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知熠和温晚在西西房跟陈砚陈凌见了一面，陈建业也在。


    原本交接大概是需要最少半个月的，但是见过面后，陈凌觉得一星期应该就完全足够了，温晚手脚很快，而且基本什么都会，甚至连做生日蛋糕都能马上上手。


    她和汪知熠长得差不多是一模一样，都是大眼睛小嘴巴，小麦色的皮肤，像一只成年金毛了，性格也活泼，也开朗。


    温晚见到陈砚时，陈砚瘫在轮椅上，一只脚歪斜地扭搭在轮椅的扶手那块儿，拿着书在看，陈建业则在一旁因为没腿，只好坐在地上，然后没一会儿开始锻炼身体。


    凌晨五点太早，夏时令又已经过去，外头很昏暗，面包房悬吊的几个橘子灯照下来暖黄的光。


    温晚乍一看，还以为她见到了总是在田埂捧书的汪存心，愣了一下。


    当然，下一秒，陈砚抬头，那点相似就荡然无存了。


    汪知熠主动介绍两边，陈砚立马坐好，陈凌带着她边走边讲解，温晚认真听着，偶尔在陈凌歇下来思考的片刻回头，发现陈砚和汪知熠在一起，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个叫陈砚的小年轻喜欢她家姑娘。


    温晚很少来汪知熠的学校，实在是工作有点忙，上次过来、找到喜欢汪知熠的男生，是一个很壮很壮、有点傻乎乎，好像叫周驰的人。


    周驰当时在汪知熠身边，无论何时，只要你有心去看，就能发现其实他一直在某一处注视着汪知熠，或近，或远，然后盯着她呆呆地用指节去蹭鼻尖。


    ——很显然的怀.春样。


    和周驰一样，陈砚也会注视汪知熠，但区别于周驰的是，汪知熠看起来并不清楚他向她投去的也是和周驰一样的情绪和目光。


    还有，当汪知熠从单词中主动回过神，心心念念、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温晚时，周驰的目光应该还会一直停留在汪知熠，而陈砚却早有预料一样，跟着汪知熠一起越过店面，抬头看向温晚，并且主动开口在这时告诉汪知熠温晚那边情况很好，不用担心。


    陈砚当然知道汪知熠在意什么，他更是理解汪知熠在意什么，汪知熠着急学习，陈砚就愿意帮她找教程、着急确认温晚的状态，陈砚就愿意像个小助理一样的在她身边随时“汇报”温晚的情况。


    就像汪存心就愿意淌水过去帮温晚捡葫芦挂件。


    喜欢分很多种，难得的，有时朋友之间也能看见这样的愿意。


    温晚在陈凌身后，从西西房里边儿深处的小房间出来、抽空瞥了一眼汪知熠，就刚好和汪知熠还有陈砚撞上眼，看见刚刚的一幕。


    那是陈砚第二次让温晚想起来汪存心。


    过去了二十几年，温晚还是很想念汪存心。因为从汪存心那里得到过真正的爱，所以温晚也知道怎么去爱汪知熠，毕竟汪存心死后留给温晚的并不是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而是一个懂事的女儿。


    “...”


    温晚短暂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冲汪知熠弯着眼睛笑了笑，竖起大拇指，佐证陈砚的“汇报”，汪知熠同样回敬代表夸夸的大拇哥儿，而且也冲陈凌示意。


    比起周驰，温晚更中意这一位。不过不知道汪知熠的想法


    -


    “合同签好了，”陈凌扬起眉毛，高兴得不行，“一会儿开业你就在这儿，算正式上岗了行吗？”


    “不用试用期..?”


    “哎！试用什么试用！”陈凌巴不得温晚第二天就能帮她做全部工作，成为店长呢。


    她这么积极，温晚没有推脱的道理，收下合同就准备干活儿了，也不要先调整一下或者说什么到点儿了再来的话，点头应：“行！”


    然后就让汪知熠和陈砚改回去回去，不用再担心她的事。


    汪知熠又给温晚打了打气才走，等她先行离开，温晚拉住殿后的陈砚，开门见山：


    “等等，小帅哥，”


    陈砚当着除了汪知熠外的所有人的面儿，也就是陈凌，和陈建业。


    “你对知熠的感情，父母知道吗？凌姐什么表情？陈哥什么态度？”


    “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有几成信心知熠会同意和你在一起？”


    “要结婚吗？还是只是谈谈？结婚后要不要孩子？”温晚口若悬河。


    陈砚被抓住时什么也没想，还以为是温晚有什么新的问题刚好在这一刻发现了，结果迎面接受的，却是根本没打算停下来的连续发问，“字字珠玑”，问得直白、问到了他心里，


    问得陈砚首先僵住，莫名感觉手脚越来越被束缚，呼吸也差点不畅，接着才跟着问话看了一眼两人身后、他们对面的陈凌和陈建业。


    陈凌和陈建业原本在商量店托出去之后去哪儿玩，注意到温晚这边后表情急转，所有五官都在最大的程度范围极限边缘扭曲了一圈。


    陈凌猛地一摔下手机，火急火燎过来：“啥？！”


