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眷被带上来丢在后厅的地上,面上惊恐又茫然。云笺和枕溪一左一右地坐着,掌柜就站在枕溪身边一个劲地用泉州官话骂刘眷。


    云笺听不懂,但大概能猜出来有什么不长眼的,失心疯的,白眼狼的卵蛋。


    说实话挺吵的,云笺就屏退众人,只留瑟瑟发抖的刘眷。


    “你站起来说话吧 。”云笺对他说。


    刘眷想答“是”,但有些发不出音节,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低着头,发着颤,不敢看二人。


    云笺打量着这个穿着圆领皂衫的男子,故意沉默了一会儿不开口。越沉默刘眷抖得越厉害,恐惧积攒到一定程度了,云笺骤然开口,“刘眷,你可知罪?”


    刘眷当即腿一软又跪下了,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草民知罪了!”


    枕溪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云笺。


    “那你且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一个月前我出夜市摊子,遇见一僧人,他用一个、一个度牒从我这里买了一个香囊……”


    “你可知一个度牒当多少银钱?”


    “一个度牒、一个度牒当五百贯钱……”刘眷的供述开始带着哭腔,“五百贯钱,可买草民十年性命……”


    云笺叹了口气。她有点后悔把刘眷吓得那样惨了。“你站起来说话,”她说,“你虽有错,但罪不至死,我只是吓唬吓唬你。”


    刘眷眼泪鼻涕一齐下来了,“草民不敢。”


    “你站起来说话。”


    “草民不敢。”


    枕溪旁边看不下去了,一拍茶几,“叫你站起来就站起来,哪那么多事。”


    刘眷腾一下就站起来了。


    “你不必那么害怕,”云笺说,“站不稳的话去搬个椅子过来坐着说。”


    刘眷怕旁边那位煞神又拍桌子,立刻照做了。


    云笺拿出小本子,“把那天那僧人如何找上你的、你们如何交流的,统统说与我听。”


    “是、是。”刘眷抹了把脸,开始供述。


    “那是一个月前,还是仲春。我原本是不愿意出夜市摊子的,夜市里都是炸物的油烟气,我闻着难受。”


    “但掌柜的说夜市的利润可以给我两成,我便去了。当时这香囊还算是最新的式样,一开始都是逛夜市的女眷们来看。后来到三更,我已准备收摊了,来了个光头僧人。”


    “那僧人我不认得,”刘眷接着说,“但他一把度牒拿出来,我就什么都不晓得了。”


    “若是现在他在你面前让你指认,”云笺插嘴,“你能否指认出来?”


    刘眷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可以的。”


    他又接着说,“那僧人随手拿了个香囊——”


    “可是三花纹样、巧云结?”


    “正是,”刘眷说,“那是那晚最后一个这个款式的香囊,我记得很清楚。”


    “接着他给了你度牒,又对你说了什么。”


    刘眷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身体又微微颤抖起来,“大人赎罪,我真的是鬼迷心窍……”


    云笺抬起手打断他,“你有没有罪我自会定夺,现在你就把事情说了就好。”


    “是、是。”刘眷接着道,“那僧人用一个度牒买了一个香囊,并让我……并让我……”他的声音心虚地低下去,“并让我不要同人说。”


    这些云笺都从香囊那里知道过了,一切也和香囊说的对得上。看来证物的“证词”是最靠谱的。


    她又问,“你虽不认识那僧人,但那僧人有无怪异之处?”


    “怪异之处?”


    “例如声音沙哑、僧服有破损这一类的?”


    刘眷皱着眉头,使劲回忆了一会儿,“啊!确实是有的。那名僧人眼珠是红的,指尖是白黄白黄的。僧服,僧服确实有破损,但那破损很奇怪,不像是穿太久了,而像是被烧了。”


    云笺兴奋起来。眼睛是红的,很有可能是倒强水的时候灼伤了眼睛导致结膜充血。手指黄白,那是操作过程不小心,手指发生了角质溶解。衣服有灼痕,那自然是被泼溅到了强水。


    这个买香囊的僧人参与了毁尸,接着把香囊丢到已看不清面目的无名尸体上,再与整个寺庙串供说死的是周平。


    找到这名僧人,这是目前最关键的线头。


    云笺合上记事本,装作为难的沉思了起来。“刘眷,”她良久才开口,“你这个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刘眷已经被她的沉默钓得惴惴不安了,这会儿又扑通一声跪下。“求大人法外开恩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好几张嘴全靠我吃饭……”


    “不过,”云笺打断他,“如果你愿意做证,当堂指证那名僧人,我可放你一马。你可愿意?”


    “草民愿意!草民愿意!”


    “好。”云笺笑了,又转头对枕溪说,“你找人把他保护性监视起来。”


    “保护性监视?”


