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闽城十九夏》 虽说镇上的网吧环境要比以前梅村中学外的那间要好一些,但终究网吧就是网吧,里面空气不流通,来往的人也杂。
陈端在大厅有固定机位,但只要孔净来,他就会挪去半封闭式的卡座区域,两人并排坐一起,两台电脑都开着。
暑假期间,网吧里的人格外多,陈端知道孔净要来,出来接她。
才离开一会儿,再进门,伴着新鲜浓重的烟气就看见几个男男女女站在前台和值班姐姐理论,大意是说里面有空的电脑为什么不让他们用。
“给钱也不行呗?这些!够不够!”为首的寸头男虽然个子矮,但是气场嚣张,叼着烟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红票子,在桌面上甩出“啪啪”声。
“都说了那两台电脑不是空的,客人提前订了,他出去一趟,很快就……”值班姐姐忽然抬眼看见掀起塑料软门帘进来的人,“陈端,回来啦?”
“谢了。”陈端轻点一下头。
“客气什么。”值班姐姐撩了下头发。
前面寸头男和他的同伴们相继转过身,视线先是在陈端身上扫过,紧接着都不约而同在孔净脸上流连。
孔净微微皱眉,她听见陈端说:“去座位上等我,老位置。”
孔净偏头看一眼他清淡侧脸,不妨碍他发挥,转身就走了。
“人不在,坑占着,说的就是你呗?”寸头男把火力对准陈端。
陈端偏身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到前台柜要了两瓶冷饮。
“我哥问你呢,会说话吗?”有人追了句。
陈端拿着前台姐姐递来的饮料,在掌心里来回滚了两下,然后才慢慢抬起眼看向寸头男,“有事?”
寸头男“哟呵”一声,往前顶在陈端面前,视线一偏,忽然看见他整条左手臂上都是凸起的伤疤,有些地方缝针的痕迹依稀可辨。
“……你就是陈端?”寸头男挑了下眉,表情不像刚才那么凶神恶煞了,他抬了抬下巴,“听说你游戏打得很好,我也不赖,咱们组个队有兴趣吗?”
“没。”
陈端用其中一瓶饮料瓶抵在寸头男的肩膀上,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在空调房里很快沁出水珠,稍一使力,瓶底在寸头男的T恤上印下一个淡淡的圆痕。
寸头男咬着烟屁股斜斜瞥一眼,视线再往上挑,忽地对上陈端冷戾双眼,他一愣。
陈端错开身,从他们中间走过。
撩起眼皮,看见半边身子藏在绿丛后面猫腰往这边“偷窥”的孔净。
“不是让你先过去。”陈端几步走来。
“怕你打架没帮手。”孔净从他手上拿走一瓶饮料。
陈端听到“怕你打架”以为这句就该结束了,没想到重点在后面。
平时表情再冷淡的人也忍不住笑了下,“这就叫助纣为虐?”
“当然了!”
打架不好,但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对方受欺凌,这是他们陪伴彼此成长的九年时光里形成的共识。
来都来了,电脑也开着,不娱乐一会儿说不过去。
只是因为孔净不经常使用电脑,打字速度很慢,键盘敲击声间或响起。
陈端中场休息,整个人贴合椅子坐着,一边喝饮料一边欣赏孔净感人的僵尸手法。
孔净做事很专注,没注意旁边陈端越来越明显的笑弧。
屏幕右下方的企鹅图标忽然疯狂闪动。
-孔净孔净!呼叫孔净!
-知道你在线!给你两秒立刻回复!
-吼!
……
对话框已经被阿禾刷屏,孔净翻了两页才看完她刚发来的全部内容。
-在啦。
孔净回复阿禾。
阿禾嫌弃孔净打字速度,发来视频邀请。
“孔净!哈喽!吼!这么久没联系你都不想我是不是?明明在线还不主动联系我!哼!”
阿禾鼓起腮帮子的圆白小脸出现在屏幕上,她比初中那会儿高了瘦了,身在职高的缘故也追风注重起打扮,头发剪成齐肩长度,拉直染成栗色,配上印有鲜艳卡通图案的大一码T恤和牛仔裤,说话时叠戴着玻璃手串和红绳的手比来比去,灵动又活泼。
“没有啦,刚才在忙。”
这边的电脑摄像头把孔净上半身放进屏幕小框里,相比于对面阿禾的日韩鬼马少女风,孔净穿米黄色净版短袖搭灰色棉质七分裤,因为网吧空调温度调得低,她在外面套了件灰白格子衬衫,发型是万年不变露出额头的高马尾,除了一块桃红色的圆形石英表,没有其他饰品。
是明亮青春的另一种素净呈现方式。
“忙虾米?什么事比我还重、要……咦,陈端也在哦。”
阿禾本来凑镜头挺近,看见这边镜头框柱的除了孔净,旁边还有一个穿深灰衣裤的身影,看不清全脸,只有线条利落的下颌角以及一截冷白脖颈。
阿禾不由得在那边往后面挪了挪,语气也变得正经了一些。
她初中那会儿就觉得陈端性格有一点捉摸不透,石料场事件之后,陈端带伤来学校上课,给人的感觉就更生人勿近了。
之后孔净和陈端搬来临水镇,阿禾和孔净联系频繁,每学期也会抽时间见上好几次,但基本上算是和陈端没有了交集。
虽然从小学算起,阿禾认识陈端也已经九年多,但是随着大家年龄渐长,阿禾越来越明确自己和陈端根本不是一挂的。
确切的说,没有人能和陈端一挂,除了孔净。
更让阿禾如鲠在喉的是,初中那次她在杨皮的威胁下引孔净去文具店,事后她向孔净道歉并且得到原谅,两人友谊如初,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禾总觉得事情在陈端这里并没有真的结束。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每一次对上他那双不冷不热的黑眸,阿禾就有种被审视的错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阿禾像是被打上了罪犯的标签,无论她和孔净的关系再怎么好,都永永远远被孔净身边最亲近的人提防着。