    “臭小子你想通了？汪知熠是吗？！”


    “可以啊！真的？”陈凌突然控制不住发笑。


    从黎芝芝的过往过去，到现在，陈砚一直没展露过任何相关的需要和追求，不，在黎芝芝的过往之前也没有。


    陈凌不喜欢陈砚冷冰冰的像根木头一样，只会闷声读书、一个人自处，也不喜欢陈砚一幅害怕恋爱或者婚姻的样子，有这种可能、趋向，她也不喜欢！


    天啦噜，毕竟有她和陈建业这么恩爱的模范在眼前、有这么和谐美满的家庭在眼前，陈砚竟然会害怕女生？那不是“啪啪”打她和老陈的脸吗？！


    温晚：“你父母不知道？”


    陈凌一把伸出手摆摆：“没事！不重要！现在知道了！”


    “不是？小温！你怎么看出来的？”马上陈凌又扒拉开陈砚挤到他们中间，牵起温晚的手势必要和她好好探讨一番。


    陈砚让出位置，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退后几步竖起耳朵听着，温晚说凭直觉，还有因为她有经验，陈凌“哦？”了一声，和温晚几个来回，点燃了火花，瞬间有说不完的话。


    “直觉！”


    直觉？


    陈砚则陷进这个词里。


    温晚说起了她和汪存心的相处，还提到他们结婚后那什么的频次，陈凌咯吱一笑，对温晚说“那你们还是不够爱，要那什么当然得每天来”...之类的话，陈砚听见后瞬间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不是有意，是陈凌毫无想要遮掩之意，又说：


    “热恋期更厉害！一天从早到晚肯定都要一起待在床上！当初...”


    ...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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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话，陈砚脸黑了，自己抬脚走开，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什么热恋期...从早到晚都待在床上...人又不是野兽，怎么可能？


    陈砚踏出店，踏进汪知熠可能会去的操场。


    他不认可陈凌的话，难道除了热恋期，其他时间里就都不会整天腻歪在床上？


    认真预设、代入一下他和汪知熠，陈砚明明坚定地得出了否定答案。


    如果是他和汪知熠，每一天都会想要。


    所以他才决定等到汪知熠结束考研之后再表白。


    如果成功，那么复试之后到开学，有足足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够他们在床上打滚，反之，汪知熠则肯定会因为他的纠缠没办法再做任何事。


    “......”


    陈砚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正经的分析，或者是谁，谁来都行，追问一下他为什么喜欢汪知熠。


    虽然还不能享受和汪知熠相恋的快乐，但他可以提前散发恋爱中的恶臭吧


    如果有人问，陈砚很愿意为她的这个问题专著一本。


    “啧。”


    陈砚很想说，没人问他也要写！


    但操场居然不是空无一人，他下了台阶钻进铁丝网小门进去，刚站上跑道，隔老远就看见跑道尽头，汪知熠和周驰待在一起呢。


    她和周驰待在一起！！！


    周驰：“你发球吧！趁现在没风！快接住！”


    语毕，周驰将羽毛球拍和羽毛球都丢给汪知熠，摩拳擦掌把控着距离拿上自己的球拍跑去汪知熠对面。


    在这遇见是意外之喜，周驰完全没有想到，马上能和汪知熠单独在一起不知道多久，周驰兴奋得都忍不住要大喊“牛逼”了！


    他和汪知熠离操场进口的铁丝网小门有两百多米那么远，陈砚正大步朝那边赶，但距离太远，无济于事。


    还好他视力好，看得清汪知熠。


    天边只有熹微的光亮，鱼肚白将将掀开黑幕一侧，但势不可挡，汪知熠简单热完身，仰头标准且有力地高举起双臂，一手拿球，一手拿拍，肩颈也朝上铮铮地挺拔着。


    早鸟扑扇飞过，她勾起嘴角。


    -


    初夏时，


    陈砚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汪知熠坐在花丛。


    总是保持运动的人有种讲不清的气息，或许特别是对长年懒散猫在角落自我拉扯的陈砚来说，那时大概是他好不容易原谅自己把陈建业搞成两条腿都不能动的鬼样，拿到一丁点成绩，所以迫切地想要呼吸新鲜热烈的空气。


    汪知熠周围的花看起来都要更艳。


    陈砚顿了顿，莫名像是被什么拉住了，在那鸟蓄满精神张扬飞走时双脚停下，杵在空旷的操场的草场、足球场。


    他对汪知熠印象深刻，不可否认，但即使印象深刻，陈砚也从来没想过，没想过汪知熠会给他祈福牌、没想过汪知熠会真的相信他，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情、没想过汪知熠会和他一起讨论《情书》、没想过汪知熠会总是笑着看自己、没想过汪知熠从小只跟着温晚，也曾经叛逆...


    时间很快，也很神奇。


    转眼竟然就来到他被迷住不得不停下来的节点。


    他喜欢汪知熠，


    是因为汪知熠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