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见山这一夜睡得是久违的安稳，而远在孤星上的云迹则没这么好运。


    孤星的夜啊，又长又冷，云迹被冻得睡不着，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数清了整个房间有831块砖石，其中32块上面还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最后他心一横，把驻扎在外面的牛群中的小牛抱了进来，热乎乎、毛绒绒的小家伙暖和极了，云迹这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此刻，清晨，他正盘腿坐在石屋门口，一边抱着小牛，一边享受珍贵的阳光，看着万界直播平台的兑换界面。


    眼前虚拟的屏幕上滚动着五花八门的商品：会发光的修蹄石、自动搅拌的树脂罐，甚至还有能播放白噪音的星际草垫......


    可每个商品后面的积分数字都让他皱起眉。


    他戳了戳屏幕右下角的“4”。


    这是昨天那个唯一的观众打赏的积分，本来是5，还被这个天杀的平台抽走了20%，连最简单的自热垫都要5积分兑换。


    “看来今晚只能继续用火山岩磨蹄子了。”他正叹气，忽然感觉手背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


    低头一看，是那头鹅黄色小牛正用脑袋顶他的手心，身后跟着七八头同样毛色的大牛，在石屋周围的草地上铺成一片温暖的毛海。


    他昨天尝试了一下这群牛牛的毛，想把它们铺在床上，可惜这些毛虽然好看，但薅下来之后就会变得和真正的牛毛一样硬，实在是很难睡


    幸好，这群牛牛自从做完美甲就赖着不走了，白天蜷在屋檐下晒太阳，晚上就围成圈守着小破茅草屋，连他睡觉时都能听见均匀的反刍声，还能帮他挡挡风。


    小牛忽然“哞”了一声，转身朝附近的陨石坑边缘跑去，尾巴翘得高高得像小旗子。


    云迹刚站起身，就看见它领着一群淡粉色的小毛球跑过来。


    是......一群羊！


    小羊们踩着露水蹦蹦跳跳，水晶蹄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显然是被小牛一路邀请来的。


    这群羊看上去都特别小，就算成年的也就和小牛崽子差不多大，像是一个个硕大的棉花糖。


    领头的羊宝宝怯生生地躲在小牛身后，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绒毛上还沾着小牛蹭过去的鹅黄色细毛。


    “这是你的朋友吗？”云迹笑着挠挠小牛的下巴，它立刻舒服地眯起眼，用鼻尖把羊宝宝往前推了推。


    石屋旁的大牛们纷纷抬起头，有的用蹄子轻轻扒拉草地，像是在给小羊们腾地方。


    看起来它们的关系很好。


    小羊们排着队走到工作台前，水晶蹄甲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应该也是来做美蹄的。


    但云迹的关注点在它们蓬松的绒毛上。


    云迹忽然眼睛一亮，重新点开兑换界面，在搜索栏里敲下“剪羊毛工具”。


    光屏上跳出简陋的青铜剪刀和木质梳齿，刚好需要3积分。


    “既能剪羊毛做个暖垫子，还能给你们修修毛做新造型。”他戳了下兑换按钮，光屏瞬间弹出“兑换成功”的提示。


    羊宝宝们歪着头看着剪刀，绒毛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在牛牛们围成的暖融融的圈子里，连晨光都变得软绵绵的。


    它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变秃的命运。


    云迹说干就干，顺便打开了直播。


    直播在线人数依旧是刺眼的“0”，云迹等了一会儿，昨天那位大佬似乎也没来。


    可能是忙吧。


    ......


    某位总裁还在深度睡眠，因为失误操作，开启了免打扰模式，所以万界直播并没有弹出提示。


    但有另一个人关注到了云迹，或者说“云游”的直播。


    某星舰内部的监仓内，主播星舞注意到了这个新上线的家伙。


    但他没有点进直播间，而是在直播推荐的界面看着这个人。


    只见随手将光屏推到一边，转身从石罐里摸出玛瑙刀——这是用羊群自己带来的磨蹄石改的，修羊蹄可不能用对付牛蹄的陨铁刀，水晶质地的蹄甲脆得像凝结的糖霜，稍重就会裂开。


    领头的羊宝宝怯生生地把前蹄搭在火山岩工作台上，粉色的绒毛从蹄腕处蓬松地垂下来，沾着的晨露滴在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云迹指尖轻轻按住蹄冠，和处理牛蹄时的沉稳不同，他手腕几乎不用力，只让玛瑙刀的弧面贴着水晶蹄缘轻轻滑动。


