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挚友

作品:《窃玉成欢

    秋千骤然停止晃动,滕令欢回过头,对上裴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刚才那句话,带着明显的冷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滕令欢心下微诧,面上却维持着镇定,甚至故意弯了弯唇角,露出一副“我可是为你着想”的神情:“兄长哪里来的话?你我如今交易,名义上我总归是你的‘妹妹’。妹妹关心兄长婚事,替兄长考量未来嫂嫂的门第品性,免得兄长被些不着调的人缠上,难道不是分内应当之事?”


    裴珩依旧保持着俯身靠近的姿势,两人距离极近,他冰冷的目光锁着她,似是透过了裴璎的皮囊,直视到了滕令欢。她重生到裴璎身上已有些时日,唯独裴珩能给她这种感觉。滕令欢觉得荒唐,但又觉得有几分可笑,裴珩分明是她上一世的宿敌,怎地这一世只有他能识破自己的身份?


    只听裴珩低沉着声音说道:“那你说的可不对。”


    “不对?”滕令欢挑眉,接着他的话问道:“哪里不对?难道兄长对未来的夫人,没有条件?不需要她娘家显赫,能在朝中助你一臂之力?还是说你也玩纯情那一套,当真像是话本子里的说得那样,不求门当户对,只求两情相悦?”


    滕令欢后一句话说出口,裴珩的神色僵住,眉眼间那一分凌厉渐渐消失,只垂眸有些温情地盯着面前人。


    然而滕令欢背对着裴珩,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裴珩脸上这一微妙的变化,她及轻地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裴如琢,你我交手那么多年,有些事我还是了解的。你步步为营,算计精深,婚姻这等大事,于你而言,必然是重中之重的一步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自然是家世显赫,能巩固你仕途之路的。我说错了吗?”


    她语气笃定,几乎认定了裴珩心中所想就是这样,但背后之人许久未出声,滕令欢猛然回过头去,裴珩不语,没有反驳。她认为沉默就是一种认同,但她却在裴珩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反驳的意味。


    他那双黑眸幽深得可怕,只沉默地盯着滕令欢,半句话都不说。


    他就这样盯了她很久,久到滕令欢脸上的笃定渐渐有些挂不住,心底发毛,几乎受不了眼下的奇怪的氛围。


    她忍不住移开视线一瞬,又强迫自己转回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底气不足,心想自己是不是话多了,便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还是说……”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心中已有目标人选……”


    这话问出口,她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心中暗念自己又说错了话。重生以后,她每日生活在谜团中,日子过得不踏实,一时兴起便起了挑逗他一番的心思,她的话本也只是一句戏弄话,却没想到裴珩这样开不起玩笑。


    闹归闹,裴珩虽与她算不上关系好,但终究自己的死因还得靠裴珩去查。察觉自己玩脱了,正要开口道歉,却见裴珩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极缓地直起身,但那股迫人的压力并未随之消散,但因为他身高的优势,带来一种更强的俯视感。


    就在滕令欢以为他会出言讥讽时,他却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


    “别人的价值,我不感兴趣。”


    滕令欢听得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细想,她清晰地在裴珩眼底看到了一抹及淡的忧伤,那目光虽然转瞬即逝,却被一直紧盯着他的滕令欢捕捉了个正着。


    裴珩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滕令欢的视线,目光投向远处枯败的枝桠,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是自嘲一般的沙哑:


    “我喜欢的人……死得早。”


    滕令欢怔住。


    裴珩的声音继续传来:“到死前……可能都不知道我心悦于她。”


    她心下竟莫名生出一丝唏嘘,没想到冷心冷情的裴如琢,竟也有这样一段无疾而终的深情。


    她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几分真实的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这惋惜,是为那段未曾宣之于口便天人永隔的情愫,她的玩笑话说到了裴珩的痛处上,理应收敛些。


    然而,她这句“可惜”刚一出口,裴珩猛地转回头来看她,方才那点忧伤似乎全然消失,被他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烦闷所替代。


    滕令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瞪弄得莫名其妙,正想开口,却见裴珩忽然抬手,狠狠推了一把秋千。


    “啊!”


