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扫过汽修厂锈迹斑斑的铁门，陈骁一脚刹车踩死。轮胎碾过碎石，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划出两道深痕。他没熄火，也没下车，只是盯着前方那辆空荡荡的黑色轿车——驾驶座门敞着，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像个故意摆在那的诱饵。


    沈昭解开安全带，手搭在车门把手上，视线投向车间深处那台正在下降的升降机。防水布下面盖着一辆厢式货车，右前胎瘪着，和他们车上被绣花针刺穿的位置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她轻声说。


    陈骁没说话，从战术腰带上摸出电磁***，顺手把钢笔咬在嘴里。他推门下车，落地时身体微微下沉，耳朵捕捉着厂房里的动静——金属链条轻轻晃动，像是刚被人碰过。


    两人一前一后靠近升降机。陈骁蹲下身，掀开防水布一角，手指碰到车轮内侧残留的蓝染布条。布料边缘****糙糙，像是被人硬扯下来的。


    他眼神一沉。


    “有人在系统地保留证据。”


    沈昭已经绕到车厢后面，指尖轻轻划过厢体缝隙。“这车没登记，但轮胎型号和环保集团后勤车队的一样。”她停顿了一下，“而且……它最近运过东西。”


    陈骁起身，向车间里面走去。地面铺着老旧的防滑砖，角落里堆着报废零件，一台断了电的监控主机歪歪斜斜挂在墙上，硬盘指示灯却诡异地闪着绿光。


    他走近细看，发现接口处连着一根隐蔽的数据线，通到墙角的配电箱。顺着线路扒开松动的墙板，里面藏着一组微型服务器，散热口还微微发烫。


    “林晚秋。”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那些匿名邮件，附件里是二十年来市政工程变更记录，发送地址总是伪装成档案馆公共终端。对方用最简单的编码标注可疑项目，从不露面，从不留痕。可现在，她的名字直接出现在黑三的据点里。


    沈昭走过来，耳后的银簪已经取下来，正用尖端拨弄服务器旁散落的纸片。半张报销单残片上印着“市政档案馆物资申领”，编号栏被烧了大半，只剩“AA-”两个字母还清楚。


    “这不是清理现场。”她说，“是没来得及彻底销毁。”


    话还没说完，头顶的日光灯忽然闪了一下。


    陈骁立即抬手示意安静。两人贴墙站着，听见远处传来齿轮缓缓咬合的声音——不是来自眼前的设备，而是从更深处的地下传来。


    他掏出手机调出厂区结构图，指着通风管道下面一处没标注的夹层：“这里有暗室。”


    沈昭点头，跟着他绕过一堆废弃的千斤顶，来到一扇嵌在墙里的铁门前。门缝漆黑，把手冰凉。陈骁试了试，门纹丝不动。


    “指纹锁。”


    他用***接上测试端口，屏幕跳动几秒后显示“信号模拟中”。三十秒后，咔哒一声，门锁弹开。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四壁贴满了用蓝染布料拼成的墙面，每一块都用细线固定，旁边标注着日期和地点。最显眼的位置钉着一张工程车照片，车牌模糊，但车身编号“KJ-2087”清晰可见——正是三年前河道爆破案中失踪的那辆。


    “他在给**建档。”沈昭低声说。


    陈骁快步上前，一块块检查布料标签。系统自动高亮了三处异常：2021.06.19江滨泵站、2022.03.04城西排水枢纽、2023.11.08古寺遗址抢修段。每一处都对应一名工程师的“意外身亡”，尸检报告上写着“突发心梗”或者“机械事故”。


    但布料上的针脚形状各不相同——有的是Z字形，有的是螺旋纹。他猛地明白过来。


    “这些针不是统一发的。是量身定做的**工具。”


    沈昭在角落的工具台前停下动作。她拾起一副破碎的眼镜框，玳瑁材质，右镜腿断裂处露出微小的电路板。


    “是她的。”


    陈骁接过眼镜，指腹擦过镜片内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刻痕组成了字母“LWQ”——林晚秋的姓名缩写。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房间尽头的不锈钢冷藏柜上。柜门紧闭，电子屏显示温度-22℃，运行正常，但门缝边缘有细微划痕，像是最近刚打开过。


    “有人把她关在里面。”


    他再次使用***，连接指纹模块。模拟信号传输过程中，显示屏闪烁了几下，终于解锁。


    柜门弹开的瞬间，白雾涌出。陈骁伸手进去，摸到一只冰冷的手腕。他迅速把人拖出来，平放在地上。


    林晚秋穿着档案管理员的浅灰色套装，脸色青紫，嘴唇发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沈昭立即俯身检查她的颈动脉，又翻开眼皮查看瞳孔。


    “****。”她语气沉重，“不是一次性下的，是缓释胶囊。已经起作用超过六个小时了。”


    陈骁脱下夹克盖在她身上，转头看向冷藏柜里面。角落有个倒扣的塑料杯，杯底残留着淡黄色液体痕迹。他小心地取下来，凑近闻了闻——甜腻中带着金属的涩味。


    “香槟。”


    沈昭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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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里挑出半融化的蓝色胶囊壳，放在掌心仔细看。“和直播基地死者体内的一样。”她抬头，“是同一批**。”


    陈骁低头看着林晚秋的脸。这个从未谋面的线人，此刻躺在敌人的巢穴里，身上还带着他过去三年依赖的情报印记。


    他伸手想扶正她的眼镜，却发现右镜腿内侧有个小孔。凑近一看，一粒米粒大小的红灯正在有规律地闪烁。


    录音器。


    他小心取下装置，握在手里。红光透过指缝明明灭灭，像某种沉默的倒计时。


    沈昭突然按住他的手臂。


    “别动。”


    她盯着墙角的配电箱，那里一根原本静止的数据线，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下一秒，头顶的灯光全部熄灭。


    应急电源没有启动，整个空间陷入黑暗。只有录音器的红光还在闪烁，一下，又一下。


    陈骁屏住呼吸，听见远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音——比刚才更近，也更清晰。


    他背起林晚秋，一手攥紧录音器，另一只手摸向腰间战术包里的强光手电。


    就在他准备按下开关时，地面传来震动。


    一道金属闸门从天花板垂直落下，砸在入口处，发出巨响。紧接着，四周墙壁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像是某种装置正在启动。


    沈昭贴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通风口的风向变了。”


    陈骁点头。空气变得稀薄，带着机油和冷却液混合的气味。


    他打开手电，光束扫过墙面。蓝染布料在强光下泛出暗沉色泽，那些年份标签像是一张张死亡日历。


    突然，光柱停在角落一块新贴的布料上。


    它比其他布料更新，针脚整齐，标签写着：2024.05.17今日新增


    下面压着一张打印纸，内容是一段行程安排：


    “晚八点，市长出席环保庆典，致辞后饮用**香槟。”


    落款单位：江城市政厅接待办。


    陈骁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


    他们不是在追查过去的案子。


    他们是在阻止下一场**。


    手电光晃向门口，金属闸门严丝合缝，边缘没有手动开启装置。车间方向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重型机械正在启动。


    沈昭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轻，但坚定。


    “还有路。”


    陈骁没说话，只是把林晚秋往上托了托，调整了一下呼吸。


    齿轮声越来越密，像是从地底传来的金属脉搏。


    他抬起手电，照向天花板通风管道的格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