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一路走到山脚，几乎人人都知顾渊派人去找闫祁的消息。


    苏清晓听了一路，心里疑虑更甚。顾渊会有这么好心？


    直到上了马车，她都仍旧是眉头紧皱。


    “小姐，您怎么了？”明月挨着她坐下。


    “王爷为何突然去找闫祁的下落？”


    明月沉思片刻道，“或许是......王爷不想见小姐伤心？王爷平日里最在意的就是小姐了，如今派人去找闫将军，肯定也是因为在意小姐的感受！”


    是么......


    她这一番话让苏清晓陷入沉思，顾渊在意她的感受？


    “明月，你可别帮着王爷说话！他是怎么找人来苏府闹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王爷还威胁百姓，就更是......”


    “不是的！”明月打断小春的话，“那件事不是王爷做的！”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苏清晓连忙出声制止，“好了！无论王爷是出于何意，君子论迹不论心。无需为这件事争执。”


    两人互看彼此一眼，低下头去，“是......”


    闫府大门依旧是几个侍卫守着，苏清晓走下马车，扫了一眼，都是眼熟的。


    明月抱着医书跟在她身侧，三人是早已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岂料这次侍卫竟往两侧站站，让出条道来。


    “苏小姐，老爷交代，今日您若是来，就请到正厅去，他在那等您。”


    今日一切都太过诡异，苏清晓轻轻掐了掐自己。


    疼，她没在做梦。


    三人走进闫府内，走到庭院的那刻，苏清晓便懂了为何今日会让她进来。


    顾渊府上的家奴正站在正厅门前，见她前来，稍稍弯腰行礼。


    “奴才见过苏小姐。今儿真是巧了，王爷也在里面呢。”阿枫默默退开些，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清晓心知肚明，顾渊会在这里，绝不是凑巧。


    “小春，明月，你们守在外面。”


    “小姐......”明月张张嘴，刚想开口，便被小春拉到一旁，“小姐，您进去吧，我们在外等着您。”


    说罢，她将明月怀里抱着的医书抢过，交给苏清晓。


    待苏清晓进屋，小春压着声音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别忘了，王爷喜欢的小姐。”


    明月撇撇嘴，没有否认。


    顾渊坐在主人位上，端着茶杯正欲喝茶，见苏清晓进来，他动作一顿，目光在她身上停滞片刻，又默默移开。


    “清晓参见王爷，见过闫伯父闫伯母。”苏清晓微微蹲身，行完礼后便起身径直走到椅子前坐下。


    她在顾渊面前没规矩惯了，往前她见到他，若非是正式场合，是连礼都懒得行的。


    “站住，苏小姐未免有些太过没规矩了。见到本王，你应行大礼。再者，本王允许你起身？允许你坐了？”顾渊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手边的桌上。


    苏清晓愣了片刻，放下医书，站起身走到正厅中央，提着裙摆正要跪下。


    “罢了，本王不过随口一说。只是没想到苏小姐今日会来，早知本王就不来了。”


    她刚要坐下，听他此言，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与他对视上的瞬间，顾渊快速移开视线。但苏清晓还是看清了，他眼底的思念。


    未必还在生她护着阿愉的气？


    这个猜测不免让苏清晓觉得好笑，她未免有些太过自恋了些。


    “父皇近日身子不适，难免会对闫将军的事，有些力不从心。但本王知道，失子之痛，心如刀割。所以在得知父皇决心不再寻找闫将军时，本王便第一时间派去人手。”


    闫老爷从椅子上站起身，“王爷之恩，微臣感恩戴德。”


    顾渊抬抬手，示意他闭嘴。


    “有一事，本王不得不告知二老，还有......”他看向苏清晓，“苏小姐。”


    苏清晓心陡然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昨日夜里，本王收到派去的其中一个士兵的信。”说着，他从袖口翻出一张字条，展开，念道，“北横山山谷处，发现一男子尸身。经辨认，属闫祁将军。”


    他话音刚落，“噗通”一声，闫老爷跪到地上。


    苏清晓赶忙站起身，扶起闫老爷。“闫伯父，您先坐着。”


    一旁坐着的闫夫人脸色也没好到哪去，神色呆愣，整张脸毫无血色。


    “会不会是弄错了......怎么......怎么确认的，就是闫将军呢！”苏清晓在得知找了一个月都没能找到闫祁时，已经大概猜到最后的结果，但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她也乱了阵脚。


    什么时候找到不好，偏偏......偏偏就是要选在她生辰这几日。


    “再过几日，闫将军的尸身就会带回京州、届时，本王一定厚葬他。”