    滕令欢猝不及防,秋千猛地向后荡起,又失控地向前冲去。她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险些从秋千上摔下来,慌忙中死死抓住绳索,才堪堪稳住。


    秋千剧烈晃动着,她惊魂未定地看向罪魁祸首,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疯。


    裴珩站在那儿,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他看着她狼狈地晃悠,淡淡提醒道:


    “孙阁老的女儿孙秋寒,和裴璎是闺中好友,自幼一起长大的。”


    滕令欢一愣,还没从刚才的惊吓和话题的跳跃中反应过来。


    裴珩继续说道:“所以,明日孙府和永安王府的婚宴,你也得去。”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去,墨色的衣袍下摆在寒风中拂动,很快消失在园径尽头。


    只剩下滕令欢独自一人坐在晃悠不止的秋千上,等着它慢慢停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裴珩那句莫名其妙带着忧伤的“死得早”,一会儿是他突然的恼怒和推秋千的幼稚举动。


    裴珩这个人,她自认为看透了,实则不然。


    她慢慢梳理着,永安王是天家人,是太祖第七子一脉的后人,后来入了军营,封侯拜相,愣是给自己打出了一条路来。


    孙言合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娇万宠。大昱朝文武官员之间鲜少通婚,尤其文官与武将的联姻,最易引来帝王猜忌,怕文武勾结,图谋不轨。


    孙秋寒出身清贵,父亲是内阁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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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这样的家世,足够她在京城文人清流圈子里任意挑选夫婿了。可她最终却许给了刚刚因军功封侯的永安王。


    文武不通婚,谁来了也是如此,偏偏孙家能有这个例外,可见孙言合在陛下那里的地位。


    滕令欢本以为这事与自己无关,只需以裴家小姐的身份送去贺礼即可。却没想到,孙秋寒竟然和裴璎是闺中密友,这下还得代裴璎去给孙秋寒送嫁。


    翌日,孙府。


    孙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一派喜庆。滕令欢换上了络玉给送过来的一套衣服,带着贺礼,硬着头皮来了。


    大昱朝婚嫁,女方家人与至亲好友可进至闺房内贺喜。


    滕令欢被引至孙秋寒的闺房,屋内还有不少前来道喜的女眷,欢声笑语,珠翠生辉。


    孙秋寒端坐在梳妆镜前,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妆容精致,眉眼间洋溢着即将步入新生活的幸福与羞涩。


    见到自己的闺阁好友进来了,孙秋寒眼睛一亮,立刻向她招手:“阿璎,快过来!”


    滕令欢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几乎将“裴璎”当做了自己的名字。


    孙秋寒拉住她的手,屏退了左右,脸上还带着脂粉打出来的红晕,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光芒:“阿璎,你来了真好。我今日终于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孙秋寒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要我说啊,阿璎你的身世不错,裴伯父是户部的人,你兄长如今又是首辅大人,你就应当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才对。”


    “那个燕七非你良配,所以也没什么可惜的,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你也要向前看,放下才好。”


    “京中那么多高门出身的公子,总有你的挑的。”


    滕令欢心里一阵烦躁,又是燕七。


    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提醒她失去了多么重要的爱人,殊不知真正的裴璎和燕七恐怕早已在黄泉相会。


    她虽不是裴璎,但碍于场合和孙秋寒真诚的关心,她只能含糊地点头。


    孙府院里张灯结彩,闺房里人不多,除去滕令欢就只剩一个梳妆的丫鬟。


    丫鬟上前为孙秋寒整理妆容、簪戴凤冠。


    滕令欢侧头看了一眼孙秋寒,发现她确实与孙言合很像,尤其是父女俩的五官长得及其相似,只是因为孙秋寒常年生活在闺阁的缘故,神态中生出了几分含蓄。


    这感叹一起,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自身,她滕家出身,却并没有滕家人的实感。


    反观孙秋寒,被父亲孙言合这般重视,两相对比,心中竟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伤感。


    孙秋寒从镜中注意到好友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便笑着开口,说道:“阿璎,可是觉得我这丫鬟手艺好?瞧你都看呆了。”


    她转头对自己的丫鬟道,“杏儿,左右时辰还早,你也给裴三小姐简单上点妆,今日大喜的日子,她也该打扮得喜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