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将终端贴在黑三颈侧断裂的神经接口上，钢笔笔尖轻抵外露的金属触点。电流回窜，屏幕闪出一串乱码，随即锁定频段：生物电波段，编码格式与市政系统健康监测网络完全一致。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在战术背心上敲了两下。


    系统开始比对三重信号源。医院冷库值班员的信号存在0.3秒延迟，属于中继节点；航班CA927的GPS信号无反馈指令，明显是诱饵。只有档案馆方向的信号持续接收并响应远程指令，具备明显的决策特征。


    “主控信号在档案馆。”他低声说。


    沈昭靠在混凝土柱边，左手还紧攥着那枚从机械义眼中弹出的芯片。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血和冷汗。呼吸虽浅，但神志清醒。她听到了信号判定的结果，没有说话，只是将芯片递了过去。


    陈骁接过，塞进夹克内袋。他蹲下身，一手托住她肩膀，另一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扶起。她腿软，重心偏左，但他没有放慢动作。两人贴着墙根慢慢向灯塔出口挪动。通风口传来的机油味更浓了，混合着烧焦的橡胶味，像是某种设备过载后的余烬。


    三分钟后，他们穿过废弃码头。沈昭咬牙支撑着，每走一步，左臂伤口都渗出新的血迹。到了环保集团围墙外，陈骁停下脚步，从战术腰带取下终端，输入档案馆坐标。系统标记出信号发射源位于B区加密档案室，距离信号消失还剩七分十九秒。


    “你在这里等。”他说。


    “不行。”她的声音沙哑，“门禁需要血样验证，你一个人进不去。”


    他看了她一眼。她脸色发灰，但眼神坚定。


    “那就快点。”他扶她翻过围墙，落地时她膝盖一软，但他没有松手。


    市政档案馆后门紧闭。生物识别面板亮着红灯。陈骁掏出存储模块，抹上沈昭手臂渗出的血，按在读卡区。系统嗡鸣两声，黄灯转绿。第一道门解锁。


    他们贴着走廊内侧前进。天花板的感应灯每隔五米才亮一盏，光线昏黄。B区在地下一层，需要经过两道防火门。第二道门禁有红外监控，死角极少。陈骁示意沈昭靠墙，自己伏低身子，从腰间解下信号***，对准摄像头释放脉冲。


    三十秒干扰窗口。


    两人快步穿过，抵达加密档案室外。透过玻璃观察窗，可以看到林晚秋正将U盘插入军用级终端。屏幕显示：【1993专案组·绝密卷宗·解密进度87%】。她戴着手套，动作快而稳，眼镜片反射着数据流的蓝光。


    陈骁抬手示意沈昭掩护，自己靠近门缝。终端同步扫描室内信号强度，确认发射源就在U盘插槽附近。他正要破门，沈昭突然伸手拉住他袖口。


    她摇了摇头。


    下一秒，广播突然响起。


    “所有挡路者，都会像三十年前那样消失。”


    周慕云的声音，平稳，带着茶水泡开后的温润质感。


    灯光瞬间熄灭，应急红光亮起，封锁闸从天花板降下，卡死所有出口。档案室内的林晚秋猛地抬头，目光直射门外。


    陈骁撞门而入。


    她没有反抗，反而迅速拔出U盘，反手塞进他手里。


    “快走！”她说，“这里即将**！信号源不是我——我是来摧毁它的！”


    话音未落，她转身冲向终端，拔掉电源线，一脚踹翻主机。金属机箱砸地，火花四溅。她从桌下抽出一个黑色背包，甩上肩，就要往侧门撤离。


    沈昭在门口支撑着站直，用银簪刮擦金属档案架。金属摩擦发出尖锐声响，电弧在接口处跳动，干扰了走廊末端的红外感应器。闸门卡顿半秒，未完全闭合。


    “走那边！”她喊道。


    林晚秋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陈骁手中的U盘，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从缝隙钻出。


    陈骁拽着沈昭跟上。三人挤进侧廊，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尽头是一扇应急门，需手动解锁。林晚秋上前，用卡片划过锁槽，门未开。


    “被锁**。”她回头说道。


    沈昭靠在墙上，喘着气，“备用通道……C区地下二层……有维修井通市政管网。”


    林晚秋点头，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泛黄图纸，展开一瞥，“跟我来。”


    她带路，脚步加快。陈骁扶着沈昭，紧跟其后。通道转弯处，地面有积水，反射着头顶的红光。林晚秋忽然停下，弯腰捡起一块碎塑料片——是U盘外壳的残片，边缘烧焦。


    她捏着碎片，抬头看陈骁：“这不是我用的型号。”


