争的人,连自己身上的真相都还未能查明,怎么可能出家为尼?


    她身后那谜团,说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都不为过。


    只是这样的情况,他还有必要告诉她真相吗?她知道真相以后呢?若是没了求生的欲望呢?


    为仇恨而活的人,一旦大仇得报,便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到时候他又该如何?


    裴珩陷入沉默,手中握着一盏酒杯,不知不觉间指尖已经发白。


    片刻之间,眼看气氛僵住,一直沉默在一旁的裴挽云却突然开了口,连忙笑着打圆场:“哎呀,叔父您看您,这事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心知肚明的,阿璎就是孩子心性,一时间没转过这个弯也正常。”


    “再者阿璎如今才十八,还不着急,叔父何不趁着这段时间给阿璎挑一个好夫君观望观望?到时候裴家的夫婿找到了,阿璎也想通了,那时候才是置办婚事的好时候呢!”


    陆姨娘也怕这场闹剧再持续下去,裴玥这个不长心的丫头不知道还会说出些什么话来,于是她也开了口,扮起慈爱的样子:


    “挽云说得对,再者说,我们阿璎身子骨弱,才更该早日找个稳妥可靠、知冷知热的夫家好好照料着,这样老爷您才能放心,我们裴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才能安心不是?”


    滕令欢垂着眼眸,陆姨娘是个场面人,护女心切,又是如今长房的女主人,说这些缓和场面的话自然是应当的,只是她没想到那个比裴璎大不了几岁的裴挽云居然会出来说这一番漂亮话,她……接受家里的婚事居然那么快吗?


    裴挽云这人她只见过几面,故而不了解这人的性子,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裴珩,想从他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但自始至终,他只是低头慢条斯理地喝茶,滕令欢用余光瞥见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极淡的失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宴至酣处,裴辅泽与弟弟裴以礼在前厅把酒言欢,兴致高昂,聊起家事,又各有各的难处。


    女眷和小辈们则移步侧厅,听着府里请来的戏班咿呀唱曲,喝着裴府制备的花酒。


    裴玥拉着裴挽云,正坐在一旁喝梅子酒,台上的旦角身段风流、眉眼含情,引得裴玥小声惊叹:“堂姐你快看!那个唱杜丽娘的角儿,生得可真好看,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


    裴玥用肩膀撞了一下裴挽云,带着些姑娘家互相调侃的语气,问道:“和堂姐先前说的荟英楼琴师比起来如何?”


    滕令欢闻言,也随意抬眼望去。那戏子确实容貌出众,唱腔婉转,一双眉眼暗含秋波,属实动人,只是在转动间似乎偶尔会流露出一丝空洞,仿佛精致的傀儡,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未深想。


    面前梅子酒着色诱人,滕令欢从前在学堂的时候也和同窗去偷喝过花酒,她酒量不算差,都是那些年偷喝花酒练出来的。


    她记得在赵明远门下念书时,是他们同窗四人一起偷跑到京中酒楼喝酒,那时候四人年纪尚轻,都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日子会永远那样,如今连年纪偏小的江怀序都已经有婚约了。


    白驹过隙,不是假的。


    滕令欢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浅尝了一下,发现味道还不错,比自己少时喝的要好得多。本以为是裴家花了高价卖来的,但一问才知道,这梅子酒是陆书禾酿的。


    “三姐姐喜欢就多喝一些。”陆书禾笑得灿烂,知道自己的酒被人夸了,眼里止不住的笑意,“这手艺是我在江南学的,姐姐家中对我多有照顾,能尽我所能做一些东西给姐姐也是应当的。”


    滕令欢这时候才发现,陆书禾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加上本身年岁就不大,笑起来更填了几分少女心性。


    另一边的裴挽云还在看着台上的戏子出神,没反应过来裴玥的话。


    她到是知道裴挽云心事,低声调侃:“哟,堂姐都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了,怎么还盯着外男看?要我说堂姐也别太郁闷,那江家公子我可是见过的,一表人才,家世又好,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戏子?”


    裴挽云转头看了她一眼,裴玥只觉得有一瞬的恍惚,自从知道裴挽月的婚事之后,她总觉得裴挽云的脸上染着一抹愁绪,只听她说道:“我与那江家公子统共就见过两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谁知道如今居然成了这种关系?我爹说……如今朝中形势不比往年,需要江家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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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目光投向一旁正无忧无虑吃着点心的妹妹裴时雨,她与陆书禾一般大,是个欢脱的性子,此时正拉着陆书禾说话。


    裴挽云的眼神有一丝黯淡:“也不知时雨日后……又会落到哪家,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裴家女子的婚事,能不再是为家族铺路的石子。”


    裴挽云和裴玥对视一眼,裴玥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这个堂姐的眼中看到了一股无奈与心酸。


    在这高门大院里,女子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裴玥甚至暗自庆幸自己是庶出,或许反而能躲过一些最直接的政治联姻,但此刻,她更多的是为裴璎和裴挽云感到悲哀。


    两人心中苦闷,竟不管不顾地喝起酒来,一杯接一杯,不一会儿便脸颊酡红,眼神迷离,显是醉了。


    滕令欢本有些酒量,奈何裴璎这身体实在孱弱,不过几杯花酒下肚,便觉得头晕目眩,脸颊发烫。她借口醒酒,起身离席,想到后花园透透气。


    夜色深沉,园中路径被月光和远处灯笼映得朦朦胧胧,络玉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滕令欢知道她是裴珩的眼线,但念及这丫头前几日还冒险提醒她裴辅泽归京的消息,心肠不坏,便也没赶她走。


    刚拐过一处回廊,假山阴影里忽然转出一个人影。


    络玉见状,极其识趣地、无声地退入了更深的黑暗里。


    滕令欢定睛一看,竟是裴珩。


    他负手而立,挡在她面前,月光勾勒出他清俊却冷漠的侧脸轮廓。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江怀序,要成婚了。”


    滕令欢酒意上头,反应慢了些,下意识回道:“我知道,方才席间听到了。”


    裴珩凝神看着她,眉眼低垂,一双幽黑的眸子停留在她脸上:“然后呢?他成婚了,你不爽?”


    他逼近一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问:“滕令欢,你与他……只是同窗之情吗?”


    滕令欢被他逼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只觉得后脊一凉,整个人靠在了柱子上,石柱冰冷,似是透过了大氅侵入了人身。


    她本可以解释。她可以告诉他,她与江怀序确实只是同窗之谊,从赵先生到周先生门下,一直是并肩学习的同僚,或许有几分少年人的惺惺相惜,但绝无男女之情。


    然而,或许是夜色的暧昧,或许是酒意的壮胆,或许是今夜经历了太多冲击,她看着裴珩那张近在咫尺、总是掌控一切的脸,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打破他冷静面具的冲动。


    她非但没有解释,反而抬起因醉酒而水光潋滟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裴珩,唇角勾起一抹带着醉意和挑衅的笑容,声音又轻又软,却像羽毛般搔刮人心:


    “裴如琢,你如此在意我的反应,再三追问……”


    她微微向前倾身,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几乎拂过他的下颌:


    “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