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所有符合条件的僧人便被带到了院子里。


    “本官刚来时就同知府说过,死者身上的腐蚀伤并非流水、野兽侵害,而是由强水腐蚀所致。因而死者尸身发黄、遍布凹凸伤口,并覆有焦痂。”


    “如今刘眷供述的、购买香囊的僧人,眼部发红、手指发黄,衣服上有灼痕,极有可能是倒强水腐蚀尸身之人。鉴于他毁尸后并没有立刻清洗身体,还上街买了香囊,手指发黄的痕迹必然还在。”


    “加之刘眷见过此人,双重证据下,此僧人定是泼强水毁尸之人无疑。”


    那名法号悟谛的僧人很快被指认出来,由衙役押着在地上跪着。


    监院是第一个着急的,他指着悟谛,“你你你……你竟在佛门清净地做如此勾当,快送去戒堂,罚杖伺候!”


    灵山寺的方丈这时才睁开眼,“即刻迁单悟谛,收回法号,驱逐出灵山寺。”


    先前一直不说话的枕溪悠然开口,“监院与方丈慌什么?莫不是怕沈大人查出什么,要先拖下去打死,再丢出寺院吧?”


    “阿弥陀佛!陆大人这话说重了!”


    “说‘中’了,还是说‘重’了?”


    云笺干咳两声,“各位莫急,我还没审呢。”


    监院收声了,坐回椅子上,好像在坐刑具似的。


    “堂下跪着的可是灵山寺僧人悟谛?”


    悟谛倒是比别人冷静一些,现在看起来比一旁大口喘息的刘眷都冷静。“正是小僧。”


    “你可在一个月前,手持度牒,与堂下的刘眷买了一只香囊?”


    悟谛没有立刻回答。他被押着手臂,云笺只能看到他那带着戒疤的头顶。那脑袋里面此刻正在疯狂运转吧。


    终于悟谛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似的,“正是小僧。”


    他承认得这么痛快,反叫云笺觉得不爽了。“那用强水腐蚀死者,使其不可辨认,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正是。”


    “你为何要这样做?死者是谁?周平在何处?”


    云笺问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坐着的几个寺院高层。方丈又开始闭眼转佛珠,几位三纲窃窃私语,而监院的面色看起来像块厚铁。


    悟谛突然挣开束缚,手臂直指监院,“乃是监院命我杀了周平,但我叫周平逃走了!”


    监院面上的厚铁四分五裂,露出惊惧本色,“你瞎说什么!”


    “我叫周平逃走了,又怕监院降罚于我,才捉了个乞丐杀了,找其他僧人一同串供!”


    悟谛大声供述的同时,监院一直在扯着嗓子抗议。他站起来指着悟谛,用泉州官话痛骂,云笺不得不敲了好几次惊堂木喊“肃静”。


    两人终于不对骂了,云笺示意侍卫,“先抓起来。”


    抓的过程监院又是一阵喧闹推搡,他身边的方丈依旧闭着眼,几位三纲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打定主意不想管这事儿。


    监院被押在堂下,堵住了嘴巴。云笺暂时不想理他,就问悟谛,“监院让你杀了周平,此事当真?”


    “当真,”悟谛昂着头道,“院内失窃的佛像是监院偷的。周平发现他监守自盗,说要向方丈举报。监院个子矮小,打不过周平,便让我去杀他。”


    “你说你让周平跑了,杀了个乞丐,周平为何一个月未现身?”


    “大人,被人追杀,躲起来是天经地义。”


    这悟谛一套供述说下来,居然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甚至说得有些大义凛然。云笺挠挠被幞头压得有点痒的鬓角,“将监院嘴上的布团撤了,我要问话。”


    布团一摘下来,监院便大声喊冤。“你这小兔崽子,竟在这信口雌黄污蔑我!你有何证据!”


    “大人要证据的话,请去监院的禅房里搜查。”悟谛朗声道,“监院禅房内必有大量钱财,都是他监守自盗所得!”


    监院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更加狂风暴雨地发作起来,“畜生!畜生!你们都是畜生!”


    这话是一句也问不了啊。


    此时方丈发话了,“听禅,有罪你便认了吧。到时候大肆搜查你的禅房,太难看。”


    监院听了这话,像是有什么噎在喉咙里了,眼睛死死地瞪着方丈,嘴里嗬嗬喘着粗气。


    云笺又挠了挠鬓角,“方丈,无论他认不认罪,他的禅房还是要搜查的。”


    证据链要闭环。


    方丈双手合十,“那大人们便查吧,只是佛门清净,请各位大人不要惊扰了神佛。”


    云笺投下红头签与青头签,“将监院与悟谛都逮捕,其余作伪证的一律收押。”


    监院路过方丈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丈只一味地说,罪过罪过。


    侍卫和衙役们果然在监院的禅房内查出大量的会子和财物,僧正和方丈当即就给他除了名,态度坚决得好似要远远甩开这贪货。


    林知府搓着手问云笺,“沈大人,现在人证物证确凿,可结案了吗?”


