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有些漫长，经验为零的人只能被迫地做着回应。


    短短几分钟里，姜察几乎都处于头脑发晕的状态，只觉得从那句“嘴闭得太近了”开始，他的思维就断了线……


    脑子里弹出来的句子都没整个儿的。


    ——太近了、缺氧了、什么玩意儿滑溜溜的、停，跟被狗舔一脸似的……


    只觉得，幸好亲他的人还没有读心的功能。


    跟刚开始的那个描摹着的吻不一样，喻雪生第二次亲上来的时候，他的吻跟他本人的优雅讲究几乎毫不相干。直到被亲得快喘不上气的时候，姜察才向后退了一步，猛地推开了身前的人。


    “你……”


    他拧着眉，下意识抬手抹了抹嘴角。


    “……你这肺活量不行啊，姜察。”喻雪生笑眨了眨眼，挑衅似的把这句话接上。


    妈的。


    眼前又是熟悉的眩晕——不管带不带主观色彩，看向喻雪生时，都觉得这人的笑好看得直谎言。


    姜察偏了偏头，把目光挪开，才勉强冷静了些。


    今天这趟来公寓之前，喻雪生自己就没有当天回去的打算。刚才又闹了半天下来，时间已经挺晚了。


    屋里的表安静地走着，姜察抬眼看了一下时间，犹豫着开口。


    “你今晚……”他说。


    “今天太晚了，我能住你这儿吗？”喻雪生毫不犹豫地打断，说。


    “你你你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的？”姜察愣了愣，又震惊地打磕巴，“你家不是就在楼上吗，这跟晚不晚什么关系？”


    姜察本来只是想问他今天需不需要帮着收拾……


    “我都多久没住了啊，屋里灰都落满了。”喻雪生说，“现在上去还得重新打扫房间重新换四件套，还不如住你家……”


    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应该不是姜察的错觉，自打这层窗户纸捅破，他总觉得喻雪生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


    有时候会感觉他像什么传统galgame里的角色，好感值满了就会解锁一系列新的对话……比如今晚，喻雪生变得格外黏人。


    过了一会儿，喻雪生回楼上洗了澡，洗完又拿着枕头下来，头发都还没吹干，就十分自然地上了屋里的床。


    一米八的双人床，躺两个男生绰绰有余。但真的感觉到身边一沉、从床边爬了个人上来的时候，姜察还是有点紧张。


    打搬过来之后，他还没跟别人一起睡过……不，他几乎从没跟别人一起睡过。


    床侧边开着暖黄色的床头灯，灯光粘稠又温和地包裹住两个人，姜察正划着手机，但这会儿，手也不自觉地停了停。


    “睡前还玩手机啊？”喻雪生问。


    “不然呢？像电视剧里一样拿本书看？”姜察没转头，说。


    “是，我以为你们精英上班族都这样……”喻雪生笑了笑，“都市职场电视剧里的那种，睡前开一盏小台灯读书提升自我……”


    “那你对我的想象有点错位，”姜察啧了一声，“工牌一摘地铁一挤，都是大城市里的苦逼牛马打工人……我哪有那么正经。”


    喻雪生看着他，又笑了一会儿。


    “也是，”喻雪生眯着眼，“你哪有那么正经。”


    姜察手里一顿，还没等把手机放下，又一个吻压过来。


    这回还带着石榴的气味儿。


    “你这到底是……”他只记得视野都有些聚不上焦，但还没放弃问问他最好奇的气味问题。


    “是沐浴液。”喻雪生笑着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姜察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点发酸。


    喻雪生这一晚上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儿，但就跟个汤勺似的，一直紧紧扣在他背后。又有点像八爪鱼，导致他一晚上做梦都被五花大绑……


    “我睡觉喜欢抱东西。”在洗手间洗漱的人如此解释。


    姜察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回忆了一下他第一次去喻雪生家里的时候，也是正巧看到喻雪生睡觉，那会儿他睡得简直得跟死了一样……


    那时候的喻雪生确实陷在被子，只有一条胳膊搭出来，被被子狠狠纠缠着。


    确实是喜欢抱东西，只不过如今抱着的成了人。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以后就不不抱了……”喻雪生从镜子里看着他，语气很诚恳。


    “还好。”姜察叹了口气。


    喻雪生瞥了他一眼，又叼着牙刷笑起来。


    今天是周日，本来也没什么打算，早饭随便吃了点面，喻雪生去楼上收拾了一堆东西下来。姜察看这他收出来的一个行李箱和一堆鸡零狗碎，决定跟他一起走。


    一来是这小子向来毛病多又娇气，行李都打包不明白，让他自己搬家过去他更不放心。二来他也想知道……喻雪生马上要离开小公寓、自己去住的那个地方长什么样子。


    他拿了个空箱子把琐碎的物品重新装了一遍，边封箱边想着，似乎见了这一面，又马上到了分别的时候。


    根据喻雪生自己的描述，他租的新房子在美院附近。姜察之前去那边看过展，知道美院是老城区，很难有什么新房，大多是老旧的住宅或者回迁小区。


    好处是配套设施方便，交通也发达。坏处是装修和住宅风格，绝对都不太符合喻雪生这人的要求和生活质量……


    不过打着车、搬着东西从车上走下来之后，姜察有点惊讶。


    喻雪生搬的地方没他想象的陈旧老破，尽管小区有点老，但倒是有种他们小公寓附近没有的生活气息。


    不远处甚至能看到山的轮廓，老头老太太们都很和蔼地坐在楼下聊天，看见他俩出来，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扫了一路。但也没什么敌意或不适感。


