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偏房大门紧闭，有两个丫鬟正蹲在角落煎药。


    苏清晓环顾一周，目光落在等在门口的小春身上，“小春，怎么样了？”


    “小姐！”小春两步上前，朝着跟在苏清晓身后的顾渊行礼，道，“方才李太医出来说，阿愉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那血止住了吗？”


    “这......”


    她抿抿唇，又摇摇头。


    顾渊拍拍苏清晓的肩，“别太担心。”他说完，又对管家道，“去找，将京州所有郎中全部找来，只要是能救得了这位少年的，重重有赏。”


    管家连忙点头，快步离开。


    约莫半炷香时间，李太医擦着沾满血的手从屋内出来，瞧见苏清晓和顾渊皆在场，他加快动作。直到手上血污擦干净，才走到两人跟前儿行礼。


    “微臣参加王爷，参见苏小姐。”


    “李太医快快请起。”苏清晓着急询问状况，“阿愉如何了？”


    李太医张张嘴，深吸一口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微臣已经尽其所能，接下来还得看那位少年自己的造化。”


    苏清晓一颗心沉入谷底，“那......那血止住了吗？”


    “暂时是止住了。但因其伤到脾胃，总是反反复复往外出血，这些日子微臣都会守在身边，以防不测。”


    闻言，她这才勉强松了口气。“那一切都交给你了，若是能救下他，我必重赏。”


    无论是父亲在世时，还是后来进宫中生活，苏清晓都被教育着，要学会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更何况阿愉这是救命之恩。


    还因了她，险些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苏清晓懊恼地走到角落树下的秋千坐下，扯着袖口的绣花儿。


    “倒也是难见你这般苦恼的模样。”顾渊走到她身前蹲下，“放心吧，李太医不行，本王便去寻世间名医，本王可不会让你的恩人出事。”


    “但愿如此吧。”苏清晓长叹一气，看向偏房。


    李太医徒弟匆匆从屋内出来，“师傅，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刚准备查看煎药情况的李太医一刻不敢耽误，又急忙跟着徒弟进屋。


    苏清晓站起身，想跟着一同进去看看。


    府中守门的侍卫出现在院内，“回王爷，府外有人求见，他们自称是闫祁将军的父母。”


    “谁？谁来了？”苏清晓瞪大眼，看向顾渊，“他们来做什么？”


    顾渊摇摇头，也是疑惑，“不见。”


    “他们说，是来找苏小姐的。”侍卫补充到。


    如此笃定，便是知晓她在此处。这下，是不得不见。


    “可有问过所谓何事？”顾渊微微蹙眉。


    侍卫摇摇头，“问过，但他们只说，想见见苏小姐是否安好而已。”


    闻言，顾渊不禁担忧起来，“本王曾听父皇提起过闫家二老，说是闫夫人脾气不好，可不是个善茬。本王陪你一同去吧，至少不会让他们欺负了你。”


    苏清晓摇摇头，“我能应付得过来，只是......”她看向禁闭的房门，有些担忧。


    “本王在这帮你守着，你先去看看他们找你何事。”


    “多谢哥哥！”苏清晓朝他笑笑，带上小春跟着侍卫离开。


    顾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直至彻底消失在偏房庭院，这才收回目光，伸手招来一旁站着的丫鬟，“他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书房通知本王。”


    “是。”


    见丫鬟应下后，顾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房门，转身离开。


    阿觅如同雕像般立在书房墙角，随时听候顾渊差遣。


    “交给你个任务。”顾渊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本军书翻看。


    “王爷请讲。”


    “今日欺负清晓的那个男人，抓到本王跟前来。”


    “王爷不是说，处以死刑？”阿觅询问道，“可是准备饶了他？”


    顾渊合上手中军书，重重地摔在桌上，“死刑......太便宜他了。抓到府中地牢里，用铁链锁好。”


    “是。”阿觅脸色稍变，但很快应声，翻窗消失在晚霞中。


    天渐渐黑了，苏清晓轻轻揉着手中手帕，余光打量着从坐下就没说过话的闫家夫妇，心底发毛。


    见闫父慢悠悠品完一壶茶，才终于开口道，“方才，我们去苏府想见一见你，但听苏府门口的侍卫说，你今日出门后便再没回来。从我们这离开后，你去了何处？”


    苏清晓自是不喜欢旁人打听她的事，但碍于对方是长辈，且还是闫祁的父母，她只能强撑着笑意，一五一十地回答。


    “哼！”闫夫人冷哼着用着拍着桌面，“我们闫家向来是不喜四处惹是生非的女子！”


    说着，她剜了眼苏清晓，“闫祁也不会喜欢。”