    苏清晓垂下眼眸，麻木地坐回椅子上。


    顾渊目光追随着她，心痛难忍。她何时有过这样茫然痛苦的样子，她真的就那么喜欢那个闫祁么！


    “多谢王爷，闫家感激不尽。”闫夫人抹抹眼泪，哽咽道。


    “清晓府中还有事，先回了。”苏清晓站起身，眼神空洞行礼。还不等顾渊开口，她早已走出屋。


    守在门口的小春和明月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小春话音刚落，顾渊便追了出来。


    “晓晓，本王送你回去。”他拉着她的胳膊，实在有些不放心。


    苏清晓抬眸看向他，眼眶已经湿了大半。


    “王爷，我真的是个不幸的人么？”她声音颤抖，眼泪随之滚落。“好像......靠近我的，真的不会有好下场......”


    她稍稍用力，挣开顾渊拉着她的手，往府外走。


    “王爷还是离我远些吧，怕阴气沾染了您。”


    顾渊有些错愕，抬着的手一直不肯放下。“天命之说，皆是杜撰。既是杜撰，又如何能当真呢？”


    “可偏偏，与我扯上牵连的，没有一个好下场！”苏清晓忍着泪，“清晓身子不适，不宜见人。托王爷替我向伯父伯母请罪，告知一二，往后不常来请安，勿要怪罪。”


    说罢，她快步离开。


    “晓晓......”


    明月跟上去，回头看了顾渊一眼，“王爷放心，明月会陪在小姐身边。”


    ————


    马车驶过喧闹的街，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姐，那家簪子铺还是第一次见，咱看看去吧。”


    “......”


    “那家酒楼能听曲，咱们也去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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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小春和明月放下车帘子，对视一眼。


    从闫府出来后，苏清晓便跟丢了魂似的，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换作平日，小姐定是闹着吵着要去这里逛逛，那里瞧瞧。


    可偏偏，两人都未跟着进屋内，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宋愉安倚在树下吹着笛子，试图平复心头的烦躁。


    今早他起身时，便听下人说，苏清晓上山拜观音去了。拜完观音还得去向闫家夫妇请安。


    还真是忙。宋愉安烦躁地停下，揉揉眉心。


    这都快午时，怎么还不回来？


    他低头看着笛子，又下没下地敲着手心。与其在这干着急，不如去门口等着。


    刚转身，便见苏清晓往这边来。


    心心念念一上午的人，总算是回来，他欣喜万分，整理一下领子快步走去。


    宋愉安刚从口袋里掏出炭笔，苏清晓便与他擦肩而过。


    “我今日身子不适，阿愉有什么想吃的，告知厨房便是。”


    说罢，她转身进了屋里，连带小春和明月一起被隔绝在外。


    “阿愉公子，小姐今日心情不太好。”小春叹气道，“自打从闫家出来后，小姐就像受了什么很大的打击一样......刚出来时，还掉了眼泪。说自己不幸什么的......”


    宋愉安微微皱眉，快速在纸上写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就是不知，所以我和明月连从何安慰都没法子。”小春一脸丧气地在树下石椅坐下。


    宋愉安：去问问当时在场的人都发生了什么呢？


    小春连连摆手，“可不能！且不说闫家不喜欢小姐，小姐会这么消沉，定是那对夫妇说了些什么！”她冷哼一声，反问道，“换做你，你会承认你做的恶事么？”


    “要不，咱们去问问王爷？王爷今日不也在吗？”明月提议道。


    “明月，你的那些心思，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了，我看你怎么办！”


    明月轻咳两声，没再接话。


    苏府大门传来一阵喧嚣，“洛亲王到——”


    小春惊得从椅子上蹦起，“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明月脸上欣喜难掩，小跑着去门口迎。


    “阿愉公子，你要不要......”小春犹豫一阵，“算了算了，你去藏好，王爷与你本就有些过节。”


    她话音未落，顾渊就已走到庭院。


    宋愉安收好纸笔，看向他。


    “奴婢给王爷请安。”小春行着礼，余光不断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本王当是谁呢。小哑巴，还活着呢？”顾渊目光停在他身上，冷笑着，“不是跑了？怎么又有脸回来？”


    见他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儿，宋愉安心情大好。双手环胸靠在树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见到本王要行礼。”顾渊一字一句强调道。


    宋愉安依旧不为所动，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周围众人是大气不敢喘，虽说宋愉安比顾渊小三岁，但两人身高身形相当。


    宋愉安微扬下巴，俾睨众生。丝毫没将顾渊放在眼里。


    这世上，向来是别人给他行礼。这顾渊算个什么东西。


    “本王看你是活腻了。”顾渊攥紧拳头，“来人，给本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