    陈骁一愣。


    终端突然震动。系统提示：【检测到高频脉冲信号，倒计时启动：04:33】。信号源不在U盘，而在档案室主服务器残骸深处。


    “是陷阱。”沈昭说。


    林晚秋盯着那块碎片，“他们更换了数据载体。真正的密钥不在U盘里，而是这间屋子本身。”


    陈骁立刻调出系统三维图。档案室结构被重建，服务器位置标红。墙体内部显示有隐藏线路，连接至地下三层的老化配电箱。脉冲信号正从那里发出，频率与CA927航班同步。


    “不是要炸档案馆。”他说，“是要炸毁信号源——它藏在这栋楼的电路系统里。”


    林晚秋转身就往回跑。


    “你干什么？”陈骁抓住她手臂。


    “那台终端不是解密用的，”她挣脱，“是诱饵发射器。真正的数据在墙体芯片阵列里，一旦断电就会自毁。我得手动切断脉冲回路。”


    “你一个人去就是送死。”


    “我没得选。”她看着他，“你们带着U盘走。它不是密钥，但里面有我母亲留下的接头暗码。只有我能读取墙体芯片的内容。”


    沈昭踉跄上前，把银簪塞进她手里，“用这个。簪底频率能干扰局部电路，争取三秒时间。”


    林晚秋接过，点头，转身冲回主通道。


    陈骁想追，沈昭拉住他。


    “让她去。”她说，“她不是普通线人。她是二十年前沉船案档案的原始归档人。”


    陈骁僵在原地。


    终端画面突然刷新。系统捕捉到墙体芯片的最后一次数据上传记录，时间戳显示：1993年12月17日03:18。归档人签名栏，扫描件上写着两个字：林晚秋。


    不是现在的林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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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另一个。


    陈骁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


    沈昭靠在墙边，声音低沉，“她母亲是当年专案组的档案管理员。案发后失踪。这份卷宗，是她用母亲的身份权限，潜伏二十年才重新激活的。”


    终端倒计时跳到03:01。


    主通道传来脚步声，急促，但不是一个人。


    林晚秋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块电路板，边缘还在冒烟。她把板子递给陈骁，“拆了信号源，但触发了备用协议。整栋楼的电力系统正在重启，三分钟后自动引爆。”


    “你怎么出来的？”陈骁问。


    “银簪**配电箱接口，干扰了闭锁程序。”她喘着气，“但只能撑一次。”


    沈昭伸手摸了摸那块电路板，“上面有定位烙印。不是市政系统的编码。”


    林晚秋点头，“是海洋科技公司的内控芯片。秦雨薇经手的项目才用这种封装。”


    陈骁立刻输入关键词。系统关联出一条隐藏记录：该芯片型号曾用于周慕云名下环保集团的地下水监测网络，编号D-7。


    和液氮机房是同一批设备。


    终端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远程信号激活，目标：市第一人民医院地下冷库】。


    值班员的名字还在列表里。


    但这一次，信号强度翻倍。


    陈骁抬头，“他们换人了。新的中继节点已经上线。”


    沈昭扶着墙站起来，“必须找到下一个植入者。生物信号不会无缘无故接入市政系统。”


    林晚秋盯着终端，“除非……接入者本身就是系统管理员。”


    话音未落，她突然抬手，指向陈骁的内袋。


    “你刚才收的芯片——它的频率和我母亲档案柜的防盗锁一致。”


    陈骁掏出那枚从黑三眼眶弹出的芯片。在应急红光下，表面刻着一串极小的编号：HA-716-3。


    和海澜号驾驶舱密封箱的编号一模一样。


    他还没反应过来，林晚秋一把夺过，翻转芯片背面。一道细微刻痕呈十字交叉，像是某种对称标记。


    她手指一顿。


    “这不是**。”她说，“是钥匙。和沈昭的银簪一样，是开启三十年前那批绝密档案的物理密钥之一。”


    终端震动。


    倒计时：01:15。


    系统自动比对两枚密钥的共振频率，生成匹配提示：【双钥同步激活条件下，可解锁HA系列全部存储单元，包括陆明川办公室保险柜、汽修厂地下证物库、以及——市政档案馆主服务器核心分区】。


    林晚秋抬头，声音冰冷，“周慕云不是在逃跑。他在唤醒所有埋藏的节点。只要有一把钥匙激活，整个系统就会重启。”


    陈骁握紧芯片。


    沈昭靠在墙边，忽然说：“黑三临死前说‘人体是终端’。他没说谎。这些芯片不是追踪用的，是唤醒装置。它们需要活体生物信号才能启动。”


    林晚秋盯着自己手里的芯片，指尖微微发抖。


    “那我母亲的档案柜……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陈骁看着她，缓缓开口：“因为你母亲，当年就是第一个植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