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怎么都没想到，这次竟会这么的顺利，她本都做好了会和顾渊费一番口舌的准备。


    却没想，刚提出将两人婚期定在九月十四，他便一口答应下来。


    送走林熙岚后，皇后让他留下用了晚膳再走。


    “这样一来，前朝有林高旻，内室又有熙岚照顾。这孩子本宫相处了好几日，品性端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宫怎么看都欢喜。”


    皇后夹起一道菜放进顾渊碗里，脸上藏不住欣喜。


    顾渊静静地坐在一旁，心绪全然不在此事上，“母后拿主意就好。”


    “两个月的时间是有些着急，但你也看到了，你父皇身子是越来越差，早些与林家结亲，也是多一层保障。”皇后微微叹气，“清晓她，还好么？”


    听她提起苏清晓，顾渊这才稍稍有了些表情，“不过是又会传出些流言蜚语罢了，儿子不会让清晓妹妹陷入漩涡中。”


    皇后点点头，“那就好。她是你的妹妹，你处处照顾是应该的。”


    顾渊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拿筷的动作一顿，神色认真道，“母后，我们说好了的。”


    皇后表情僵硬一瞬，“本宫知道，届时本宫不会阻拦。”


    见她不想哄着他开心的样儿，顾渊这才呼出口气，拿起筷子。


    苏府，前院——


    苏清晓动作轻柔摘下阿愉脖颈间缠着的布条，他的伤口早已结痂，周边泛着红。


    “姐姐......”阿愉眼巴巴地看着她。苏清晓发现，自从阿愉会开口说话后，他和自己说话时的语调，总是不由自主地喜欢上扬。


    像只撒娇的小狗。


    “嗯？”苏清晓目不转睛地沾上药粉，轻轻抖落在他早已结痂的伤疤上。


    “有点痒。”阿愉说着，就想伸手去挠伤疤。


    “诶！”她赶紧握住他的手腕，拉开。“何大夫说了，伤口愈合时难免会发痒，吹吹就好了，可别用手去碰。若是把这痂撕下来，可是会留疤的。”


    初次见到阿愉时，他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如今养了一个月，竟白皙许多。


    苏清晓盯着他那漂亮的脖颈看了好一阵，若是这里留下条红红的疤痕，可不知道要有多难看。


    “可......我自己吹不到。”阿愉微微蹙眉，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苏清晓上药的动作微微停滞片刻，对站得很远的小春道，“取把扇子来，顺道把秦青公子找来。”


    “不是姐姐吹么？”


    “你与秦青关系好，男女多少有别，我还是让秦青来吧。”苏清晓憋着笑，收拾着桌上的药罐。


    阿愉表情瞬间僵硬，“我跟他不熟的！”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再说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给刚上的药粉扇走了怎么办！”


    “是哦......”苏清晓停下动作，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儿，似乎真的在思考。


    “对啊！所以还是得姐姐......”


    还不等阿愉说完，苏清晓便道，“那我先不急着将药收起来，以免待会秦青公子需要。”


    阿愉：？？？


    这是彻底打算将他丢给秦青了。


    “主......”秦青轻咳一声，“您找我？”


    苏清晓指了指躺在凉亭椅子上的宋愉安，“交给你了。”


    说罢，她拂袖离去。


    见苏清晓带着小春离开，宋愉安恼恼地坐起身。


    “您哪里痒？”秦青捧着把花扇子，站在一旁一脸担忧。


    “你坏我好事！”宋愉安白他一眼后，起身从药箱取了块干净的布条给伤口包好。


    秦青碰一鼻子灰，敢怒不敢言，只得摸摸鼻子放下扇子。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回去作甚？”宋愉安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灰色素衣滑落到膝盖两侧。


    虽没身着龙袍，但气势依旧。让人心底由衷生出钦佩。


    “新帝大刀阔斧，不仅改法律，更是将前朝许多跟随先帝的大臣都......”


    方才还气定神闲的宋愉安，听他一言，也显得有些不淡定。


    “杀了？”


    “不不不！”秦青连连摆手，“倒不至于，不过是，杯酒释兵权。”


    宋愉安这才松口气，“那舅舅呢？”


    “大人定是首个离开的。您也知道，新帝与您母家不合，大人若是留下，必会惹得新帝不满。”


    宋愉安想想也是，当初皇叔能对他起杀心，更不提舅舅了。


    “大人为表淡世决心，还特地带着家人躲进山林中，自新帝登基以来，便再未出来过。这几月朝中多数老人都在陆陆续续离开。前几日，大人派人传出消息，大家都在等您回去。”


    “回去？”他挑挑眉，看向苏清晓离去的方向，“我考虑一下吧。”