    “就是找人看着,别让别人接近他,也别让他跑咯。”


    枕溪笑了,“你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侍从把刘眷带了下去,云笺特地交待了不要用押送的方式,用“请”的方式,出门以后跟门口试图偷听的那些人说刘眷是重要证人,免得他以后难做事。


    云笺同枕溪解释,这叫“污点证人”。


    “那天你说去‘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事情,怎么样了?”云笺问。


    “回刑部员外郎,”枕溪作揖,“下官早就办好了。”


    云笺慌张地拍掉他的手,“你干什么呢,别在这折我的寿。”


    “已经去差人去找了泉州府的僧正,你想审问僧人、搜查寺院,现在就可以去。”


    僧正乃是州内寺庙事务的管理者。


    云笺露出满意的笑容,“那走,去大雄宝殿升个小堂去。”


    侍卫们已先行到达灵山寺,将寺院封锁了不得进出,所有僧人都关押在禅房里不得有异动。


    云笺和枕溪回行衙换了官袍赶到时,寺院的方丈、三纲、监院,以及州知府、州僧正都等在了院中。


    上次看时香火都熏眼睛的寺院空荡荡的,院子里摆着一把公椅和一个案几,公椅左右两边摆着另外的两排椅子,衙役在其后举着肃静牌与回避牌。


    云笺抬脚进门,也没看众人,一抖官袍就直接坐上了正中那把公椅。


    方丈和僧正司即使从未见过二人,二人官袍的颜色也是认得的。枕溪悠悠然在云笺下首东面的椅子上坐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先拜谁。


    “礼便免了,”枕溪道,“众位落座吧。”


    众人落座后,衙役吟“威武”二字,云笺开口道,“今在灵山寺就周平坠崖一案升堂,由御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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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陆枕溪监审,刑部员外郎沈月箬主审,泉州州府录事参军掌录问。”


    录问就是庭审笔记。


    “传仵作,钱方圆。”


    钱方圆被带了上来,他瞧着又是官小的上座,官大的坐旁边,便还是先拜了两边,再拜中间。


    “钱方圆,当时发现周平尸首时,除了身外之物,可有何证据证明尸首正是周平?”


    堂下几位大人听见这个发问,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互相传递几个眼色。


    “回大人,该尸首腐蚀严重,除了年龄、身高、性别与周平类似外,难有其他证据证明死者正是周平。”


    “秉大人,”林知府大着胆子发问,“周平身边熟悉的人已经证明,在尸首上发现的香囊,乃是周平多年的随身之物……”


    云笺睨他一眼,道,“传证人,彩云绣坊小厮刘眷。”


    刘眷被人带了上来。他哪见过这样多的大人物,侍卫们一松手他便腿软了,伏在地上也不是跪也不是趴的。


    “堂下之人我问你,”云笺道,“你可是彩云绣坊的刘眷?负责什么的,一应道来。”


    “回、回大人,草民正是刘眷,在彩云绣坊打杂,负责将香囊送到夜市上卖。”


    “这个香囊,可是你们彩云绣坊所出?”


    衙役捧着证物到刘眷面前让他瞧,刘眷一瞧便说,“正是我彩云绣坊的香囊。”


    “此香囊虽脏污了,但本官看着纹样很新。你可记得这香囊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


    “回大人,这三花绣样、巧云结,乃是绣坊一个月前的新品,这个香囊,即使是预定过的,最早也是一个半月前才能取到。”


    林知府已在一旁大皱眉头了。“这……”


    “林知府,”云笺说,“这小女儿的物件你们不熟悉情有可原,但佩戴许久的香囊如何也不可能这样新,这你们看不出吗?那具尸首很有可能并不是周平!”


    林知府这才慌了,“大人明鉴,我等只是按规章行事,您还得把那些作伪证的僧人都捉起来问问。”


    灵山寺的方丈和三纲都没有说话,多说多错。“不急,”云笺道,“刘眷还有话未说完呢。”


    接着转向刘眷,“把你那空白度牒拿上来。”


    听见“度牒”两个字,寺院的三纲和监院面上才有慌张之色,僧正真正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


    刘眷将度牒放在衙役递来的木托上,呈给云笺看。云笺把度牒举起来,目光在在场人的身上环视一周,才问刘眷,“说吧,你如何得到这度牒的?”


    这番话刘眷已说过,因此状态平复了许多。“乃是夜市中一名僧人向我买了香囊,并让我保密此事,才给了我这度牒。”


    “买的是三花纹样、巧云结的香囊?”


    “正是。”


    “何时买的?”


    “约一个月前的三更。”


    “那僧人有何特别之处?”


    “那僧人双眼发红、手指发白黄,偶有发焦,身长六尺二寸上,僧袍上有灼痕。”


    仵作钱方圆已经明白过来,抬起头来看。


    云笺恰时地拍惊堂木。在场的人均吓了一跳,三纲和监院头上已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来,方丈闭眼转着佛珠,嘴里不断念着什么经文。


    “将院中所有身长六尺二寸以上的僧人都押到院中来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