    云笺神秘一笑,“人证物证确凿?我们最重要的证人可没找着呢。”


    “最重要的证人?”


    “自然是周平啊。”


    林知府“啊”一声,一个老大不情愿的表情转瞬即逝,立刻作揖道,“本官知道了,衙门会发出寻人令将他找到。”


    想结案?差得多呢。


    枕溪在她后边上的轿子,落下帘子时用玩味的笑容看她。


    云笺给他看得发毛,“干嘛?”


    “现在你相比以前更是厉害。”


    “不厉害,”云笺道,“那僧人没说出全部的实情。”


    “我知道。”


    “你知道?”


    枕溪轻轻晃了晃脑袋,“悟谛只是寺里一个低阶僧人,怎么能鼓动那么多人替他做伪证?强迫僧人们从香囊指认死者是周平,非寺庙高层不能做到。”


    云笺一拍他的肩膀,嘴里嘿嘿笑着,“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还有那方丈明里暗里只让我们搜监院的禅房,这事也有鬼。”


    “那是自然,”云笺说,“一开始我便怀疑这寺庙占了一整个山头有大蹊跷。还有我们那日在大禅房发现的结晶,这些都还没查。”


    “我还知道,你把这些人收监只是权宜之计,是想假装自己已被说服,再观察多方势力有没有异动。”


    “正是!”


    “所以我已派出人去监视了。”枕溪有些邀功似的得意,“知府那边、寺院和僧正那里都派了人。”


    云笺大喜,“知我莫若枕溪兄!”


    陆枕溪一直到晚上心情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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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晚饭时还在哼着那“小山重叠金明灭”。


    云笺誊写好了这几日的卷宗,去行囊里翻干净的中衣时,发现沁儿居然还给她包了套女娘的打扮进去。


    “我说我行囊这样大呢,”云笺嘀咕,“这沁儿恨不得把家给我搬来。”


    她看着这套墨绿绣暗竹纹的褙子和水粉色洒金的对襟,心中微动。她招呼女使给她放了热水,仔细沐浴了,又涂了香露面脂,才将新衣换上。


    镜中的女子双颊绯红肤若凝脂,墨色长发披下,穿着这褙子与对襟一派春风怡人。


    她又给自己梳了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只戴一只金步摇、一个玉梳篦,外加几朵粉白的花,便衬得她少女怀春。


    云笺打扮起来,原也没想做什么,只是看到漂亮的古代服饰就想试试。但一旦这样装扮起来了,如此得意的小女郎模样,她就特别想陆枕溪能看见。


    就不是旁人,而是陆枕溪。


    她悄悄打开房门,左右都偷眼看了确定无人,才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出来,去敲枕溪的房门。


    枕溪已换了一套常服,正在房内听侍卫们的汇报。汇报也接近尾声了,云笺的敲门声恰时响起。


    “谁?”


    “是我,”云笺说,为了防止开门后枕溪冲击太大,她还贴心地加了一句,“枕溪哥哥。”


    云笺的声音原本就不太柔媚,平时也是压低了声音讲话。但今次她放松了唤的,听着清亮。


    枕溪忙屏退了侍卫,让他们从后窗出去,才过去开门。


    甫一开门,云笺就歪着脑袋朝他笑。枕溪看得呆了,嘴唇半张着,半晌都没合上。


    云笺伸手托了托他的下巴,“下巴可别弄掉咯。”


    枕溪似才如梦初醒般往后退了一步,手握成拳靠在鼻子下咳嗽一声,脸渐渐红起来。


    “笺儿,你,你这是……”


    云笺灵巧地转了一圈,“好看吗?沁儿给我打包的。我刚刚发现了,便穿上试试。”


    “好看。”枕溪说,“呃,嗯,你这不要给人瞧见。”


    “你放心,我特意看见四下无人才出来的。”


    枕溪又改口,“让人瞧见了其实也无妨,你现在是云笺,不是月箬。”


    “云笺和月箬本就是一体的,”云笺笑了,“人人都可以既是男又是女。”


    这句话对古人来说还是太超前了,“胡说,”枕溪说,“男女有别。”


    “那我在枕溪哥哥心里是男的还是女的?”


    枕溪垂着的眼抬起来,行廊里的灯照得他眼里水光滟涟。“笺儿自然是小女娘。”


    “小女娘也能坐大公椅,把四品知府审得团团转,你说是吧?”


    枕溪微笑起来,“正是如此。”


    云笺看着他,心里暖意上涌。那暖意与她看其他哥哥时怀旧的心情不同,它带着悸动,还带着一些……一些像跳跳糖一样的玩意。


    那跳跳糖在云笺嘴里噼啪作响,让她突然有些无措。


    “那什么,”她扯开话题,“我们去夜市吧,吃点好吃的。”


    她一直想试一试本朝的夜市,她曾经看到过一道小吃叫旋炙猪皮肉,每次看到这个词组她都要点一串烤猪蹄解馋。


    枕溪的微笑还在脸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