    小区里有种……“人味儿”。


    “雪球这几天还在山上住，”喻雪生打头进了小区，边从口袋里掏着钥匙边七拐八拐，“该隐跟它感情好得不得了，自称是雪球的干爹，我都觉得不忍心把他们两个分开……”


    “很合理，”姜察跟在他后面笑了声，“也没怎么见你管过猫。”


    “是吗，”喻雪生说，“因为我一直觉得猫跟狗不一样，猫更像放置类游戏。”


    “什么意思？”姜察问。


    “放置类游戏啊，你给猫添上粮添上水添上猫砂，隔段时间去看一次，它们有自己的生活。”喻雪生顿了顿，“但狗不一样，狗总是缠着你，想给你看它知道的好玩的、想让你知道它的情绪……”


    “养狗更像养小孩吧。”姜察想了想，说。


    “是吗？”喻雪生笑笑，“那我家可能不太一样。”


    姜察看了他一眼。


    “不过没关系，”喻雪生似乎并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很快又挑起眉，“对你的话，我变成狗也不是不行。”


    这句跟骂人似的，有点奇怪，但姜察又有点莫名其妙的感动。说着说着，两个人一起停在了一楼门口。


    正是下午的时间，喻雪生站在楼道里，掏出钥匙，拧开门锁——门打开一条缝，姜察突然被晃了下眼。


    从门里射出一道非常亮、但也非常暖和的日光，他下意识抬手遮了遮。


    “厨房朝西。”喻雪生带着他进了屋。


    如喻雪生所说，这确实是间很小的宅子，甚至比双钥匙的公寓还小一点。姜察站在客厅里，眼睛适应了一下——房子很老，但装饰很温馨，恍惚间他有种回到了童年时代的家的感觉。


    小小的客厅里有张铺了绣花沙发罩的沙发……整个装修是枣红色的复古风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厨房外有一扇门。


    他跟着喻雪生，推开那扇门，进到了传说中的“一楼小院”。


    ——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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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小院子里的时候，他还有点惊讶。


    小小的院子里，竟然还种了不少东西，角落里有一架葡萄，这个季节刚结出小小的绿色的果子。墙边放着原主人留下来的花架，上面摆着一排花盆，有的盆里还有植物，但大多数已经干枯了……


    “喜欢吗？”喻雪生回头，问他。


    “喜欢，”姜察很诚实地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工作，我可能会租这种地方。”


    "嗯，我猜到了。"喻雪生笑了笑。


    “很有……家的感觉。”姜察犹豫了一下，说。


    家的感觉，其实是个很难说清楚的东西。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不管对于喻雪生还是对于他来说，“家”都算不上一个足够温馨的词。


    尽管家人跟他的感情都不错，但他有他恐惧的东西，从某些意义上讲，“家”也代表着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控制和束缚。


    而对于喻雪生，尽管没仔细提过，但……他也不是没见过喻建州的样子。


    离谱的亲子关系，比起家人更像是仇人。


    “……我明白。”喻雪生突然抓过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姜察回过神，自己的思绪又飘走了。而且从面部肌肉的感觉来判断，刚才的表情应该并不怎么愉悦。


    “家是一种感觉，”姜察顿了顿，勉强笑了下，“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像是以后我们住在一起的话，我希望会有的感觉。”


    捏着他手的喻雪生说到这儿，突然停了停。


    “如果……你想的话……”姜察看着他的反应，语气也犹豫了一点。


    尽管已经跨过这道告白和戳破窗户纸的坎儿，但说实话，喻雪生的态度和更深刻的想法，他还没来得及去了解。


    自己的也是。


    喻雪生并不是什么靠谱的人，而自己十几来年的恐惧也像一层壳，关在壳里久了，突然打破这层壳出来，大部分行动只能依靠本能。


    喻雪生的这个“以后”说得有点突然，话走到这儿就说了，他们都还没想过。


    “我可以……想吗？”喻雪生看着他，又犹豫着开口。


    “什么？”姜察愣了愣。


    “以后。”喻雪生说。


    姜察半晌没说出话来，只觉得那捏着他的手比刚才更紧了些。


    过了几秒，喻雪生很自然地放开了他的手，目光转走，看向了小院的另一边。


    “我打算在这边再弄一排花架，”他指了指角落，走过去，“不买新的，可以自己做一个把旧的换掉，或者让该隐做……他木匠精通。”


    “然后找时间，我们可以去做一些新的花盆，种新的植物。”喻雪生说。


    姜察看着他。


    “而且不是还要搞什么大漆与陶与油画DIY工作室吗，前期探索肯定都要做不少东西，我们可以顺便蹭他的材料，”喻雪生笑着说，“到时候我带你去做陶。”


    他一股脑儿地介绍着，种哪些花花草草，做哪些布置。甚至可以种点小麦，麦苗给雪球当猫草，不小心长大了也能吃……


    “……可以。”姜察开口，说。


    正念叨着的喻雪生愣了愣。


    “可以考虑。”姜察朝他走过去，“慢慢考虑未来吧，反正你还小……我们都还年轻。”


    他伸手，捏了捏喻雪生的肩。


    “有机会试错，有机会考虑以后的事，说不定再过十年我们就住在这么个小院里，然后真的有‘家’的感觉……”


    姜察说着说着就停下了，因为喻雪生伸手，抱住了他。


    然后往他的肩上埋了埋。


    “……真好啊。”


    半晌后，喻雪生才说。


    姜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真好，姜察，”喻雪生的声音很闷，但带着笑意，“如果有以后，我一定会把你带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