    “闫伯父闫伯母，今日与他人起冲突并非清晓本意。”苏清晓低垂着眉眼，神色间透出几分委屈，瞧着有几分可怜，“清晓自幼长在宫中，哪里听过这等污言秽语！只是想提醒几人一二。


    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更不提敬柔公主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


    说着，悄悄用手拧了下自己胳膊，疼痛使得她眼泪瞬间浸满眼眶。


    “清晓深知，将来是要嫁给战功赫赫的闫将军，不能随意出闺阁，更何况今日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清晓罪该万死......不仅伤了自身的颜面，更是伤了闫家的颜面！”


    话音刚落，她“噗通”跪在两人跟前儿，“只要伯父伯母消气，怎样处罚清晓都不为过，只求伯父伯母不要因流言蜚语而伤了闫家和苏家的关系，这样会令皇后娘娘寒心啊......”


    她微微抬眸看向二人，眼眶泛着泪花，样子楚楚可怜。


    苏清晓本就是豪门贵女，按理说，闫祁是压根儿配不上她的。如今她愿意放下身段下嫁给闫祁，闫家二老都该放鞭炮庆祝。


    两人对视一眼，闫夫人胳膊轻轻碰了碰闫老爷。


    只瞧见对方避开视线，不为所动。


    “罢了罢了，苏小姐还是快快起来吧，我们二老可受不住您这一跪。”闫夫人说着，伸手将她扶起。


    “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不就是子女该做的么？”苏清晓自然地将手搭在闫伯母的手心，站起身后，还不忘用指尖擦去眼角的泪痕。


    “哎......”这生父母可是说到闫老爷心坎里去了，“事出有因，也怨不得你。”


    其实他们二人又何尝不知此事不怪苏清晓，只是外面现在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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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纷，今日一闹，算是彻底把苏清晓的身份公之于众。


    也让他们闫家，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消遣。


    闫老爷抬眸看了眼苏清晓，眼底带着些责备，“这般大张旗鼓，我们闫家的脸得厚成什么样才能让你这么丢！”


    他话音刚落，闫夫人紧忙扯扯他的袖口，示意他闭嘴。


    无论如何，苏清晓都算是世家大族，就算是他们将来的儿媳，这种话还是不体面的。


    二人的动作被苏清晓尽收眼底，沉默良久，她低垂着头，“是清晓的错......”


    她将姿态埋得极低，柔着语调，继续道，“只希望伯父伯母不要因我生气，也希望不论将来闫将军能否回来，都请让我留在你们身边尽孝......”


    字字恳切，饶是脾气再不好的，听完这番话都说不出半句责备来。


    苏清晓低着脑袋，不知闫家夫妇此刻的神情，两人迟迟不开口，她心里有些不安，只得继续道，“清晓父母离世得早，能成伯父伯母儿媳是清晓的荣幸，清晓也只想将您们视为骨血至亲照顾，还望伯父伯母不要因此事而将我拒之门外......”


    闫伯父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这要让旁人瞧了，还以为我们二老欺负你了呢！”闫夫人无奈摇头，“你才十六，闫祁不知何日才能找回来......我们也不愿你过多地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清晓仰慕闫将军，自是不愿再嫁与旁人。”苏清晓说着，脸上还爬上些红晕。


    “你喜欢......”闫夫人刚想开口询问，便被门口一阵咳嗽声打断。


    屋内几人纷纷抬眸望去，顾渊目光扫过众人，在苏清晓身上停驻片刻后很快移开，自顾走到主人位坐下。


    “王爷万安。”


    在看到他的瞬间，几人纷纷行礼。


    “都坐。”顾渊整理着衣摆。


    “王爷，您不是在......”苏清晓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那边无事，本王就想着既有客，哪有主人不来迎接的理儿？”他淡淡地勾着嘴角，眼底却没一丝笑意，“小春，添茶。”


    “是。”小春赶紧从苏清晓身侧站出，给几人添满茶。


    “方才本王有事耽搁了，不知三位聊了些什么，可否再复述一遍？”顾渊气势压人，面上是笑着，但每个字都好似快被他咬碎似的。


    三人面面相觑，没一人敢先开口。


    苏清晓微微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瞬间他还维持着的笑脸瞬间垮下去，眉头皱起，“哭了？”


    “不......”苏清晓紧忙解释，“起夜风了，正好眼睛也有些发干，所以......”


    顾渊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挑挑眉看向闫家夫妇，“是么......”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了。不然等天再晚些，就该看不清路了。”闫老爷尴尬笑着站起身，就想行礼赶紧走。


    “阿枫，送客。”顾渊看都没看一眼，揉着眉心对身边的家仆下令。


    在二人起身行礼，正准备离开时，一个丫鬟脚步匆匆小跑着进来，“王爷！阿愉公子他失血过多，快没气了！”


    “什么？！”苏清晓惊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