    宋愉安找到苏清晓时，她正守着厨子酿酒。


    见他进屋，她立马放下手中汤匙，“今年庭院桂花开得艳，我摘了些来酿桂花酒。”


    说着，她还端出一大盆新鲜的桂花，“晚些做点桂花糕点如何？”


    宋愉安笑着点点头，表情有一瞬迟疑。


    “怎么了？”苏清晓手在腰间围裙蹭蹭，摘下围裙，“不会是伤口还痒吧？”


    “可不是嘛......”他顺势撒娇，语气都软下几分，“桂花糕是姐姐亲手做么？”


    “我可不太会。”


    “那我来。”宋愉安说着，开始挽袖子。


    苏清晓将围裙递给他，惊讶道，“你还会做糕点？”


    “不会可以学嘛......再说了，姐姐生辰我没送过什么，就拿这个当做是......给姐姐的礼物？”


    “我的礼物......”苏清晓故作嫌弃，“就这么简单？”


    “简......简单吗？”这还是他第一次下厨。果然还是不能送这种毫无意义的吗......


    “虽说简单，但是用心。”苏清晓垫着脚，拍拍他的脑袋，“我很期待。”


    小狗被抚摸脑袋时，总是会格外开心。宋愉安也不例外，如果他现在有尾巴，估计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嗯嗯！”他眼睛亮亮的，阴霾一扫而空。


    注视着苏清晓离开后，他便跟在厨子身后干起活来。


    天色渐晚，整片天空，只剩几片挂着些残阳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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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晓坐在假山边，抚摸着十五的毛发。不远处，明月拿着剪刀，胡乱修剪着长出头的枝桠。


    “心情不好大可直截了当说出来，何故要拿那些植物出气。”


    明月面露稍许难堪，放下剪刀走到她身边。“奴婢不喜欢阿愉公子。”


    “他又没惹你，你是出于何原因啊？”苏清晓将十五放回地上，给明月倒了杯茶，“坐着喝口茶，缓缓脾气。”


    明月撇撇嘴，“奴婢看到他就只觉得......烦。”


    “是因为，王爷的缘故吧？”苏清晓无奈笑笑，“你那些心思，全写脸上，真是叫人觉得好猜！”


    “小姐，您......”被她这么一提，明月瞬间红了脸。


    “你自小跟在王爷身边，当年，王爷把你指给我时，你不高兴吧？”


    明月连忙摇头，却在对上苏清晓那认真的目光后，又低下头。“当时是，可是......奴婢如今是小姐的人，小姐待奴婢好，奴婢感激不尽。”


    “明月，你如今要明白，你在苏府生活，伺候我，你该听我的。你时不时往洛亲王府跑，我知晓你心意从不过问，但苏府的事，我不希望你再透露给王爷。尤其是跟阿愉有关的。”苏清晓强调道。


    “小姐，您这这么喜欢阿愉？不惜舍弃与王爷的多年情谊么？”明月瞪大眼，只觉不可思议。


    “我对阿愉......只是出于对恩人，对弟弟的那种喜欢。”


    “当局者迷。”明月自嘲笑笑，心痛难忍，“小姐身处其中，怎能明白？我和王爷都是看得真切。自从阿愉出现后，您便处处偏袒他。”


    “你是因了你的心思，所以才会帮着王爷说话。”


    “奴婢是希望您能幸福！”


    “嫁给洛亲王就幸福了吗？！”


    明月有些受伤，声音都不由得大了些，“那难道嫁给一个普通男子，一生平庸度过就好了吗？”她咬咬唇，忍着泪，“小姐，您是苏家唯一的孩子，若是将来王爷坐上皇位，您就是皇后了呀！”


    “皇后？”苏清晓冷哼一声，“我对皇家男子避之不及，就是为了躲开后宫的生活。且不说，王爷不会娶我为正妻，即便是真让我成了正妻，坐上后位。姑母也是皇后，她开心么？”


    明月张张嘴，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我此生，只想平安度过。若是远离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能换的我一生安宁，何尝不可？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不想过。”苏清晓别开头，不想再看她。


    “可若是王爷爱您，护您一辈子呢？”明月不死心地问道。


    “爱是最无用的变数，若有朝一日他不爱了呢？他把所有的好收回了呢？如今后宫中的妃子，哪个皇上未曾真心爱护过。”


    “小姐......”


    “好了，你去看看阿愉的糕点做好没。”苏清晓不想再过多争论。


    “是......”


    中元一过，天就更冷了。苏清晓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站起身准备回卧房添两件衣裳。


    手帕带着异香，倏地从她身后钻出，捂住她的口鼻。


    等不及苏清晓思考，眼前便是一阵发黑，再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