    牛蹄打磨时是“沙沙”的厚重声响，而羊蹄与玛瑙相触，发出的是细碎的“叮叮”声，像星子落在玻璃上。


    星舞咬牙。


    确实很治愈，很独特，很不一样。


    但他不愿意承认。


    他本身是蓝星一个十八线小爱豆，死后就莫名其妙绑定了这个平台，还给了他一个新身份——某星际上将的囚犯。


    上将手握重兵，可以说是一代枭雄，而他的原主，是这个星际上将的助理兼秘书，竟然做了内奸，这才被关进了监狱。


    这种剧情在星舞之前看过的网文里一抓一大把，他本以为自己拿到了爽文剧本，打算靠自己的实力一点点逆天改命。


    他唯一的技能就是歌舞。


    可没想到这位上将十分直男，最看不上叽叽歪歪的舞蹈。


    而星舞在原本的世界一直是十八线也是有原因的，唱跳属实上不得台面，是靠一次次擦边拿到的话题度。


    可搬出这一套之后，上将对他的厌恶是只增不减。


    所以，他现在就被囚禁在星舰的监狱里，只能靠着直播平台期待翻身。


    然而平台上擦边的男主播太多了，星舞也实在排不上号。


    他也没把精力放在提升业务水平上，反而开始视奸新的主播，专注在别的主播下面刷恶评、抢大哥，把饭圈的糟粕发挥得淋漓尽致。


    ——其实他的死因也是因为煽动粉丝攻击新出头的对家，结果没对好时间，被自己的私生开车撞死了。


    总之，他现在盯上了云迹。


    他不明白，云迹这家伙怎么能抢走那个唯一给他打赏过的大哥。


    一定是靠这张脸吧？


    正想着，牢房外面传来了粗重的脚步声。


    金属牢门“咔嗒”弹开时，星舞正对着光屏咬牙切齿。


    阴影笼罩牢房的瞬间，他立刻切换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眼角余光瞥见来人腰间悬着的龙鳞佩剑——是上将凯伦。


    凯伦的军靴踏在合金地板上发出闷响，身后拖曳的深紫色龙尾偶尔扫过墙面，激起细碎的火花。


    他比星舞记忆中更具压迫感，肩宽几乎占满牢门宽度，黑色军甲下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脖颈处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刚结束高强度训练。


    他竟然会来看自己？


    星舞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摆出一副自认为“我见犹怜”的样子。


    “你在监狱里搞直播？”凯伦开门见山，一句话把星舞的腹稿都碾碎。


    星舞瞬间瞪大了眼睛：“上将，你......怎么知道？”


    凯伦冷哼一声，将光脑扔到星舞面前，屏幕上“在线人数3”的数字刺得人眼疼。


    他的声线十分冷硬，“我以为你在监狱里闭门思过，没想到你在监狱里待了三个月，就靠擦边球混日子？”


    星舞立刻红了眼眶，手指绞着囚服下摆：“上将，不是我不努力……平台竞争太激烈了。大家都在出奇招，最近都有新人主播靠修牛蹄子吸引大哥，我这种正经搞歌舞的反而没人看……”


    他故意加重“正经歌舞”四个字，眼尾偷偷瞟着凯伦的反应。


    凯伦皱起眉，龙尾不耐烦地轻拍地面。


    他对直播本就毫无兴趣，若不是念在眼前这个男人曾跟随自己五年，根本不会来看这个叛徒的落魄样。


    “修蹄子？”他捕捉到关键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军靴上的龙纹装饰，“比你在镜头前扭腰摆胯还吸引人？”


    “就是个乡野村夫！”星舞见他接话，立刻添油加醋，“用石头刀给外星牛羊修蹄子，直播间连个像样的打光灯都没有，全靠一张脸骗打赏……哪像上将您喜欢的，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内容。”


    他说着就要往凯伦身边凑，却被对方冷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凯伦的拇指摩挲着光脑边缘，星舞的话反而让他想起近日鏖战的疲惫。


    连续三周对抗反叛军的舰队，神经始终紧绷如弓弦......


    他寄希望于星舞还能像之前一样，帮他分忧，可现在看来，这个不知上进的家伙只会让他压力倍增。


    “技术低劣才会嫉妒旁人。”凯伦关掉光屏，龙尾卷起墙角的营养剂扔给星舞，“要么好好反省，要么就把牢底坐穿。”


    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军靴碾过地面的碎石，“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跳那种舞或者给别人刷恶评，就把你扔去前线当诱饵。”


    回到休息室，凯伦指挥舱的硝烟味还残留在铠甲缝隙里，他扯下颈间的皮质束带，沉重的肩甲“哐当”砸在休息室地面，激起细小的金属尘埃。


    鳞片在尾椎骨处若隐若现，随着他抬手解头盔的动作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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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铁铠甲的卡扣逐一弹开，露出被汗水浸透的黑色内衫，布料紧紧贴在宽厚的脊背，勾勒出战斗后贲张的肌肉线条。