阿禾不自在,陈端也没兴趣听女生之间的聊天,他朝孔净晃了下手里已经剩不了多少的饮料瓶,就起身出了卡座。
那头,阿禾看见陈端的身影在镜头前闪过后消失,忍不住跟孔净感慨:“好怀念小学时候的陈端啊,安静可爱小正太~~”
“他现在也很好啊。”孔净说。
“是只对你好吧。”
……
两人嘻嘻哈哈地聊了差不多快半小时,后来阿禾摸出手机一看,说有追求者约她出去吃冰就急匆匆挂了。
孔净算是明白什么叫重色轻友。
她随便搜了部电影来看,余光瞥见卡座和过道之间的串珠门帘被两根净白长指分开,转头,陈端带着一身暑气进来。
“去哪儿了?”孔净按了暂停键,仰起的脸还带着被剧情戳中的笑意。
“外面。”陈端把旁边椅子拉开坐下,顺手把拎着的袋子放到孔净这边桌面。
“啊,铜锣烧!这家离很远,你骑车去的吗?”孔净惊讶。
“不远。”陈端点开游戏界面,耳机戴上又扯下来。
聊天框里好多条“大佬你失踪了?”之类催促他上线的消息。
孔净沉浸在电影里,一直没跟陈端说话,但陈端的耳机一直挂脖子上。
后边是感觉旁边的键盘敲击声停了,她转头,发现旁边电脑的屏幕在滚动播放网吧设置的会员充值广告,陈端闭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胸口有节奏地上下起伏,像是睡着有一会儿了。
孔净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多,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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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东西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因为陈端觉浅很容易被吵醒。
但是当她侧过身小心拎起挂在椅背后面的书包时,陈端冷不丁睁开眼睛。
冷黑色的瞳仁,四周眼白浮着几根红血丝,刚醒来时视线不聚焦,像两片薄刃。
孔净没继续刚才的动作,盯着他看,“又做梦了?”
陈端听见她的声音,闭上眼睛又睁开,往上坐直些然后才开口,“忘了。”
声线是微微带笑的,尽管他此刻心情并不好。
孔净停了两秒。
以前睡上下铺没发觉,后来同住一个屋,两张床挨得近,房门一关,夜里那么安静,孔净有时会听见陈端在睡梦中剧烈喘息,细听,声音沙哑,断续说着:“去死……你怎么不死……”
最初孔净感觉害怕,查了资料,以为是那年台风天在石料场发生血腥事件造成的创伤性应激后遗症。
有次陈端无意间看见孔净背着人偷摸在看这方面的案例和治疗方案,两个酒窝在脸上格外显眼,他按了一下孔净的头,说:“我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弱。”
孔净抬起胳膊拍掉他的手,“那为什么经常做噩梦?你在梦里说的那个……人是谁?”
陈端蹙眉,才知道原来他睡着之后说了梦话。
孔净仰头看他,等一个解释。
但陈端即刻又笑了下,“没谁,你听错了。”
之后,陈端还是时常做噩梦,但再也没让孔净听到任何呓语。
这次也一样。
他佯装云淡风轻。
孔净见他不想说也就不问了。
首次上门家教这天是个阴雨天。
陈端骑车载孔净去云树别苑。
云树别苑远离厂区,位于临水镇靠近海岸线的另一边。
临水镇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镇,但沿海一带经济繁茂,其发达程度和市差不多。
平时只在厂区和清安高中之间来回活动,自行车远离石材厂终年不息的机器运转声,驶上宽阔的柏油路,来到这片干净整洁的商品房区域,孔净才陡然惊觉,原来临水镇还有这样安静漂亮的地方。
自行车停在云树别苑门口,保安问他们找谁。
孔净说明来意,从后座跳下来,撑着伞站在陈端身侧,叮嘱他中午记得吃东西,不要在电脑前面一坐就是一整天。
没听见应声,她略微挑起伞面,顺着陈端的视线,看见斜对着小区门口的一幢白墙红瓦小洋楼,珠帘似的小雨中,一个穿浅白休闲装的润朗身影站在三楼露台上,正抬手朝他们打招呼。
孔净怔了怔,也挥了下手以作回应。
“给孟书宇补课,他打算下学期从初一开始复读?”细雨打湿陈端的额发,他眉眼清淡,说出来的话却自带冷幽默。
“不是啊。”孔净也有些发蒙,“是给一个叫苏苏的小女孩补课。或许,孟学长也碰巧住在这里……吧?”
“要我陪你上去吗?”陈端表情还是一贯的温淡,但语气听起来算不得柔和。
“不用啊,你不是还有事要忙。”
“好了,进来吧。”正说着,保安大叔打电话向业主核实过后,用遥控器开了旁边的小门。
“谢谢。”孔净向保安大叔道谢,转过头见陈端目光上扬,还在盯着那个站在露台上的人。
“你快走吧,没事啦。”孔净催他。
陈端把手机拿出来插进孔净书包侧兜,“有事给网吧前台打电话,中午我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坐公车……”
“等我。”
陈端冷白手掌将龙头方向一转,轮胎轧过地上小水坑,自行车裹挟着潮湿从浓荫下掠过。
“骑慢点——注意安全!”孔净冲着他背影喊。