    麦色皮肤随着动作绷紧，胸肌线条在灯光下起伏如浪，侧腰一道未愈的伤疤泛着淡红，从腰线蜿蜒至肋骨，像条沉睡的红蛇。


    “啧。”凯伦低骂一声，将最后一片护心甲扔到器械台。


    腰侧的旧伤在御敌时被牵扯，此刻正隐隐作痛，他赤着上身靠在合金椅上，随手点开光脑。


    屏幕上弹出星舰防御报告，密密麻麻的参数让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烦躁地关闭光脑，却不小心打开了万界直播平台，大数据算法立刻推送了一串直播封面。


    指尖悬在关闭键上方时，某个画面突然攫住了他的目光。


    火山岩工作台前，青年正垂眸给粉色绒毛的小羊修蹄，晨光漫过他纤长的睫毛，在鼻梁投下浅浅的阴影。


    玛瑙刀与水晶蹄甲相触的“叮叮”声透过光屏传来，像碎冰落进清泉。


    青年忽然抬头笑了笑，指尖沾着的星尘粉末簌簌落下，刚好落在羊宝宝蓬松的绒毛上。


    凯伦的粗壮的龙尾无意识地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


    他鬼使神差点开直播，音量调大时，听见青年温声哄着受惊的小羊：“不怕，修完蹄子给你编花环。”


    金属摩擦的沙沙声混着软糯的咩咩叫，竟奇异地抚平了他紧绷的神经。


    青年和他看过的所有直播都不一样。


    就像是真的专注在......自己的工作。


    凯伦知道每个观众进入直播间主播都会收到提示，可没想到主播竟然毫不在意，都没有像别的主播那样热情的欢迎他，反而更加专注地用木梳梳理羊毛。


    凯伦盯着他手腕翻转的弧度，看着玛瑙刀精准地削去多余的蹄甲，觉得这人是个当士兵的好苗子。


    他忽然想起星舞之前阴阳怪气的抱怨——“不就靠脸哄动物吗？”


    凯伦嗤笑一声，指尖在光屏上放大画面。


    脸确实不错。


    青年低头时露出的后颈线条流畅，阳光晒出的淡金色绒毛清晰可见，连修蹄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显得格外认真。


    当看到青年把剪下的羊毛团成小球，笑着塞进石罐时，凯伦发现自己紧绷的下颌线竟悄悄柔和了几分。


    正看着，光屏左下角突然弹出主播自制的解压小游戏推荐——《星际修蹄师》。


    凯伦挑眉，点了进去。


    场景其实很粗劣，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牛蹄子，放在草地中间的石头上。


    文字提示——【小牛的蹄子化脓了，请你治好他~】


    凯伦的手虚化出了一把小刀，他的目标很简单，先把蹄子削薄，然后把脓血放出来。


    凯伦开始操作，结果，失败。


    再尝试，再失败。


    凯伦终于气不过，破天荒头一次充值了10星币，换了一把全自动修蹄刀。


    当第一次用虚拟修蹄刀成功把小牛蹄子内部的石子拿出、放出脓血之后，凯伦发现自己紧握剑柄的手指竟松开了，连神经末梢都因这简单的成就感泛起奇异的酥麻。


    然后，就是第二关。


    凯伦严阵以待。


    在不知道玩了多少关之后，凯伦有些累了。


    但神经却是久违的放松。


    这游戏很难——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只怕会更难。


    但......也不失为对手部控制力的一种训练。


    凯伦这样说服自己，勾了勾唇角，心里翻涌出满足感。


    “坐标检测中……”光脑突然弹出定位分析。


    凯伦挑眉看去，屏幕上显示该直播信号源与星舰当前星域存在微弱的空间共振。


    他尾尖猛地绷紧，鳞片瞬间泛起冷光——这个叫“云游”的主播，或许就在他能抵达的宇宙象限内。


    光屏里，青年正给小羊的蹄甲画上星星图案，粉色羊毛沾了点荧光颜料，像落了片晚霞。


    凯伦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侧的伤疤，若有所思。


    ......


    终于修完了羊蹄、剪完了羊毛，云迹长舒一口气。


    好爽。


    更爽的是，他才发现直播间刚刚竟然来了人，还玩了他的游戏，甚至还充了100块钱买修蹄刀！


    这是多菜啊。


    但很感谢。


    下播之后，云迹立马冲入直播平台的兑换界面。


    足足80个积分点，他可以买好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